《[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51、宴会风波

　　伴随着众人掌声的余韵，服务生们推着满载食物的餐车鱼贯而入。果然如同本次宴会的主题“中西合璧”一般，本次宴会上供客人们自助取用的食物也是既有西餐亦有中餐。人群开始移动了起来，三五成群地寻觅自己中意的餐点。
　　碧君挽着涂先生，在人群中游走。在经过人们的身旁时，碧君常常能听到有人情绪激动地告诉她，她刚刚的演讲说的实在太好了，振聋发聩，激荡人心。这些话是用中文说的，碧君在这次宴会上看到了许多的华人面孔，不像她曾在伦敦的华埠中见到的衣着朴素的华工，这些人的衣着要体面地多。他们西装革履，已经留了头，梳成白人男性中常见的背头。也有一些依旧执着地穿着长衫，一副文质彬彬地书生模样。
　　女人却很少见，偶有几个穿着洋裙的中国少女，也无不好奇地打量着她。
　　至于本次宴会中，那些占了大多数的上流白人，他们看着碧君时的目光则大多带着审视。许多男人的目光中带着玩味，女人则要直白多，碧君能感受到在场的白人女性里，似乎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并不算多。
　　可她依旧昂首挺胸，以不卑不亢地姿态随着涂先生穿梭在其中，将自己介绍给所有人。当有记者向她提问时，她也微笑以答，并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幽默一些。
　　当然也并非无白人向碧君释放了善意，在本次的嘉宾中，亦有几位曾是泰坦尼克号上的幸存者。布朗夫人便是其中之一，这位模样富态的太太，此时正拉着碧君的手与她叙旧：“碧小姐，你今天可真是漂亮！我都想不到回到纽约之后竟还有机会见到你。你还是和在泰坦尼克号沉没时表现地一样有勇气，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布朗夫人的性格直爽又热情，说话时的表情也十分真诚，让人绝不会怀疑她说的仅仅只是什么社交场上的场面话。
　　还有梅西百货的新管理者，小内森·施特劳斯先生，也参加的本次宴会。此时他正站在布朗夫人的身旁，向碧君问好。他自报纸和叔父叔母的女仆爱丽丝处得知了碧君与他们的渊源，对她的义举颇为感佩，因此今日是特地想来见她一面的。
　　“我年少失怙，叔父母待我一如亲子。我真的非常感激您在船上时对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是因为您，他们的事迹才得以为世人所知。”施特劳斯先生也感激地说道。
　　在新地遇见故人，碧君的心中也不胜感慨。她先是向两位的到来表示了感谢，又向施特劳斯先生询问：“爱丽丝现在如何了，当时在码头上，我看她应是被您家的车接走了，她还好吗？”
　　“哦可怜的姑娘，她当时受了很大的惊吓，未婚夫也死在了那场海难中。到了纽约后就病倒了，不过我们送了她去北卡罗来纳州疗养，听说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碧君闻言稍稍放下了些心，心中的一丝牵挂落了地。她又向施特劳斯先生要来了爱丽丝所住的疗养院地址后，才依依不舍地与他们分了别。她看到不远处，卡尔的目光正穿过人群，望眼欲穿地望着她。
　　涂先生此时也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去道旁的嘉宾处寒暄。她不得不自己穿过拥挤地人群，走向了卡尔。
　　刚一靠近，霍普斯小姐却已经走了过来，给了碧君一个大大地拥抱。“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碧君！你的发言足以令所有理性的美国人为之动容！我刚刚在下面听到你的演讲，险些羞的无地自容，我要为我先前的偏见向你们道歉。”
　　“您说笑了，霍普斯小姐。您一直对我都很好，照顾有加，若不是由您给我的那些资料，我也无法这么的了解现状，说出这番话来。”碧君从霍普斯小姐的怀中抬起了头，笑着看向她。她很高兴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霍普斯小姐和米达蒙先生，两人正说这话，卡尔和迈耶也走了过来。
　　迈耶毫不吝啬地冲着碧君树了一个大拇指，卡尔脸上却仍带着心有余悸地神色。他将碧君从霍普斯小姐的怀中拉回到自己身边，这时才询问道：“碧君，你刚刚说的话怎么和我们之前一起准备好的演讲稿不一样？不过好在没有引来别人的反感，我刚刚去那边打听了亨廷顿还有其他一些议员的想法，他们似乎也对你的勇气颇有些赞赏。”
　　说到这，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半带着埋怨说道：“你下次可别又一声不吭就改了主意，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他在听到碧君上在上面慷慨陈词时，当真是吓得不轻。他不比旁人，因为想要与碧君长相厮守而格外的患得患失，谨小慎微。在一切未得定论前他都不敢掉以轻心，许多在旁人听来无伤大雅地措辞，在他听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我本来也没想这样的，实在是……第一次演讲太紧张忘了词，索性就凭着心中所想说了下去。”碧君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紧张到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个精光，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
　　众人闻言却笑了起来，连卡尔也被碧君这难得的失态逗得一边忍着笑一边安慰她。
　　间或不断有人来到他们身旁希望结识碧君，有华人亦有洋人。有些是为碧君的演讲所感，仰慕其风骨想要结交于她。有些却只是觊觎碧君美色，想看看是否能有可趁之机。卡尔与迈耶找了些借口，将这些相熟的男士带去了旁的地方闲谈，好令这些花花公子能够远离碧君和霍普斯小姐。
　　两位女士因此被留在宴会中，她们站的有些累了，便拿着餐盘从桌上取了些小吃和饮料，在场边寻了处人少的位子坐下休息。
　　“邦妮，不为我引荐一下吗？这位碧小姐？”这时一位深棕色头发的精心打扮过的美人儿自人群中款款而来，碧君定睛一看，正是方才演讲时，目光挑衅地看着自己的女人。
　　霍普斯似乎与她颇为熟稔，见是她来，露出一个笑容，笑着向碧君介绍道：“这位是洛斯莱丽斯·罗伯特小姐，她也是‘自由女士’组织的一员。是一位坚定的，女权主义拥护者。”
　　洛斯莱丽斯小姐的个头比霍普斯小姐要略微矮上一些，她是一位十分美艳地女人。霍普斯小姐说她是当今首屈一指地默片女演员，在纽约的社交圈深受追捧。也正是因为她的影响，才让如今越来越多的女人和男人加入到了为女性争取选举权的队伍中来。
　　“您好，罗伯特小姐，很高兴认识您。”碧君率先向罗伯特小姐伸出了手，表达自己的善意。
　　“收起你的虚伪地善意吧碧小姐，我看得很清楚，你不过是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结交一些有权有势地白人男性，好为你将来在美国的生活铺平道路而已。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显然你成功了，我看得出来你在那些男人中间如今颇受追捧。像你这样的中国伎女，真是我们女人的耻辱！”罗伯特小姐的声量颇大，一时间周围地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都转向了她们的方向。
　　卡尔与迈耶此时正在不远处，与纽约的几名参议员、众议员还有政治家族的成员聊得正欢。但卡尔虽然在此与他们应酬，却始终留意着碧君那边的动静。很快他就察觉了不对，带着迈耶挤过了人群，正看见碧君将一杯香槟泼在了罗伯特小姐的脸上。
　　“哇哦，碧小姐可真酷，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我早就想对她做这件事了！”迈耶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喊到，引来了人群中不少人的笑声。见卡尔还想冲上去，迈耶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耳畔轻声道：“你还是先别过去了，那只会给碧小姐添麻烦，成为洛斯莱丽斯攻击碧小姐的证据。”
　　但这些小插曲并没有缓解骚动的中心那剑拔弩张地气氛，罗伯特小姐从未如此狼狈过，香槟从她的脸上滑落，弄花了她精心画好的妆容。她气急败坏地想要上前撕打碧君，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瞬间变动惮不得。
　　“我有一言，请罗伯特小姐细听，听完我便放开你。”碧君沉着脸冷着声音说道。
　　“首先请容许我为自己澄清，我只是一位平平无奇地泰坦尼克号幸存服务生。”
　　罗伯特小姐朝着碧君轻蔑一笑：“你说是就是？谁不知道你们中国女人专以卖银为生。”
　　“清者自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事我不与你分辨。但我却要问你，罗伯特小姐，一位为女权事业奋斗的人，那为什么你会看不起同为女性的伎女呢？难道伎女就不是女人吗？她们难道不是我们中间所受压迫最严重的人吗？可是你，自诩的女权主义者，你非但不同情她们，不给予她们帮助，反而认为可以肆无忌惮地羞辱她们。”
　　碧君又向前逼近了一步，罗伯特小姐看着碧君汹汹的气势，不由自主露出了怯意。她向后退了一步，听到碧君逼问道：“我问你，你是看不起我华人的身份，还是认为伎女是女性之耻？”
　　“我……”罗伯特小姐语塞，面色变得苍白。这场宴会本就是涂先生为消除种族偏见而举办的，自己若不认同这种观点便不该来。而视伎女为女性之耻，正如碧君所言，不该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应该做的事。罗伯特小姐在心中暗自恼恨，有些话即便心中如此想，但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碧君环顾四周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涂先生和伍先生中努力地向这边走来想要平息事态。她无意搅扰了这场两位先生费劲心思办起来的晚宴，因此她走近了罗伯特小姐，附在她耳畔轻声告诉她：“虽然我知道沦落为伎女并不是一件光彩之事，可该为此羞愧地不是那些可怜的女人，而是那些流连于烟花柳巷的人。您所坚持的事业并没有错，但不该眼界和心胸如此狭隘。”
　　说完，她松开了紧紧攥着的罗伯特小姐的手。
　　涂先生也在此时赶了过来，他先让使者送罗伯特小姐下去，被她愤然拒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会场。涂先生向众人赔了里道了歉，打了个哈哈后便让乐队接着奏起了轻快的乐队。
　　见无热闹可看，宾客们也渐渐散去，宴会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
　　可在场的众人都很清楚，明日的报纸头条恐怕除了盛大的宴会以及碧小姐的演讲外，刚才的争执也将占据一席之地。
　　“碧君，你没事吧？那个该死的罗伯特小姐，到底是怎么邀请她来的！”人群中，卡尔心疼地看着碧君，抱怨道。
　　“呃，霍克利先生我很抱歉搅扰了这次的宴会。不过洛斯莱丽斯本性不坏，只是一时没想开，我会好好劝她的。”霍普斯小姐有些窘迫地走了过来，毕竟罗伯特小姐算是她的朋友，她还是想为她美言一二。
　　“我没事的卡尔，当我决定这样站在所有面前时，不是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事情的准备吗？他们只会打磨我的心智，坚定我的信念，却绝不会让我退却的。”
　　碧君安抚着卡尔，眼中燃烧着昂扬地斗志。就如武先生说的，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人贴在华人身上的标签一一撕下来，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