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5、青春的病

　　卡尔一整个下午都让自己沉浸在哈尔斯伯爵夫人的沙龙中，装饰精致优雅地客厅里，身穿华服的绅士与淑女们优雅地喝着下午茶，三五成群坐在一处闲聊着。
　　这才是属于卡尔的世界，永远优雅，高尚，远离平庸和低俗。卡尔如鱼得水地在不同的茶座间穿梭，他知道，他非常受那些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夫人们欢迎，因此他不论走到哪儿都会受到她们最热情的款待。
　　曾经他对此十分笃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他高大，英俊，风度翩翩，是巨额财富与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名叫碧君的中国姑娘，他开始怀疑，这些对他笑脸相迎的夫人与小姐们，到底爱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钱。
　　“卡尔，听说你近来与布克特家的小姐走的颇近？”在闲聊了一会后，哈尔斯伯爵夫人终于还是将话题扯到了布克特家上。她不喜欢鲁芙，又或者说她看不上她那为了维持上等人的体面企图卖女儿的行径。
　　“呵呵，现在谁不知道，布克特夫人让女儿上大学就是为了钓个金龟婿。”坐在哈尔斯伯爵夫人身边的夫人笑着附和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那可是她自己说的。”①
　　卡尔摸了摸下巴：“原来我是个金龟婿吗？”他说着听起来谦逊的话，可语气里却全无谦逊之意。
　　“哦卡尔，你要不是金龟婿……”哈尔斯伯爵夫人展开折扇半掩着面容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玩笑道“那在座的绅士们可没人敢说自己是金龟婿了。若不是我的里奥是个男孩，我也愿意把他嫁给你！”
　　周围传来阵阵笑声，不过这个玩笑很快就被人所遗忘，他们的话题转向了近日将被拍卖的那条著名地项链“海洋之心”。女人们惊叹于它的美丽，而男人们则更加热衷于谈论有关这条稀世珍宝的历史传说。
　　“那可真是一条，美的让人难以形容地项链。”伯爵夫人感叹道。卡尔有些百无聊赖地喝着红茶，珠宝服饰这些都是女人间的话题，他没有兴趣。
　　“不会有女人可以拒绝这条项链的，我发誓。”伯爵夫人略显夸张地话语忽然传进了卡尔的耳中，没有女人能够拒绝吗？他忽然对这条项链产生了些微的兴趣。众人又闲聊了一段时间，卡尔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双手插在裤袋中起了身。
　　“抱歉了各位，晚上我还有约，要先行一步了。”
　　卡尔辞别了众人，晚间，卡尔要去布克特宅接母女二人去饭店共进晚餐。他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他会开车，并且对这种风驰电掣地感觉颇为着迷，只要有机会，他喜欢自己开着车四处转转。
　　到达布克特家的宅邸时，已是傍晚时分，布克特家因为常年入不敷出的关系，这栋曾经气势恢宏的别墅已显出了破败之相。就如同这个家族一般，昔日的贵族竟然沦落到需要靠将女儿卖给来自美国的富商换取金钱以维持自己的体面。
　　卡尔敲了敲门，又正了正自己的领结，掩下自己略带嘲讽的笑容。布克特家的侍女朱蒂为他开了门将他让进屋中。那对母女还在打扮，他有些无聊地站在客厅的落地窗下看着露台上的积雪出神。这对母女欠下了近三十万美元的巨额债务，这些债务变成了她们身上华美的衣裙和耀人眼目的首饰。
　　也是因此在第一时间，当听闻霍克利家的继承人正有意在英国上流社会迎娶一位贵族小姐成为自己的妻子时，鲁芙立马便找上了自己。
　　那是一个有些刻意的“巧合”，在古德伍德的赛马场上，本来已经呈没落之势的布克特家是没有资格与他们同席的。而当比赛进行到最激烈的地方时，他听到隔壁的包厢里穿来少女充满活力的呐喊，他一转头，就看到了她。
　　露丝的面上洋溢着青春的光芒，棕红色的头发与碧绿色的眼睛，卡尔看到里面燃烧着生命的火焰。露丝也看到了他，冲他一笑，接着便又专心致志看起了比赛。
　　比赛结束后，鲁芙带着露丝来他们的包厢致歉，说自己的女儿刚才似乎惊扰了贵客。看着盛装打扮的露丝略带着些不情愿地表情站在母亲的身边对他说着抱歉，卡尔觉得比起那些举手投足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英国贵族少女，露丝至少能激起自己的一丝兴趣。
　　他是要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回来，而不是要买一尊姿态优雅的雕像在家中供着。
　　卡尔有一点不太同于如今上流社会男人的地方，他并不热衷于包养情妇。虽然这在上流社会中是习以为常的惯例，得到众人的默许，甚至在只有男人的餐后酒时间，是一件可以被拿出来炫耀的事情。
　　但他对此兴趣缺缺。要打理那样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消耗了他大量的时间，他没有太多的心思沉浸在这些无聊的男女情事中。当生理有需求时，他会与朋友们介绍来的女人春宵一度，但也仅此而已。他可没兴趣做个傻乎乎的凯子，被这些美艳的女人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后一脚踹开。
　　他是个商人，相当成功的商人，霍克利从不做亏本买卖。
　　当然，那个东方少女，或许可以做他唯一的例外。
　　该死，怎么又想到她了！卡尔插在裤袋中的那只手不觉握成了拳头。
　　“让你久等了，卡尔，真是抱歉。”鲁芙牵着露丝的手，姿态优雅，款款地走下了楼梯。她的语气热络，仿佛卡尔已是布克特家的囊中之物一般。
　　为了准备今晚的行头，她不惜又花了不少钱为自己与女儿置办了一身华丽优雅的行头。毕竟只要拿下了卡尔，她们家的债务再无后顾之忧，那几十万的债务对于卡尔而言，恐怕不几日便能赚回来了。她是个过来人，看得出卡尔对露丝抱有的好感，这就足够了。对于她美丽的女儿，她非常有信心，为此她甚至愿意在负债累累的情况下让她去上大学！
　　卡尔转过身，看向两人，露丝有些羞赫地垂下眼帘，那是独属于少女的娇羞。
　　“怎么会，看到布克特小姐的一瞬间，让我坚信，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卡尔的神情温柔，足以让所有少女都溺毙其中。
　　今天卡尔没有开他最喜欢的那辆奔驰，而是改开了更加华丽优雅的劳斯莱斯“银魂”。在去萨沃伊酒店的路上，卡尔下意识地再次选择了那条熟悉的路线，他第四次将车驶进了东区。可遗憾地是，他再也没能发现少女的倩影。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释怀的情绪在卡尔的内心蔓延开来，这使得他在与布克特母女闲谈时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患上了青春的病，竟去追求短暂的无常。’霍克利先生，我一直很喜欢我大学时的同学，已经成为诗人的劳伦斯先生的这句诗，您觉得这句诗如何？”
　　少女活泼的声音在车中响起，鲁芙有些不满，女儿竟在自己的女婿人选面前谈论这些轻浮地事情！
　　这句诗却被卡尔听了进去，在他脑子如同炸雷一般荡起了令他恐惧的巨大声响。他知道那是他的心声，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战栗。那个少女之于他，正如这短暂的无常，转瞬即逝，他抓不到也放不下。似蛆附骨，如影随形，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蚕食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直至他堕入疯狂。
　　卡尔没有回头，背对着布克特家的母女胡乱地应到：“我想这句诗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这是卡尔第一次赞同自己的话，露丝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她妈妈属意的，她未来的丈夫人选。其实她并不喜欢他，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她甚至有些害怕他。她能清楚的感知到他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下，有一颗怎样坚硬的心。他或许对她抱有些许的好感，但是他更爱他的事业，他的家族，他的声誉。她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结婚，有了孩子，那么家族的继承人也会排在她的面前。
　　露丝与她那个天真的父亲一样，热爱自由，厌恶名利场上的虚与委蛇。在父亲去世后的这段时日里，无休止地宴会，令她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被允许有自己思想的提线木偶，她的脸上是得体优雅地微笑，可她的内心却在高声尖叫。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是个可悲的伎女，即将为了金钱被自己的母亲卖给坐在前面的男人。或许自己甚至还不如伎女，至少有些时候伎女还能保留一些选择恩客的权利不是吗。
　　一时间，车中的三个人各怀鬼胎地想着心事，车厢中安静了下来。但好在很快，萨沃伊酒店也到了。
　　卡尔·霍克利与布克特母女的组合在萨沃伊酒店的大厅里引来了人们的侧目，毕竟布克特母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在这里出现过了。这种不怎么友善的注视令露丝如芒在背，但很快她又挺直了脊梁，用矜持的微笑伪装自己。跟着母亲与卡尔·霍克利走进了热闹的餐厅。
　　卡尔体贴地为鲁芙拉开了座椅，三人入座，美食珍馐铺了满桌，鲁芙与卡尔愉快而友好的聊着天，露丝沉默地用着餐，偶尔接上两句话。
　　卡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再次忍不住将她与碧君比较了起来。她与碧君仿佛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一个是最世俗的美，是的卡尔觉得露丝的美充满了欲望，是最适合被安放在黄金鸟笼中的金丝雀，代表着男人对金钱的欲望，情爱的欲望，对高贵血统的欲望。
　　而碧君却截然相反，碧君就好像天边那一轮清冷的月亮，阴晴圆缺只随她的心情，与旁人无关。卡尔从不觉得自己能够拥有月亮，就像被他所诟病的浪漫主义一样，他始终认为浪漫主义的弊病就在于想要拥有月亮就好像他们能够拥有一样。②
　　卡尔想的出了神，而露丝却被他灼灼地目光看的陷入了一种忐忑的心境中。卡尔的眼睛里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在涌动，这与他以前看她时那种仿佛看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时的目光截然不同。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里似乎终于带上了一些感情。可露丝又有些迟疑，那双暗含情谊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又似乎是透过自己在看着别人。
　　鲁芙看着餐桌上对望的两人，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笑着向卡尔问道：“嘉士德拍卖行过两日的拍卖会您听说了吗，卡尔？”
　　“嗯，听说了，我也收到了他们的邀请函。”
　　“哦！那真是太好了！”鲁芙兴奋地说道：“你也知道露丝这孩子向来醉心绘画艺术，前几日听闻这次的拍卖会上有几幅她十分欣赏的画家之作便一直想去。”
　　她的眼睛在这对年轻男女的脸上巡视了一会，捂着嘴笑道：“可是我那天约了约克女男爵，实在是不得空，能不能烦请您带着露丝去呢？毕竟作为一位母亲，我实在是不忍心剥夺女儿的这点小爱好。”神情就好似一个万般痛惜女儿的慈爱母亲。
　　“哦，当然可以，没问题。”卡尔想也没想便应承了下来，语罢又看着露丝笑道“非常荣幸为您服务，美丽的小姐。”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待到晚上接近九点时，他才驱车将母女二人送回了家。
　　可这次他径直返回了自己家中，没有再绕道东区，他告诉自己，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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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①这句话出自电影，原文是“but the purpose of university is to find a suitable husband”即上大学的目的就是找一个乘龙快婿。
②卡尔的这个观点其实出自费尔南多·佩索阿的《不安之书》“浪漫主义的弊病在于想要得到月亮，就好像实际上可以得到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