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45、纽约黄昏

　　“碧君，你今天怎么了？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是霍普斯小姐对你做了什么吗？”出了霍普斯小姐的办公室，卡尔跟在碧君的身后，担忧地问道。
　　“不是的，卡尔。霍普斯小姐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只是……只是现在心情有些混乱。”
　　两人就这样气氛有些紧张地进了电梯，卡尔不由担心起碧君是否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已经听洛夫乔伊说过了，碧君没有坐车，而是选择步行前往了报社，他之所以会来接她也正是因为此。虽然东岸的大部分地区，排华情绪较之西海岸要轻上许多，可谁也不敢保证这么大的城市中，没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冒犯到她。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了一楼。碧君没有等他，自己埋头快步走了出去。下午的那个白人保安依旧还站在那儿，尽职尽责地注视着往来于这栋大楼的所有人。
　　他也看到了碧君，忽然，他一步上前拦在了碧君的身前。
　　碧君一惊，她抬头看清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你做什么？！”碧君又惊又怒，抬头瞪着这个男人。
　　“搜身，谁知道低贱的中国佬会不会偷偷夹带了什么东西出去。”白人保安答的理直气壮，话音刚落作势便要伸手去搜碧君的身。
　　碧君今日下午脑子里始终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再也不想忍耐，挥拳便要打向那个保安。可她的拳挥了个空，有人先一步冲向了保安，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了一个趔趄。
　　是卡尔，刚刚那一拳虽然击中了保安，可他自己的手也一样地疼。此时卡尔正皱着一张脸，抽着凉气甩手呼痛。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挡在了碧君面前。
　　挨了一拳的白人保镖捂着自己被打得乌青地右眼眶，正要喝骂。可待他看清楚了来人的穿戴后，咒骂的脏话被他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卡尔的气依旧没有消，他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两人的身量相当，就这样面对面对峙着。卡尔养尊处优惯了，他只是那样站着，用那种上等人看待穷人时常常露出的鄙夷神色看着他，就已经让那个白人保安退缩了。
　　卡尔还想再放些狠话吓唬吓唬他，可碧君却觉得这一幕无趣，转身走出了大楼。刚才还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的保安，此时乖顺地就像一只无害的绵羊，真是讽刺。
　　碧君的心情从之前在霍普斯小姐的办公室，听她讲述华人尤其是贫苦的华工们此时在美国的困境后就始终觉得心情颇是沉重。她也想到霍普斯小姐似乎意有所指地告诉她，在如今的美国国境内大部分的州中都有立法，白人是不允许和其他族群通婚的，不止是亚裔，原住民、非裔、甚至西裔都不行。
　　“碧君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卡尔在这时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住碧君的手，令她回转了身子。他担忧地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模样，有些慌张地想，他还没学会如何哄女人呢。
　　碧君要如何才会开怀呢？华丽的珠宝？美丽的衣裙？还是一顿丰盛地美食？
　　“霍克利先生，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在这儿，与像您这样的白人通婚是非常困难的呢？”碧君抬起头看着卡尔，她将称呼又换回了曾经生疏的‘霍克利先生’，她眼中的责备之意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这样的，碧君。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再向你求婚。政治游说，那是我所擅长的。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而为难，露出像现在这样的表情。”卡尔为自己辩解，他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碧君只需要在他的庄园里养尊处优，等待着做一名幸福的新娘就好了。
　　“所以你认为我们是不平等的，我需要你的保护，否则就无法在这个国度里生存下来，是吗？”碧君有些失望地看着卡尔，这里面的某些话是霍普斯小姐下午时提到过的。她想不到这么快，她就用到了卡尔的身上。
　　“这个话题说来有些长，我们先回车上去好吗？时候已经不早了。”卡尔拉着碧君，打算等回了家，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再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但碧君挣脱了他牵着自己的手，拒绝了他。“你自己回去吧，我的心现在有些乱。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卡尔当然不会放心放任碧君一个人走在纽约夜晚的大街上，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后，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摘下了帽子，一甩手飞到了始终站在不远处的汽车旁等候两人的洛夫乔伊怀中。
　　“你自己回去吧洛夫乔伊，我陪碧君走回去！”卡尔冲着洛夫乔伊的方向喊到，不顾因为他的喊声纷纷侧目的路人。他再次牵起碧君的手，要她挽住自己的胳膊，两个人肩并肩走在曼哈顿依旧繁华的大街上。
　　“你做什么？”碧君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人这样亲密过。哪怕那个人是卡尔，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红着脸瞪向卡尔，想要从他的臂弯中抽回自己的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碧君。我想让你和我站在一起，我也不惧怕世人的注视。”卡尔一边走，一边向碧君说道。他的心中其实也充满了忐忑与紧张，但很快兴奋和激动就在他的大脑中占据了上风。
　　碧君听了他的话，不再抗拒这个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还太过亲密的距离。心中的愤懑随着卡尔的话语和他的行动，渐渐平息了下来。
　　此时的他和碧君就像是纽约城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对年轻情侣，他们漫步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对着街边商铺的橱窗里陈列的商品评头论足。他们有时也低头密语，说着些透着傻气的情话。
　　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卡尔在说，而碧君在听。卡尔远比霍普斯小姐要了解这个社会运行的机制，他发现比起碧君从旁人那儿道听途说了几句后胡思乱想，不如由他来告诉她。他的打算，他的计划，他们未来的前景能有几分。
　　“我会尽力为你争取到永久的居留权，最好是在纽约州或是华盛顿州，这些地方对于华人而言环境还算宽松。你别担心，即便是现在，也还有12个州并未出台过反对异族通婚的法案。这个州不允许，我们就换一个州去登记！”卡尔说的时候心中也没有底。到目前为止，白人男子成功与亚裔女人结婚的报道也极少见诸报端，而舆论对此并不太友好。
　　“可是这会对你非常不利，对吗？，我会因此成为你的负担。”出于少女的羞涩，碧君羞于将婚姻诉诸于口，可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想到了那一步。但同时碧君隐约也感觉到，如果他们真的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么卡尔将背负起巨大的舆论压力。
　　也许是感觉到碧君的担忧，卡尔拍了拍碧君的手安抚道：“可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骄傲。”
　　“好，我也要努力做一个能让你骄傲的人。在这条路上，我们一起努力。”碧君在卡尔的带动下，渐渐习惯了两人就这样亲密地靠在一起走着路。
　　“霍普斯小姐告诉我，明天的报纸上会刊登一篇关于我的文章。我想，这也许是一个改善华人在大众心目中形象的不错机会。”碧君有些不太确定地告诉了卡尔自己的想法。
　　“你想的没错，碧君，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我和迈耶还联系了一些平素里关系不错的报社，也会在这几日对这件事进行跟进报道。”卡尔说到这儿顿了顿，他似乎思考了一阵后才接着说道：“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此时你能亲自站出来，去参加一些大型的集会，或者是一些宴会，我相信效果会更好。不过我想你也许不是太喜欢出现在公众面前，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想我还能再想些别的办法。”
　　卡尔的话让碧君陷入了沉思，她却是还不太适应站在大众面前去慷慨陈词。可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几个与她同船却命运迥然的华工。她今天在霍普斯小姐的办公室里第一次看到了那些针对华人的恶意抹黑，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可为他们发声的声量实在太小，就令他们这样带着不白之冤，被随意遣送到了异国。
　　她想要为他们正名，也为这个世界上数不清的国人正名。既然卡尔已经为她准备的发声的通道，即便他的目的并非无私，他只是想要让他心爱的少女能够至少获得美国的居留权。可这毕竟是一个机会，若她不勇敢的站出来，她一定会后悔。
　　碧君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犹豫，她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好，我会去参加的。可是我没有经验，我该怎么做呢卡尔？”
　　“你放心，碧君。我已经和住在旧金山的伍先生取得了联系，他在此之前就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过多次演讲，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正巧他近几日有事要来纽约与安良商会的涂先生会面，到时候我想带你一起去见见他们。他们都是当今华人社团中的意见领袖，我想他们会给你一些合适的建议。“
　　“好，我听你的安排。”碧君点了点头，卡尔想的比她想的还要周到，她的心稍稍安定。
　　一对恋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慢慢走回了家中，洛夫乔伊早早便到了，此时正站在大门口等待着他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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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武先生和涂先生在历史上都有原型，但为了不冒犯先人，所以我在这里杜撰了两个新的人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