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44、纽约探险

　　第二日的清晨，卡尔与碧君共进了一顿中西合璧的早餐后，依依不舍地与她道了别。他不得不出门去处理一些事务，有生意上的，也有政治上的。

　　“碧君，若是觉得在家里闷得慌，你就告诉洛夫乔伊，让他带你去百货公司买东西。”卡尔临上车时，又叮嘱道。

　　他将洛夫乔伊留在了家里，以备碧君的不时之需。

　　“快走吧，卡尔，早去早回。”碧君站在车旁笑着催促他离开，这成了什么样子，那么多人看着呢。

　　“好吧好吧，你就这样赶我走。那我走了，碧君。”卡尔终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让司机发动了引擎，将车缓缓驶出了别墅的大门。

　　“洛夫乔伊先生，您知道曼哈顿42大道，弗洛德街该怎么走吗？”见卡尔已经走远，碧君转身望向始终站在她身后的洛夫乔伊问道。

　　“弗洛德街……你要去迈耶先生的报社吗？”洛夫乔伊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这个地址和碧君可能存在的关联。

　　果不其然，他看到这个霍克利先生爱重的中国女人点了点头。

　　她要去那儿做什么？不过这不关他的事，霍克利先生的吩咐也只是尽力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那离这儿不远，车程也不过二十来分钟，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就去为你安排车辆。”洛夫乔伊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便熟稔地安排起了相应事宜。

　　“不必这么麻烦，既然离这儿不远，我想我可以自己走过去。”碧君拒绝了洛夫乔伊的安排，她心中早有打算。

　　自从来到纽约，她还未好好的看看这座被众人交口称赞的国际大都市呢。

　　“你要自己走过去？”洛夫乔伊撩动眼皮又看了一眼碧君：“好吧，不过要是用走的话，恐怕要多费上一些时间了。”虽然不是非常赞同，但他也没有阻止她。

　　洛夫乔伊带着碧君回到了屋中，命男仆取了一张纽约市的地图来。他拿出了一只钢笔，将别墅的方位以及前往报社的大致路线一一标注了出来。

　　*

　　几分钟后，碧君手中拿着那份被标注好了的地图，怀揣着罗宾森太太硬塞进口袋里的十美元纸钞后，生平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离开了霍克利家的别墅。

　　碧君也没有遵照罗宾森太太的建议，换一身看起来就出身不凡的西式洋裙，而是由着自己的喜好，穿着自己缝制的明制长袍与马面裙。

　　春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她也没有带阳伞以及那些装饰夸张的宽檐礼帽。

　　她就这样漫步在洒满了阳光的林荫道上，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不时有几辆敞篷轿车从她的身旁驶过，里面坐着衣着光鲜的男人与女人。也有骑着自行车的青年从她身旁略过，而其中的大多数人都会在与她擦肩而过后，转过头来打量上两眼。

　　碧君向这些路人报以微笑，他们中的许多人，在经历了少许的犹豫后大多也会向她回以微笑。

　　甚至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青年，因为光顾着看她，呆愣愣地忘了看方向，直直地便撞在了路旁的一颗大树上。

　　那模样太过滑稽，让碧君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她还是快步上前，想要将摔在地上的青年扶起。谁知那青年见她跑来，许是觉得丢脸，竟然飞快地爬了起来，又扶起了自行车后蹬着车飞也似地离开了。

　　碧君放缓了脚步，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按着原来的速度行进了起来。

　　很快，主干道的喧闹声便传进了碧君的耳朵里。

　　汽车的鸣笛声，有轨电车行驶过时的巨大声响，警哨声，路边报童的叫卖声，行人的嬉闹与争吵声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了一首近代都市的交响乐。

　　渐渐地，悠闲宁静的林荫大道被彻底留在了碧君的身后，她只身身处于纽约最繁华的街道上。

　　看着路面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人行道上摩肩接踵的人潮，她翻开地图看了看。在找到了自己如今身处的位置后，调转了方向向着第42大道的方向走去。

　　彼时纽约的街头，华人的身影依旧并不多见。即便已经有不少的华人在纽约定居了下来，但因为四处活动的3K党等组织，他们仍然不太愿意离开他们聚居的中国城，去其他的区域活动。

　　除了少数的留学生和被其他街区的雇主雇佣的佣人外，纽约的市民们依然很少在街头看见那些华人的身影。

　　碧君此时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与议论纷纷。

　　可她对于那些带着轻视与恶意的议论充耳不闻，似乎它们不能搅乱她的思绪。

　　她专心地跟着地图上的指示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咖啡店、时装店、珠宝首饰店、餐厅、书店、杂货店、白日里大门紧闭的歌舞厅与酒吧。

　　这一间间装修或精致或古朴的小店似乎构成了这一整座城市，但很快碧君就发现这座城市远不止于此。

　　当她走过了一条街道后，矮小的房屋变少了，取而代之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

　　碧君不得不高高仰起头，才能勉强望见它们的楼顶。而她如今身处的街道里，有大片的房屋被完全笼罩在了这些大楼的阴影之中。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弗洛德街道了。

　　碧君数着门牌，终于找到了那座标识着15号的写字楼。她走上门口的阶梯，迈步想要走进去，却被一直守在门口的保安拦住。

　　“这里不是中国佬该来的地方。”身形高大健壮的白人保安挡住了门口的去路，将碧君堵在了门口。

　　虽然已经听过了几次“中国佬”这个白种人对于华人的蔑称，可再次听来，依旧让碧君心中恼恨。

　　可她不想在这儿多生事端，担心会给米达蒙先生以及霍普斯小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手中的名片递了过去。

　　“我是来找霍普斯小姐的，她说过我可以来这儿找她。”

　　那个白人保安将碧君递过来的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狐疑地又打量了她几眼。

　　“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确认一下。你要是敢未经我的允许踏进这栋大楼一步，我就把你从这丢到大街上去。”

　　保安返回一楼的前台，一边摇动了电话同电话里说着什么，一边仍然警觉地盯着站在门口的碧君。

　　屈辱的感觉从心中生了出来，碧君紧咬着嘴唇，身体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她紧握着双拳，手指的骨节被她捏的劈啪作响。她多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保安按在地上好好地揍上一顿来泄愤。

　　她这时才切身体会到，她的同胞们在这片土地上，经历过怎么样不堪的屈辱对待。这样的屈辱要远远大于她曾经受到过的，言语上的怠慢。

　　就在她即将忍不住想要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时，霍普斯小姐急匆匆地下了电梯，从大堂里向她跑了过来。

　　看着碧君面色不善，她便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双手拥住碧君，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内，几乎是半拖半拽着她，将她拉进了电梯里。

　　碧君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白人保安，霍普斯小姐感觉好似等会儿碧君就会用一个麻袋套着那个男人，将他拖到小巷子里痛揍一顿似的。

　　两人很快便乘着电梯来到了位于3楼，霍普斯小姐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内。霍普斯小姐将碧君安置在一张椅子上，为她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还冒着热气地红茶。

　　“碧君小姐，你别生气了。虽然很抱歉，但这样的偏见在如今的美国依旧是普遍存在的，你必须学会接受这个事实。”霍普斯小姐有些无奈地说道，安慰的话有很多，她能一句不带重复的说上一整天。

　　可事实是客观存在的，并不会因为她的几句安慰就消弭于无形之中。她更希望碧君能够放弃那些天真的幻想，勇敢的直面现实。

　　碧君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下了肚，她的情绪似乎终于稍稍稳定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就必须学会这种事情霍普斯小姐？错的明明是那些歧视别人的人！”

　　“碧君小姐，请你冷静一些。我本人对你的族群并无此恶意，甚至抱有一定程度的同情。可是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花时间了解另一个族群，他们的文化和想法，以及他们所受过的苦难。

　　你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是没有用的，那些本就对你们抱有歧视的人听得到吗？看得到吗？不，他们即看不到也不想看到。”

　　霍普斯小姐的话冷静得近乎冷酷，身为记者她早已看遍了这世情冷暖。她能理解碧君此时的义愤填膺，但她更清楚弱者的愤怒是无用的，没有人会关心与在乎。

　　果然，碧君听了霍普斯小姐说的话后，有些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但她好似并未因此消沉，甚至燃起了斗志。她的眼睛明亮，看着霍普斯小姐：“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听到我们的声音呢？霍普斯小姐，有什么是我力所能及的吗？”

　　“眼下倒正好有一桩事，恐怕只有你能做到。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的媒体界对于你在泰坦尼克号沉没时努力挽救落水乘客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要我说，这是一个让公众对华人改观的大好机会。”

　　霍普斯小姐说完见碧君依旧面露不解之色，她耐心地向她解释道：“你应该站出来接受采访，告诉那些受到媒体蒙蔽的人。你们华人同样也是勇敢的，品德高尚的民族。去驳斥那些小报所蔑称的，华工贪生怕死，以暴力的手段抢夺船上其他女性乘客的位置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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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下午霍普斯小姐在她的办公室里与碧君聊了许多，除了关于泰坦尼克号上的过往外，还有那些卡尔不愿让她知道的，残酷事实。

　　碧君一直在霍普斯小姐的办公室里呆到了很晚，直到卡尔披着夕阳敲响了霍普斯小姐办公室的门，两人才停止了谈话。

　　“碧君！你果然在这儿，你知道我一回到家看到只有洛夫乔伊在时，我有多担心你吗？”说完他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霍普斯小姐，发现她正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抱臂，也在看着他们。

　　“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卡尔十分自然地牵起碧君的手，打算将她带出霍普斯小姐的办公室。

　　碧君没有反对，但她挣脱开了卡尔的手，回转了身子向霍普斯小姐道了别：“今天谢谢您一直为我答疑解惑，我改日再来叨扰您。”

　　“好的，再见，碧君小姐，也感谢你今天接受我的采访。对了，这里有一些资料，你可以拿回去看看。”霍普斯小姐递过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将它叫到了碧君的手中。

　　“我想这些对你或许会有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