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43、爱的归所

　　回到了别墅中，两人沉默地下了车。卡尔看着碧君默默上楼的背影，张口欲言，却被洛夫乔伊拦了下来。
　　“霍克利先生，亨廷顿先生刚刚来了电话，您出去了。现在需要给他回一个电话吗？”
　　卡尔想到前几日拜托亨廷顿办的事情，他没有犹豫，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而此时，碧君坐在卧室的椅子边，下意识地摩挲着霍普斯小姐递过来的那张薄薄地被她称之为名片的东西。
　　“纽约市曼哈顿区第42大道，弗洛德街15号，《新自由报》编辑室。”
　　碧君想着心事，未曾注意到渐渐西斜的夕阳洒进了窗中。直到窗外响起了一阵悠扬地琴声，惊醒了她。她听过那样的琴声，那是一种名叫钢琴的西洋乐器。霍克利先生家的客厅中就有一架，他告诉她那是一架产自德国的博兰斯勒三角钢琴，价值不菲，音色自然也十分优美。
　　是谁在弹琴？碧君略微想了想，便猜是霍克利先生。他虽然对自己一直十分温柔体贴，可碧君看得出，他御下甚严，家中的仆人们对他顺从，可恐怕也是恐惧多余尊敬。这家中除了他，又还有谁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弹奏那架昂贵的钢琴。
　　霍克利先生弹奏的曲子很美，让人仿若置身于一个优雅的梦境中。碧君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
　　她好像看到，一簇簇洁白美丽的花苞盛放在她的眼前，微风袭来，托起片片花瓣，令它们飞舞于空中，好似幸福喜乐的无忧精灵。最终，它们飞入了碧君的怀中融化在她的身体里，就仿佛有什么美丽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处。
　　碧君好像受到受到了音乐的牵引，她离开了卧室，走下了楼。卡尔弹得很投入，似乎没有发现她的靠近。碧君慢慢走到了钢琴旁，看着他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不疾不徐地游走着。
　　碧君第一次注意到，卡尔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此时他的手就仿佛是在钢琴上跳着什么美妙地舞蹈，优美沉静地随着他手指的舞倾泻而出，带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情感。
　　这首暂不知名的曲子，显然卡尔已经弹过许多次，曲谱早已烂熟于他的心中。他闭着眼睛，不需要看它便能熟练地弹奏出来。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这首温柔的曲子终于划上了它的休止符。卡尔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演奏中完全回过神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弹过钢琴了。这座漂亮的钢琴之所以不曾落灰完全仰赖于家中的女仆们兢兢业业的每日擦拭。
　　他对于钢琴说不上有多喜爱，当初会学习钢琴演奏也完全是出自于希望得到母亲的赞许。那个年纪的男孩，有几个能够日日在家中做着枯燥的训练呢？何况母亲当时对他的评价总是技艺纯熟，却疏于情感的表露。
　　那时犹小，未解母亲话中深意。及至此时，卡尔因为方才午后与碧君甚至称不上争执地小小摩擦，心中有些不大痛快。他忍不住掀开了琴盖，想要以此来抒发胸中的郁结之气。可即便是如此，在弹奏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碧君的身影。
　　同样的曲子，哪怕在他自己听来，这次的演奏里，也因为一些心绪的波动而变得格外不同了起来。
　　“这首曲子叫什么？您弹得真好，霍克利先生。”碧君轻柔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响起，卡尔转过头去，看到碧君已经在自己的斜后方看着自己弹琴看了不知多久。
　　他的脸上一红，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钢琴似乎想要把它看出朵花来。“这是巴赫的《十二平均律》”
　　碧君对于这些西洋乐理中的名词并不懂，但她觉得音乐中总有些相同的地方。她看着依旧坐在钢琴面前的卡尔，笑着说道：“霍克利先生弹的曲子听起来很温柔，不过曲谱本无无情，全仰赖演奏者对它的理解。我想霍克利先生的心中，一定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那是因为我在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心中想着一个人。”卡尔站了起来，忽然定定地看着碧君。卡尔说罢，执起碧君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是您，碧君小姐。是您让我的音乐从此变得温柔。”
　　夕阳在此时变成了金红色，照在碧君的脸上，让卡尔看不出她脸上的红晕只是夕阳的晕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很抱歉我在之前，因为自己的胆怯没有说实话。我爱慕着您，那感情绝非仅仅只是仰慕您高超的武艺那么简单。我在很早之前，比您所能想象到的更早以前，就一直爱慕着您。”
　　碧君在卡尔的注视下，羞涩地微微垂下的头，可她并没有挣脱被卡尔牵住的手。
　　她似乎是第一次发现，又似乎这一切早已预谋了许久。她的心中不知何时对于霍克利先生，也早已情愫暗生。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也或许是因为此前海难时的生死与共，那种喜爱之情悄悄在她的心间播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此时生了根，发了芽，最终酿成了那株名为爱情的花，不理会她的不安与犹豫，想开便开了。
　　碧君思考了片刻，她抬起头，看到霍克利先生正紧张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碧君看着眼前的男人，回答道。可她忘了卡尔对中国的文化一窍不通，并不能体会碧君所说的诗句中所蕴含的意义。
　　卡尔在碧君说完后，露出了一丝迷茫，游移不定，甚至比方才更加紧张的表情。他想问碧君方才的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却不敢，刚才的表白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将他的心交到了碧君的手中任她搓圆捏扁。
　　“我是说，我很高兴能得到您的爱意，霍克利先生。”碧君红着脸，小声的说道。
　　“那……那我能理解成，您也喜欢我吗？碧君小姐。”卡尔依旧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似乎两情相悦的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碧君几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头，她的脸已经红透了。可她的心中，喜悦要远大于将心事在人前剖白的羞怯。她忽然不敢去看卡尔，因此没有看到他的脸上，是和她如出一辙的红色。
　　“那我以后能喊您碧君吗？”卡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看到面前依旧垂着头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我此时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卡尔闭上眼睛幸福地说道。
　　下午的那一丝微不足道的不快被爱意消弭殆尽，此间惟余玫瑰的芬芳与一对恋人被夕阳拉长的身影。
　　今夜别墅中的仆人们都觉得今日的霍克利先生十分的奇怪，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对所有路过他身旁向他行礼的仆人都微笑着点头致意。今夜的他尤其地好说话，不论那些训练有素的侍者犯了多么低级的错误，他也不会苛责他们。
　　而此时，他们的雇主卡尔·霍克利先生正迈着轻快的步伐，脸上挂着被洛夫乔伊评价为‘只有坠入爱河的傻瓜才会有的’笑容，上了二楼。他正要去请因为害羞避回了自己卧室的碧君下楼来吃饭。
　　别墅中不当值的仆从们都从各个角落里悄悄地探着头，看着霍克利先生站在碧君小姐紧闭的门前。他先理了理本就整齐的领结，又清了清喉咙。然后他轻轻叩响了碧君小姐卧室的门，用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说道：“碧君，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过了一会儿，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依旧衣着朴素的碧君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依旧微微低着头，仍不太好意思直面卡尔含情脉脉的目光。卡尔大着胆子牵起了她的手，两人相携着，在仆人们的注视下，走下了楼梯。
　　今天的晚餐不仅仅只有卡尔爱吃的西餐，多了几盘中式的菜肴。卡尔终是从唐人街中寻来了一个擅长做粤菜的中国厨子，也为碧君购置了华人们吃饭时爱用的筷子。那是卡尔特意令唐人街的匠人打造的纯银筷子，和别墅中惯用的银制餐具装饰地一般无二。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来，许是会误以为西餐的餐具中何时多出了筷子。
　　这些本是为了晚上款待迈耶的晚餐准备的，不料因为霍普斯小姐临时有事，如今只剩下了碧君与卡尔两人享用。
　　这样也好，刚刚定情的两人正该享受这样的二人世界，不需要迈耶那聒噪的家伙来叨扰。卡尔看着碧君入座时看到中式菜肴与筷子时，露出地惊喜神情，满足地想到。
　　“谢谢您，霍克利先生。”碧君看着桌上的布置，心怀感动地向卡尔道谢。原来她这些天的不适，他都注意到了。碧君本以为自己已尽力掩饰的很好，可原来当一个人将你放在心尖上时，你最微末的一点不快，他也能感受到。
　　“那就请你唤我卡尔，我不愿再听到‘霍克利先生’这样生疏地称呼了。”卡尔坐在碧君的对面笑着说道。
　　“……卡尔。”碧君尝试着轻轻唤道。
　　心爱少女呼唤他时的声音与那羞涩的神情，比卡尔最爱的酒还要醉人。他觉得自己的心此时柔的似要滴出水来，不由开始畅想起和碧君的未来。
　　夜色从窗外渗了进来，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①
　　就连窗外园中的夜莺也不愿惊扰了这对有情人，它放低了声量，只作那缠绵缱绻的曲调，与屋中脉脉的低语相映成歌。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一起饮用那无尽的黄昏
　　和连绵不绝的钟鸣
　　在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的钟敲出渺茫的响声
　　像轻轻嘀嗒的时间
　　黄昏，偶尔有人在顶楼的某个房间
　　倚着窗子吹笛
　　窗口盛开着大朵大朵的郁金香”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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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出自苏东坡先生的《永遇乐》
②节选自俄罗斯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同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