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32、最后的玫瑰

　　过了不知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众人已经不堪忍受这般寒冷的气温。救生艇上，露丝和杰克紧紧地依靠在一起。卡尔则假装若无其事地将碧君揽在了怀中，怀中的少女没有抗拒，方才的救援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此时她只觉得四肢冰凉，睡意也渐渐浓了起来。
　　卡尔紧张地晃了晃碧君：“碧君小姐，您别睡了，求求您，在等到救援船之前，您别睡过去。”看到碧君艰难地点了点头，卡尔抬头私下里张望，可四周仍是漆黑一片，半点有船只靠近的迹象也没有。卡尔在心中暗骂那些该死的船只怎么还不来，可他不敢将心中的抱怨诉诸于口。他口中依旧说着宽慰地话，哄着碧君好让她保持清醒。
　　“酒，再喂她喝点儿酒！”杰克在一旁提议道。
　　“酒！你们谁身上还有酒！”卡尔很快就接纳了他的提议，一边紧紧搂着碧君不敢放开，一边大声地询问。
　　“先生，现在所有的酒都喝完了，一滴也没有剩下。”有人回答道。
　　卡尔在心中懊悔，刚刚就不该把那些酒让给那个男人。可他也不再强人所难，只好愈发抱紧了碧君，将脸贴在她的脸上，轻声鼓励道：“碧君小姐，您再坚持一下，救援的船马上就到了，您听到了吗？螺旋桨的声音。”
　　似乎经此一事，他也成长了不少，他终于明白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不论是富人还是穷人，众生都是平等的。或许作为头等舱的客人能够得到一些优先登上救生艇的特权，可若是迟迟等不来救援的船只，到头来等待他们的依旧只有死亡。而或许，在刚才随着泰坦尼克号沉入海中的死法还能痛快上一些，好过在这样的寒夜饥寒交迫，无望的死去。
　　不过要是能够和碧君死在一处，似乎也算不得太坏……
　　渐渐的，四周随意漂浮的十几艘救生艇里再也无人说话，整个海面上都陷入了彻底的沉寂之中。绝望的情绪开始在所有人中蔓延，似乎这艘救生艇将带着他们驶向的乃是一条绝路。可谁也没有出声，也没有人哭泣，众人沉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后，漆黑的深夜里隐约可见一艘轮船乘风破浪着驶了过来。黑夜里那艘船的轮廓看起来十分模糊，但从一扇扇窗户里射出的暖黄色灯光，却是那么的振奋人心。周围的救生艇上传来了人们的欢呼，就连那些素日里矜持的贵妇人也忍不住相拥而泣。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碧君小姐！”卡尔忘情的紧紧搂着怀中的碧君，恨不得在她脸上亲两口。可最终还是担心被碧君觉得孟浪而放弃了。
　　可轮船上离的太远，求救的呐喊都被淹没在了机器的轰鸣声里。救生艇上的众人本就被寒冷的天气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在声嘶力竭的喊了近二十分钟后，看着不远处似乎依旧不为所动的轮船。
　　他们终于放弃了，静静地坐回了救生艇上次喘着粗气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好在船上的船员们虽然没有马上发现他们但也不曾离开，他们就停在泰坦尼克号沉没的那一片海域，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看到了船下的海面上漂浮的少许船体残骸与遇难者遗体。他们知道，泰坦尼克号是真的沉没了，而幸存者一定就在不远处。
　　好在凌晨四点，太阳渐渐露出了海平面，微弱的天光将接近海面的那一部分天空映成了鱼肚白。而凭借着这些微的光亮，兼程而来的卡帕西亚号轮船终于发现了第一艘救生艇，救援行动就此展开了。
　　船上的水手们用手中的探照灯打着一个个唯有那些经验老到的海员才明白其意义的信号，让掌舵手将船划向了卡帕西亚号附近的位置。
　　卡尔所在的船上因为经历了时间最久的救援行动，此时负责划桨的水手们都已经筋疲力尽。胳膊又酸又涨，沉重的好似坠了铅块一样再也抬不起来。眼见着周围的救生艇陆陆续续地开始划向了卡帕西亚号，他们已经落下了不近的一段距离，众人心中开始生出了焦虑，担心自己时候会因此被遗落在这广袤的海面上。
　　毕竟此时虽然隐约有日光照了出来，可海面上的能见度依旧很低，从卡帕西亚号上照射下来的灯光，在照亮了一小段距离后，就被黑夜所掩盖了。
　　那个被救起的中国男人在此时站了起来，接过了一个水手的位置，拿过了划桨。他并不会英文，表情有些急切的比划着，似乎想向众人说些什么。在此时的环境下，语言虽然不通，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通过自己的行动传达了出来。陆续又有几个男人站了起来，接替了水手们的位置，杰克正在其列。
　　卡尔在一瞬间也曾犹豫过，但他看了看碧君紧闭的双目，又摸了摸碧君盖着的大衣下，依旧冰凉的手，他又收起了这个心思。碧君还需要他的体温，他不能离开她。
　　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这最后一艘救生艇也开始缓缓地划向了卡帕西亚号轮船。并最终达到了船身下的海面上，等待着最后的救援。
　　早上八点三十分钟，卡尔所在的第12号救生艇终于也被系上了缆绳，在缆绳的牵引下慢慢的被拉上了卡帕西亚号的甲板。
　　直到此时，大部分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真的获救了。他们依旧沉浸在巨轮沉没的恐慌中，在没有真正踏上陆地前，那种恐惧都无法从他们的心中被真正抹去。
　　碧君被首先带去了卡帕西亚号的医务室里，她的失温症最严重。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泡了太久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因此才陷入了昏迷。此时的她身体冰冷的仿佛一具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而当务之急是要让她尽快的恢复到正常的体温。
　　也许是得益于她常年习武，体质较之常人要好上不少，因此才在失温的情况下坚持了那么久。在随船医生的建议下，卡帕西亚号的女服务生们脱下了碧君身上那些湿透了的衣物后，让她泡在了盛满温水的浴缸里。过了一段时间，血色终于再次回到了碧君的脸颊上。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穿着干爽的衣物，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
　　得救了，这是碧君此时的第一个想法。然后她看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住，有温热的液体浸润了干燥的手心。她转头望去，是霍克利先生。
　　“霍克利先生？您怎么了？您为什么要哭？”碧君有些不解，此时的卡尔要比她惯常见到他时的模样要狼狈多了。乱糟糟的头发尚来不及打理，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干的，可看得出有些破损。
　　“您还活着，碧君小姐，我要被您吓死了。”卡尔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并将自己的脸埋在其中，迟迟也不肯抬起来。他无法向她解释，当看到她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仿佛他随时都会失去她。仅仅只是这个认知就让他方寸大乱，慌了手脚。
　　或许是因为觉得当着自己喜欢的的女孩儿哭泣，实在是有些丢脸，卡尔始终低着头。可他话语中的哽咽实在是藏也藏不住，不由让刚刚恢复意识的碧君有些忍俊不禁。
　　“想不到霍克利先生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当一个女孩觉得一个男人可爱时，这多半是她坠入爱河前的讯号。
　　但碧君此时并不知道，她只是温柔地注视着那个还在强忍着泪水的男人，面带着微笑，说着宽慰的话。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温馨极了，一点也没有那种劫后余生后的心有余悸。也许是卡尔也察觉到了碧君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他终于松开了碧君的手，垂着头背过身去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面部的表情，这才重新转了回来。
　　碧君终于看清了面前男人此时的模样，红通通的眼睛里还带这些后怕，胡子拉碴的，看起来似乎有段时间没刮了。
　　“别怕，我没事了……”碧君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的听得出，她的体力正在慢慢地恢复。这句话是碧君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说完连她自己也呆住了。她将头埋进了被子里，不想让霍克利先生看到自己的脸红的滴血的模样。可卡尔这时却紧张地凑了过来，要帮她将被子拿下来一些。
　　“碧君小姐，就算再冷也不能将头埋进去的，小心闷到您。”
　　碧君转过身去，闷闷地说：“我没事的。”
　　“啊，是吗？好的。”卡尔冲着碧君笑了笑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满足地看着碧君陷在被子里的背影，一头黑色的秀发披散在身后，他觉得自己能看上一辈子。
　　也许是因为凌晨体力透支的厉害，碧君在短暂的清醒后再次睡了过去。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碧君平稳地呼吸声。熟睡的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这下她那漂亮的脸蛋正对着卡尔，盖着的被子却有些滑落了下来。卡尔害怕她着凉，轻手轻脚地起身为她掖好了被子。
　　然后，他弯下身，头偷偷凑了过去，少女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馨香气息，吸引着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那是他在救生艇上，她陷入昏迷时也不敢做出的大胆举动。
　　微妙的触感让卡尔失神，他如坠梦中，如果这当真是梦，他再也不愿醒来。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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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首诗出自智利诗人聂达鲁的《最后的玫瑰》，只是觉得比较契合卡尔所以放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