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28、海难·二

　　卡尔在人头攒动的宴会厅里焦急地四下寻觅，寻找着碧君的身影。此时船员们已经开始疏散头等舱的客人，将他们引导到甲板上乘坐救生艇。
　　卡尔随手扯过一个服务生，面色有些狰狞地问道：“服务生都在哪儿？”
　　“什……什么服务生，先生？”那个服务生显然有些被卡尔的脸色吓到了，他结结巴巴地询问道。
　　“那些晚上不当班的头等舱女服务生！”
　　“她们都在三等舱休息呢，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被叫到甲板上集合了。”
　　服务生说完就感觉那个死死揪着自己衣领的力道瞬间松了开，然后那个刚刚还拽着自己的男人，疯了似的向着门外跑去。他理了理衣领，不由得分神想“难道刚刚那位先生与船上的哪个女服务生好上了？看这架势可像是认真了，大概是琳达吧，整条船的女服务生里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了。”
　　卡尔此时的脑子里除了找到碧君外，已经思考不了其他的东西了。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事物都显得那么渺小又虚无。很幸运，当他一到达甲板时，就看到一群穿着白星公司统一制服的女服务生正挤在一处瑟瑟发抖。她们很多人都没来得及穿上厚的衣物就被叫了来，此时对于发生了什么也并不知晓。大部分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并被告知接下来她们需要为头等舱的客人提供所有必要的服务。
　　很快她们就会知道，所谓必要的服务，就是服侍那些头等舱的贵妇们登上一艘艘的救生艇。
　　碧君正是她们中的一员，北冰洋的深夜，即便到了初春也丝毫不见暖意。她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在海中远航的经历，因此一件厚衣服也没有带。虽然她自幼习武，体质较之常人要好上不少。可人力又岂能与大自然相抗衡，此时的她正与莫妮卡挤作一团，在这个哈气成冰的夜晚，希冀能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少许的暖意。
　　“碧君小姐！”她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了霍克利先生的声音。她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正看到卡尔快步向着自己跑了过来。他短暂地忘了所谓的阶层，种族，眼中唯有碧君那张因为缺乏暖和的衣物而冻得发白的脸。他一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毛呢外套，不容分说便将它披在了碧君的身上。
　　“这样您就不会冷了。”他一边心疼地说着，一边拉过碧君的手，小心地揉搓，希望能让她的手指更加快速地暖和起来。
　　寒夜里的暖意让碧君舍不得将手从男人的掌中挣脱开，但仍然担忧地问道：“霍克利先生您把外套给我了，您怎么办？”
　　“我是男人，这点温度算不了什么！”卡尔强迫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这样会让他的话听起来更有底气一些。也因为刚才的跑动，他的手上尚有些余温，于是碧君将信将疑地相信了他的话，不再做声。
　　“啊对了，碧君小姐，我来找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您说的，您能过来一些吗？”卡尔的脸色十分的焦急，此时头等舱的客人们已经踏着悠闲又优雅的步伐慢慢走到了甲板上，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就好似正在进行晚餐后的散步一样。
　　碧君依言，又靠近了面前的男人一些。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耳边传来其他女服务生们的窃窃私语，如果碧君转头还能看到一些人向她投来嫉恨地目光。但她现在一点去注意这些的心思也没有，霍克利先生的唇此时正贴在她的耳边，碧君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从口中带出的热气。可他说的话，却令碧君遍体生寒，呆立在原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碧君小姐，这条船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要沉了。您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坐到救生艇上去，若是晚了，恐怕场面会更加混乱。”卡尔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件事，船上的负责人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因为那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反而会减缓乘客们登上救生艇的效率。”卡尔隐去了从露丝那儿听到的，船上预备的救生艇并不足以搭载所有乘客的话。他心中清楚，若是让碧君听到，她恐怕不会如他所愿，老老实实地遵照他的期望，登上任何一艘救生艇。
　　碧君听完卡尔的话，并不疑有它，只是点了点头。但她仍有些担心施特劳斯夫人，想去看看她。不过卡尔拦住了她：“头等舱的夫人们会是最先一批登上救生艇的，等一会你应该就能看到她了。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尽快登上救生艇！”
　　在见到碧君点头后，并得到了她的保证后，卡尔终于放下了心。
　　现在他要去忙活他自己的事了。
　　“洛夫乔伊，走吧，跟我回房间里拿点钱。我想总会有哪个心思活络的聪明人，愿意接受它们的。”卡尔逆着人潮，向着B层甲板，自己的房间跑去。有一刹那，他经过了布克特母女身旁，他看到杰克也跟在她们身后，可他看也没有看她们一眼，径自走了过去。
　　他的保险箱此时开着，他将那些重要的文件通通塞进了一个公文包中并交给了洛夫乔伊。而他自己则将那一摞摞的美元现金揣进了兜中。
　　“走吧，洛夫乔伊，我们能自救。”他自信满满的离开了房间，心中盘算着他口袋中装着的几万美元应该够买上两张救生艇的船票了。
　　洛夫乔伊也拉开了大衣的外套，冲着自己的雇主一笑，露出了里面的手枪：“我也这么认为。”
　　此时不断涌进的海水已经使船体不可抑制的开始倾斜，这引起了被锁在楼梯口的三等舱乘客的恐慌，他们叫嚷着想要冲破那扇被紧紧锁住的铁门，却换来了几声恐吓般的枪声。
　　是等到船彻底沉没时，随着它陪葬，还是在此时立时死在水手的枪下。对于这些只够住在三等舱里的乘客而言，活路实在是太过渺茫。
　　卡尔路过了那个骚动地楼梯口，他轻蔑的瞥了一眼。心中暗自得意：“这些身无长物的穷鬼，他们当然没有资格登上那些救生艇。那些头等舱的客人们所能创造的价值，可比这些底层人多多了。”
　　卡尔重新走回了甲板上，他扫视过一艘艘已经坐进了乘客的救生艇，在其中一艘上看到了碧君。她正与爱丽丝一起，陪着施特劳斯夫人坐在其中。她似乎也看到了卡尔，仰起头，从正在被缓缓放下的救生艇上冲着他微微一笑。
　　卡尔彻底放下了心，他和洛夫乔伊分头在左右两侧的船舷上寻找那些没有被放下的救生艇，试图登上其中的任何一艘。但他很快就发现，所有的船员都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们太古板了，拒绝任何一个男人登上救生艇，难道他们看不出来我出身显贵，比那些三等舱穿着破烂的女人有更多被救的价值吗？！”卡尔气恼地想着。
　　此时泰坦尼克号上已经彻底乱了套，船还未彻底沉没，可船上已经沦为了一片炼狱。所有的人为了生存都在拼命地向着所剩不多的救生艇上爬去。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没有人想随着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远洋巨轮沉睡在冰冷的海底。
　　女人尖利地叫声吸引了卡尔的注意力，他看到就在他的不远处一艘正被缓缓放下的救生艇上，因为几个想要攀上其中的男人险些整个倾覆了过去。负责此船的船员不得不掏出了二副交给他的手枪，想着天空放了几枪，这才成功吓住了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们。
　　卡尔的心又凉了半截，他终于乱了阵脚，他开始不由得怀疑，他真的还能登上任何一艘救生艇吗？
　　好在得力的洛夫乔伊在此时带来了好消息“那边的救生艇允许男人上去，霍克利先生。”
　　卡尔喜出望外，他又摸了摸他那塞满了钱的口袋，随着洛夫乔伊走了过去。
　　他们走向了大副默多克，洛夫乔伊告诉他，默多克先生比其他的船员要好说话一些。
　　此时默多克正面沉如水地穿梭在人群里调度着船员们以最快的速度尽快让更多的乘客坐上救生艇。卡尔靠了过去：“默多克先生，你知道，我是个生意人。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语罢，他不由分说，以一种不容人拒绝的态度将厚厚地一叠现金塞进了默多克先生的口袋里。
　　“现在，我们达成协议了。”他拍了拍默多克先生那被现金塞地鼓囊囊地外衣口袋，语气轻松地说道。直到此时，他还是习惯性的用着他那天生就高人一等的态度，好似这比买卖对方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浑然忘了，此时他的小命还掌握着人家的手里呢。
　　默多克先生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他垂首看了看口袋里那厚厚的一沓钞票，他哪怕兢兢业业地在海上航行一整年，也赚不来这么多的钱。他终于保持了沉默，不再言语。
　　霍克利的金钱攻势再一次生效了，卡尔和洛夫乔伊相视一笑，跟在默多克的身后穿过了人群。
　　霍克利主仆随着默多克先生走到了船尾，那里还有一艘救生艇，里面只零星坐着不多的十来个人，全是头等舱的乘客，当然仍然大部分都是女眷。他看到伊斯梅也在期间，他正穿着一身睡袍，在帮忙将那些女眷送上救生艇。他的模样有些滑稽，神情看起来却有些慌张不知所措，似乎非得做些什么才能缓解这样的焦虑。
　　这里很安静，秩序井然，与相隔不远的甲板的另一头宛若两个世界。
　　此时船员们将船放下的号令已经响起，他不再犹豫，带着洛夫乔伊一跃坐进了即将被放下的救生艇。不一会，伊斯梅也跳了进来，他神情有些尴尬地冲着卡尔一笑，然后就沉默了下来。救生艇里依旧有许多的空位，显然还能坐上不少的人，可即便如此，那些空荡荡的位置也不会是为了三等舱的穷人们预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