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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命运的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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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4月10日的晚上,卡尔·霍克利没有在男士们的餐后酒上消磨太多的时光.
他被通知,他的未婚妻布克特小姐可能在甲板上遭遇了袭击。
当他带着洛夫乔伊赶到时,就看见他那即将在下周正式订婚的未婚妻子——露丝·布克特,正衣衫不整地披着一条海员送来的毛毯,脸上精致的妆容也哭花了。
而一个一看就来自于三等舱的年轻男人,被几个健壮地水手反绑着双手,站在那儿似乎正解释着什么。
眼前的一切让卡尔的脑海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他的心中一股邪火在此时冒了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的未婚妻动手动脚!”他快步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出于上等人的矜持与体面,他没有亲自动手揍他,只是严厉地斥责道。
对付这样一个口袋比脸蛋还干净的流浪汉,他有的是办法叫他生不如死,犯不着为了他破坏自己的形象。
可就在他说话时,那个男人的眼睛,居然还死死地盯着他的未婚妻。
卡尔感觉自己身为未婚夫的尊严受到了冒犯,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揪住男人的衣领,强迫他将视线移开。
“看着我,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露丝则在他的身后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卡尔,卡尔,这只是一个误会,他没有冒犯我!”
看着卡尔越来越粗暴的举止,露丝感到了一丝害怕,她终于忍不住,上去制止了他。
“我靠在栏杆上滑了一下,因为我探出身子去,想要看一下……”
露丝从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过谎,她紧张极了以至于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圆一个,自己一时情急撒下的慌。
“螺旋桨?”
卡尔却在此时救了她,他半是遮掩,半是猜测地提醒着她。
“对,对,就是螺旋桨,我探出身子想要看看螺旋桨,结果滑了一下差点儿掉下去,是道森先生救了我。”
卡尔·霍克利看着自己未婚妻哭花了的眼妆,不由在脑海中思索,自己看起来是不是像个傻瓜?
他的眼角瞥了一眼道森先生脚上那松开的鞋带,有谁在千钧一发救人的时候,还有那闲情逸致去解自己的鞋带。
“原来她是想看螺旋桨。”卡尔假笑着为自己未婚妻那个撇脚的谎言打圆场。
好在在场的人,个个都是粉饰太平的老手了。很快大家就假装相信了露丝的谎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就像我说的,女人和机械水火不相容。”纠察长也自以为风趣地附和道。可他还是走到道森先生的身旁,用他那锐利地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番后问道:“她说的属实吗?”
“是的,差不多就是如此。”年轻的男人点了点头。
“那他可是个英雄,好样的,小伙子干得好。”纠察长随意地称赞道,然后露出了一副事情已经结束后的松快表情提议道:“没事了,我们回去接着喝酒吧。”
刚刚甲板上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在此时终于缓和了下来,一场意外被彻底掩饰了过去。卡尔·霍克利自然没有响应纠察长的提议。
他像任何一位尽职尽责的未婚夫一样,拥着他的未婚妻打算带她走进温暖地室内,她看起来被冻坏了。
“总该对那个孩子有所表示吧?”纠察长此时处于好心的提醒道。
真是多事,卡尔·霍克利在心中抱怨着,难道他看不出来他们在撒谎吗?
卡尔一点也不想给这个男人哪怕一美分的小费,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反驳,那会让他看起来显得小气又吝啬。
“洛夫乔伊,我想20美元应该足够了。”卡尔转头对自己的男仆随意说了个金额,便打算离开。
“20美元?原来救了你‘心爱的女人’的命,就只值20美元?”露丝却在此时忍不住讥讽道,甚至她还特意在‘心爱的女人’几个单词上加重了读音。
自己身旁这个即将要共度余生的男人是多么虚伪,他分明心有所属,却对外宣传自己才是他“心爱的女人”。
可口头说的好听,行动上非常实际。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原来在卡尔·霍克利的心目中,自己只值20美元。
“啊哈,露丝生气了?”卡尔仍旧维持着他的绅士风度,笑了笑似乎略一思索后,心中生出了一个略带恶意的主意。
他走向道森先生,却又故意用手指掩鼻,就好似对方的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一样。
“也许你明天晚上可以和我们共进晚餐,好让我们大家了解了解你的英雄事迹。”卡尔笑容古怪地提议道。
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未婚妻抱有好感。虽然他不爱露丝,但同时他也讨厌别人觊觎属于自己的东西。
卡尔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杰克·道森穿着他这身破衣烂衫出现在头等舱的餐厅里,会引来人们怎样的取笑和议论。
“明天,我们有好戏看了。”他背过身,对着纠察长轻轻说道,而纠察长则回以了然一笑。
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等人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而在惦记别人的未婚妻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
最终,露丝·布克特在两位男士的陪同下返回了位于B层甲板的豪华套房中,属于她自己的房间里。
她的第一次自杀,以失败告终。
露丝坐在梳妆台前,动作机械地梳着头发。她的心中心乱如麻,刚刚为什么没有勇气一跃而下呢?
倘若刚刚没有被那位道森先生的话语打动而松开了手,是不是自己现在早已获得了真正的解脱。可是看着那个年轻人,那双自由不羁的双眼,让她觉得似乎生活还有希望。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就随着卡尔·霍克利的到来而熄灭了。
门被人推开,卡尔·霍克利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他刚刚从保险箱中取出来的首饰盒,他走到露丝的面前打开了它。
是他们之前在嘉士德一同拍下的‘海洋之心’,它被卡尔戴在了露丝光洁白皙的脖颈上,美丽的蓝色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本来打算等到下周订婚仪式时再送给你,不过我想今晚也许它可以作为我与你订婚的诚意。”
可此时这个稀世珍宝在露丝眼中早已失去了曾经也吸引过她的美丽,她抚摸着它却感觉是在抚摸一个被强迫戴在自己脖间的枷锁。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镜子的少女五官精致,可她的眼神麻木,没有一丝光彩,只是在机械地扮演着社会赋予她的角色。
“这颗钻石属于皇家,我们是皇室,露丝。”卡尔看着自己的未婚妻,颇为自得地说道。
嗤,怎么会有人以为拥有了曾经的皇室所持有的珠宝自己也就是皇室了呢?露丝在心中嘲笑,嘲笑这个即将与自己订婚的男人浅薄。
“这就是你没事时总喜欢翻看《利维坦》的原因吗?”露丝再次忍不住讥讽道。
众所周知,在欧洲,霍布斯的《利维坦》作为每一位君王必读的政治学书籍,常常在王子们小的时候就由家庭教师指导着学习其中的理论。
卡尔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恼怒,今天的露丝就好像吃了炮仗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自己作对。
刚才那一幕他可还没有找她算账呢,虽然纠察长知情识趣地没有将这件事四处宣扬。
可这艘船就这么点地方,只怕没过多久,霍克利家族继承人的未婚妻在甲板上,因为贪看螺旋桨而差点落水这件事,就会变成一桩趣闻,在这几天里成为调剂乘客们无聊时间的话题。
他本来以为,这颗价值连城的项链已经足够堵上她的嘴了。他的诚意表现的还不够吗?只要同他结婚,这条项链就是属于她的了,那可是足够普通人家挥霍一辈子的财富。
若要说还有什么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那就是……那就是那个中国姑娘。
卡尔不得不承认,露丝在甲板上说的那句“心爱的女人”,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碧君的脸。
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让他自己都产生了一丝迷茫,他和那个女孩是不可能的,曾经在英国时他就不曾得到过她的芳心。如今他已返回美国,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曾经是有过一些将她据为己有的念头,可一切都随着他不得不返回美国而宣告失败。
他不是一个为了女人就会随意耽误正经事的人,卡尔早就在心中警告过自己趁早死了心,不要越陷越深,将心和注意力收回来,放在值得他倾注感情的露丝·布克特小姐身上。
可当露丝出其不意的提起来,他的心中还是不由空落落地,仿佛有什么重物压在了他的心间,令他喘不过气来。
卡尔忽然没有心思再与他的未婚妻进行那些无谓的争吵,他只是淡淡地告诉她:“睡觉吧露丝,你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也许是这几天赶路累到了。”
说完他不待露丝再说些什么,已经起身离开,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从酒柜中取出了一瓶威士忌,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就这样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拿着杯子走到了私人甲板上向外远眺。
此时的月亮将满未满,但丝毫不影响它明亮的月光照射在海面上。
不远处的甲板上,传来嘈杂的人声,是三等舱的平民正在举行派对。
“庸俗的品味,真是吵死了。”卡尔喝了一口酒,抱怨着,可他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原地聆听着。
那个狭小拥挤的空间里,传来的男人女人放肆地笑声,是那么的充满着生命力。
忽然,他定定地看向了某一个方向,握着酒杯的手悬在一半也忘了将酒杯送入口中。
他竟然看到那个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少女,正穿着一身睡袍,散着头发探出半个身子,似乎也在支着下巴听着甲板下的动静。
黑夜中,他只能隐约瞧见一个朦胧的侧脸,看得并不真切。甚至,卡尔都不敢肯定那就是碧君。
“我一定是喝醉了。”卡尔·霍克利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泰坦尼克号上呢?卡尔,清醒一点,把你的心收回来吧。你就要订婚了,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卡尔·霍克利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重重放在了甲板的餐桌上后,摇摇晃晃地踏着醉步回到了自己房间,连衣服也没脱就倒在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