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登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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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0日，泰坦尼克号首航的日子如约而至。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之下，万里无云，海面上只有微风习习，阳光甚至不及码头上送行的人群来得气氛热烈。
南安普顿的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绝大部分都是等待着登船的乘客。而这其中，又有绝大部分是三等舱的乘客。
他们人数最多，并且要接受最基本的身体检查，以确保他们身上没有携带虱子、跳蚤以及传染病等可能会冒犯到头等舱客人的东西。
卡尔·霍克利一行在昨晚便已经到达，他们被安排住进了当地最豪华的一家酒店里。洛夫乔伊早早地就为自己的主人以及未来的女主人一家，预定了酒店中最好的房间。
若非如此，因为泰坦尼克号的首航，南安普顿周边，不论是最简陋的旅馆，还是那些奢华的只为上流阶层服务的大酒店，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预订一空。
卡尔对于自己的男仆严谨地工作态度感到非常满意，不出意外，这又是一次舒适且没有任何烦恼的旅程。
10日一早，卡尔·霍克利在自己的房间中悠闲地享用完了丰盛的早餐。
而洛夫乔伊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酒店里的侍应生将房间中摆着的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再次装回车上去。
他们并不着急，离启航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他慢条斯理地享受完这一顿美食。而他的未婚妻，此时恐怕尚未梳洗完毕。
女士们宁愿错过一顿早餐，也绝不允许自己蓬头垢面地走出卧室。
终于，在上午十点，准备停当的一行人离开了酒店，身后是酒店经理殷勤地向他们挥手致意。
今天的露丝·布克特着实令人惊艳，她穿着一身暗紫色与白色相间的竖条纹套装，与她丰腴的曼妙身材相得益彰，而她的头上，则带着一顶同色的宽檐大礼帽。
卡尔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妻，体贴而绅士的扶着她上了轿车。
两辆豪华轿车并一辆用来装载行李的敞篷车，在南安普顿的码头拥挤的人潮中艰难行进。
卡尔·霍克利却一点也不心慌，白星公司可不会在自己的大主顾尚未来得及登船的情况下，自己拔锚起航。
汽车的鸣笛让码头上的平民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有泰晤士报的记者拿着相机为他们拍照。
“咔咔”两声快门的声响，他记录下了一个红发的贵族少女从那辆漂亮的劳斯莱斯轿车中款款走下。
她的神情冷漠，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巨轮，面上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真是个冷艳的美人儿，记者在心中赞叹道。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它的个头还比不上毛里塔尼亚号。”下了车，露丝看着这艘卡尔在车中盛赞不已的巨型油轮，淡淡地说道。
露丝对于这艘船，有着难以言说的抗拒。
这一艘开往美国的船，在她心中与那些往返于非洲和美洲间贩卖黑奴的罪恶之船无异。她的心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的惶恐，和对故国的不舍，以及对母亲，对卡尔的憎恶。
“你对有些事可以漠视，但不包括泰坦尼克号。它比毛里塔尼亚号长出100英尺，而且远比它豪华。”卡尔闻言笑了笑，故作幽默地向自己的未婚妻解释道。
卡尔·霍克利想要在婚前改善改善两人的关系，还未成婚就这样一幅貌合神离的模样，这对于霍克利家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名誉的事情。
可露丝却不再接他的话，也没有等他，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了。
“讨你女儿的欢心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卡尔忍不住，向正从车中下来的鲁芙抱怨道。同时，他绅士地伸出了手，搀扶着这位贵妇人走下了车。
鲁芙对他抱歉地笑了笑，却没有接他的话，掩饰般地岔开了话题：“原来这就是人们说的‘永不沉没的船’。”
“是的，那些码头工人是怎么说的来着，‘上帝来了也别想把它弄沉’！”
哨声在此时想起，那是船员们催促还未登船的旅客尽快登船的讯号。
好在对于这些尊贵的头等舱乘客，白星公司开辟了单独的通道，让他们不必和那群三等舱的平民一起狼狈又屈辱地接受体检。
一行人仍旧那么优雅又从容地走过悬梯，仿佛信步在闲庭里，走进了直通向B层甲板的会客厅。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头等舱的客人们登上了船，而久候在此地接待的泰坦尼克号服务生们热情又周到的向他们表示着欢迎。
都是些熟面孔，就连那些贵妇们牵着的狗，都让露丝觉得好生的面熟。
真是好笑，哪怕坐在正在进行首航的泰坦尼克号上，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度。可是社交的，依旧是原来的那群人。
对于露丝而言，太阳之下，既没有新鲜事，也没有可以结交的人。
*
而在船的另一头，碧君却前所未有的忙碌着。
她和她的同事们正在把那些源源不断送上船的客人们的行李根据它们的房间号，一一归置好。
碧君被分配去服务的，是一对住在头等舱里的老夫妻，他们是美国梅西百货的联合创始人之一。
两位老人都是和善的人，上船时也带着自己的男仆、女仆与一位私人医生。
这让碧君松了一口气，因为在此之前莫妮卡曾经和她说过她服侍过的几个贵族家庭。
那些家庭的男女主人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而唯一的共同点则是，他们都很傲慢，对下人颇为刻薄。这让碧君在见到这两位可敬的老人前，还有些惴惴不安。
“你好，可爱的小姐，之后的几天可要辛苦你啦。”施特劳斯夫人笑眯眯地看着碧君，与她打了招呼。
“您太客气了，这本是我的工作。”碧君手脚利落的帮着施特劳斯夫人的女仆爱丽丝归纳着老夫妻的行李。
她在前一天得知自己服务的房间后，就提前来这儿熟悉了所有家具的位置。待到今日，爱丽丝每拿出一件物品，碧君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的将它们放置在对应的位置中。
工作进展的顺利，爱丽丝也十分高兴，这意味着她今天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她一直有些晕船的毛病，虽然跟着雇主坐了几次船，可丝毫也没有缓解。
若不是斯特劳斯夫人一刻也离不开她，她可真不愿意坐上这些倒霉的轮船。
这个时代对于晕船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药物，通常人们会建议那些不得不坐船的晕船者在产生呕吐的想法时，来上一品脱或是半品脱的酒。
他们甚至总结出了一些经验，譬如香槟、摩泽尔白葡萄酒或是含汽白干葡萄酒都有着良好的止吐效果。可身为一名贴身女仆，爱丽丝可不能成日里喝得醉醺醺地去服侍她尊敬的女主人。
至于什么喝浓茶、吃巧克力或者果酱，这些她早就试过了，一点用都没有。①
她又想起去年秋天，她们所乘坐的那艘邮轮上，被派来帮忙的女服务生，长得倒是漂亮，可笨手笨脚的只会坏事。害得她忍着头晕目眩的痛苦，花费了整整一天半才将主人们的行李归置整齐。
因为知道她素来就有晕船的毛病，在得知行李已经归置完毕后，施特劳斯夫人便允许爱丽丝先行返回房间中休息，今天都可以不用过来服侍自己了，其余的事情则交给了碧君来做。
“泰坦尼克号真不愧像报纸中描述的那样，是当今世界上最豪华的邮轮了，连船上的服务生都这么训练有素。”爱丽丝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闭目养神，希望能以此来缓解晕船所带来的痛苦。
因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她甚至喝了一些酒。可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并没有因此减弱，待到晚饭十分，她非但一点进食的胃口也没有，早晨吃下的食物也都被她吐了个干净。
此时她正虚弱地躺在昏暗的房间里，乞求自己能快点儿睡过去，也许第二天醒来时她能感觉好一些。
正这时，黑暗中，她感觉门被人轻轻推开，紧接着室内的灯亮了起来。她不太适应地揉了揉眼睛，忽然听见有人担忧地问道：“爱丽丝小姐，您还好吗？”
是碧君的声音，紧接着，她匆匆将带来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后，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床前。
爱丽丝此时苍白着一张脸，人看起来虚弱又无力，食物的香气并没有勾起她的任何食欲，反而引逗得她又是一阵干呕。
“碧，你怎么来了？”爱丽丝勉强转过头看向碧君。
她们不过算是暂时共事的同事，她想泰坦尼克号上的服务员们再殷勤，也不必到如此地步，对她们这些头等舱客人的仆人们也这般体贴入微吧。
毕竟她此前乘坐过的任何一艘豪华游轮里，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些服务生在能躲懒的时候，是绝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的。
“我看你午餐时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现在已经晚上8点了，早过了晚餐的时间。我想你也许需要吃点东西，在得到了施特劳斯夫人的首肯后，就带着食物过来看看你。她也很担心你。”
“哦，谢谢你和夫人的关心，你们可真好。”爱丽丝感激地看了一眼碧君，又无力地垂下了眼帘。“我只是有些晕船，过两天就能适应了，别担心。”
“晕船？”碧君自从上了这艘船后就常常能听到这个词，在招聘时，会不会晕船便是对这些前来应聘岗位的人们的第一个考验。碧君很幸运，因为不晕船而被留了下来。
她从未有过那种晕船的体验，不过看爱丽丝地模样，她看起来很痛苦。
碧君执起爱丽丝裸露在外的左手，在它腕横纹三横指处的关内穴上按压着。爱丽丝不解碧君这么做的意图，但她此时很虚弱，也无力去深究。
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碧君的按摩下，那让她痛苦不堪地呕吐感渐渐消退，爱丽丝觉得自己慢慢恢复了精神，空气中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也不再是一种折磨，她甚至有了想要吃下它们的欲望。
“天哪，你做了什么？这太神奇了碧，我的晕船好像好了！”爱丽丝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握住了碧君的手好奇地问道。
“这里在中医中叫做关内穴，医书上说它有‘宁心安神，镇痛理气’的作用，我想对你也许管用，就拭了试，看来确实能够缓解你的痛苦。”说罢，她将关内穴的位置告诉了爱丽丝。“以后若是你还晕船，也可以自己按摩这个位置。”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谢谢你，碧。”爱丽丝一边试着自己按揉着碧君所说的位置，一边向她道着谢。
这真的管用！这意味着她以后若是还要随着夫人出门，再也不用被这可恶地晕船折磨了！
“举手之劳罢了，不用客气的。那你现在想吃东西了吗？”
“当然！让我闻一闻，今天有奶油蘑菇浓汤和黄油面包对吗！”
“你的鼻子可真是太灵了！”
充满活力地笑声又回到了爱丽丝的身体里，她对于这个中国女孩有了新的看法。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来自远东的这些黄种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好的联想。可如今因为碧君，爱丽丝觉得自己应当为先前的刻板观念感到羞愧。
她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任何一位亚裔，对于那些黄种人的印象都来自于媒体的报道。
可碧君勤劳，待人真诚又体贴，实在是以为讨人喜欢的姑娘。与那些报纸上描述的所谓‘黄祸’、‘东亚病夫’大相径庭。
爱丽丝第一次怀疑起那些报纸报道的真实性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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