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155、责任

　　卡尔走进碧君的卧室时，碧君还在看着自己的台本，努力琢磨着在一句台词都没有的情况下，如果将自己的这个角色演绎的生动一些。她闲适地趴在床上，靠着两只胳膊支撑着上半身。两条宽松的裤管自然的垂下，露出里面形状漂亮的白皙小腿，调皮地在半空中晃荡着。而那头浓密地黑色秀发，此时就这样毫无章法地披散在她的背上。
　　听见声响，碧君抬眼看向门口，就见卡尔眼中闪烁着欢快地目光，脸却有些红红地看着她。一副手脚不知往哪里摆的模样。此时已近晚上10点，是大家该就寝地时间了。卡尔很少在这样的时间里，走进碧君的卧房，一是为了避嫌，二是担心自己一时失控，做下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卡尔，怎么了？”碧君见卡尔一副呆呆地样子望着自己，也被他看得颇不好意思了起来。大概是察觉自己此时的模样实在是不太合事宜，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下车汲了拖鞋，便向卡尔走了过去。
　　听见碧君的声音，卡尔如梦方醒，他急急地向着碧君说道：“碧君，我有个决定想告诉你。”
　　碧君见他说的郑重，索性偕了他的手，两人回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碧君，我想，我不回纽约了，我们就在这儿，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你觉得怎样？”卡尔带着些激动地神情，似乎正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亢奋。“你看，你平时也能接点戏拍，我如今的房产公司每个月的进项虽然没法和以前比，但也足够我们过上衣食无忧地生活的。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以后我们的日子，还能越过越好的。”卡尔憧憬着将来的生活，可碧君却看到他的眼神闪烁，更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她心中越发确定，卡尔白日里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他过激之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他不仅仅是她的卡尔，他还是一个老人的孙子，一个巨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这些身份都注定了他不能像露丝一样，可以那样轻易地由着自己的心意，放弃那些她认为是桎梏的东西，与杰克私奔。
　　碧君放柔了声音，看着卡尔询问道：“那你的祖父呢？你打算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呢？”
　　卡尔口中未说完的话一滞，他沉默了下来，显然也没有想过有什么太好的说辞能够说服自己的祖父。自从父母在那次意外事故中双双去世后，他便被祖父当作唯一的继承人培养着。哪怕那时候的祖父其实还算年轻，若是还想要子嗣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可祖父为了不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继承人次序，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真的能够就这样弃对自己抱有厚望的祖父于不顾吗？就像这一次为了碧君，忤逆了祖父，自顾自地订下了这个赌约，祖父也并没有说什么。这在许多上流阶层的家庭里，是难以想象的。说到底，祖父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继承人的后果，才会这样的投鼠忌器。
　　可是那个虚伪又肮脏的名利场，已经令他发自内心地产生了厌恶，他真的有些害怕回去了。
　　碧君见到卡尔那副魂不守舍地模样，知道他心中也正在天人交战。她想了想，伸出手臂，让卡尔靠在自己的怀中，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卡尔质感蓬松地头发，小心地问道：“卡尔，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呢？”
　　她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再次僵硬了起来。可这一次，犹豫了片刻，卡尔却开了口，将下午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向碧君复述了一遍：“我只是按照原先的习惯，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这样看起来更容易获得别人的信赖。可是我没想到，当我成了别人眼中的无名之辈后，我这样的举动却成了那些人的笑柄，妄图跻身上流社会的攀附权贵之徒。“卡尔说着，心中依旧愤愤不已。最令他生气的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念头完全是他自己的曾经的写照。他很快就察觉到，这些人，并不是发在内心的欢迎他。而是他此时的举止打扮与他声称的家世并不相符，被这些人当作是了一个装腔作势的人。
　　他们正凑在一起，要看他的笑话呢。
　　甚至若是对象换成是个女人，他可能还乐得看到身边的同伴去戏弄对方一番。这些从出生起就自诩高人一等的贵族们，看谁都认为不过是他的玩物，何等的狂妄自大。
　　卡尔索性将心中的所思所想都一股脑告诉了碧君，说完后，他这时才觉得堵在心中的那一股郁郁之气抒发了干净。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身子就这样歪歪地靠在了碧君身上，心中有些担心，碧君知道了自己曾经的模样，还会不会喜欢自己呢？
　　可显然他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碧君听完他的话，露出了称得上欣慰的神情：“那很好啊，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和曾经所在阶层的不足，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知错难改，善莫大焉’。”
　　“那你觉得，我这个决定这么样，我们就这样留在好莱坞，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可以让祖父再从家族的旁支里物色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可说话时，语气里终究还是比如先前那般笃定了。
　　“我觉得这样不好，卡尔，你不是这么容易就抛弃自己责任的人对吗？”碧君转过头，认真地与卡尔对视着。她双手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闪烁着一些让卡尔看得都要觉得心悸的情绪。
　　“卡尔，你不仅仅只是对你的祖父负有责任。你还应该想一想，你们家族经营的那么多公司里，指着这份薪水生活下去和赡养家庭的员工，还有他们背后，数以万计的家庭，他们也是你的责任呀。”
　　这样的论调，卡尔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一想到格雷夫人那饱经沧桑地愁苦的脸。他又似乎，能大概的体味到碧君话中的意思。
　　这时他听到碧君接着说道：“大家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些政客的责任是为自己的选民负责，实践自己的承诺让治下的民众过上好日子。那企业家呢？你已经见识到了民众的疾苦，何不借着自己的手，力所能及地改善一些自己雇员地生活呢。”
　　碧君说的都是心里话，她看着卡尔，既然卡尔已经对过往那过分奢靡的生活失去了兴趣，何不将手头宽裕出来的钱，用来改善那些还在底层挣扎地工人们的生活呢？这样的想法产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就像她，就像莱丽斯，两个人成为演员的动机，最初的最初，都是希望能够扩大自身的影响力，以此为自己所在的群体争取到更多的发言权，这是她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卡尔，他的能力与社会能量远比她和莱丽斯两个女流要大得多。他深谙这个社会的规则，实际上在美国最顶尖的那一小拨人里也有着非常广泛的人脉。这样的他，若是因为对自己所在的阶层心生厌恶而逃避，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碧君的话让卡尔陷入了沉思，当初听见格雷夫人家中之事时，心中那阵心虚的感觉又再次袭上了他的心头。碧君的话令他有些意动，可也明白，若真的要完成这件事，道阻且长。他个人的意志是难以撼动这些由相同利益的人凝聚在一起的利益团体的。这些举动于他而言，自然是举手之劳，不过是从自己的利润中，分出一点来分给那些工人们。
　　可这样的后果，很可能会在行业内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浪，到时候，反对他们的将不再是工会，而是其他的业内企业家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远不是现在的他该考虑的事情。可碧君的话也提醒了他，面对问题一味的逃避，那是懦夫的行为，卡尔·霍克利可不是个懦夫。
　　“你说得对，碧君。是我想岔了，逃避于事无补，责难无以成事，我不该逃避的。”卡尔握住碧君的双手，语气里颇有些感慨。
　　碧君笑看着卡尔，认真地点了点头：“逃避于事无补，责难无以成事，你说的太对了。”
　　说了这么会子话，时间已经渐渐指向了11点半，心中安定下来后，睡意也席卷而来。卡尔在碧君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他如释重负，又觉得对未来充满了干劲。
　　他此时将白天里受到的那股屈辱转换成了奋斗的动力，他要让那些小瞧了他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些生活中的磋磨，不会击垮他，只会激励着他愈加发奋。他甚至开始想象，等到他再次功成名就时，这些曾经妄图看他笑话的人，会露出怎样惊惧的表情。
　　那一切的情绪都不是因为他霍克利家族继承人的头衔，而仅仅只是他是卡尔·霍克利。
　　“好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都是我，累得你也一起陪着我提心吊胆。”卡尔略带歉意地摸了摸碧君的头，将她送到了卧室门口。他再次的止步于此，斜倚在门框上，又贪恋地看了一眼碧君。
　　碧君略略停顿了一下脚步，忽然转过身，仰起头，在卡尔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这个吻太轻太快，要不是碧君飞红的两颊，卡尔差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晚安，卡尔。”随着话音的落下，那扇木门在卡尔的面前被关上。卡尔捂着嘴痴痴地笑了起来，碧君在害羞，可同时她也是想安慰他吧。
　　卡尔如此想着，心情忽然飞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