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15、泰坦尼克

　　在华埠风波过去的第二天，撒切斯特公爵家得知消息后便派了人来，并再次向曹师傅抛出了橄榄枝。曹师傅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撒切斯特公爵的邀请，去斯特拉文庄园成为公爵的私人厨师。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同时也能获得公爵的庇护，何况公爵非常慷慨地开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工资。而曹家嫂嫂自然要随着曹师傅一起，前往庄园，成为一名厨房女佣。夫妻二人的情绪都颇为低落，为了逃脱沦为奴仆的命运才离开了祖国，却不料在异乡依然难逃这样的命运。
　　可到了碧君这儿，他们却犯了难。上次只是去帮厨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碧君身上并无能够说明身份的证件，想要去斯特拉文庄园做一名女仆，却是不可能的。曹师傅思索了半饷，最终才道：“实在不行，去找‘李七郎’买一张吧。”
　　那‘李七郎’是这附近牙行的一名买办，这自然不是他的真名，只是家中行七，是以华埠的人都这么喊他。李七的心思活络又善经营，与英国的海关颇有些渊源。因此常常帮着清朝的劳工远渡重洋来英国，也能帮他们弄到合法的身份证明。不过收费却也不菲，用他的话说，这些钱是要用来上下打点的。
　　他又与青龙帮那伙人不同，他并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买卖，也会帮一些拥有特殊技艺的工人介绍合适的活儿。不过经他手办下来的签证索价甚高，但同时，他也保证这些签证的有效性。
　　当年曹师傅一家来英国因是随着使团的商船而来，又有撒切斯特公爵这样的大人物作保，因此非常容易地便取得了英国海关颁发的签证。碧君的情况却不同，她的身份不明，即便英国对于华人的态度较之美利坚要宽松一些，想要办下签证也绝非易事。
　　碧君对于何为签证并不知晓，但从曹家夫妇的言谈中，她似乎又有些明白了。在这个社会里，没有这些能够证明自己合法身份的东西将寸步难行。
　　最终，在曹师傅的坚持下，他们将手头最后的20英镑交给了李七，换来了一张写着‘曹碧君’名字的签证。
　　“曹大哥，曹嫂嫂，这个钱算是我借的，我一定尽快还给你们。”碧君小心收起签证，认真地说道。
　　“我才花了20英镑就捡了个这样如花似玉的妹妹，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以后真就成了一家人，还提什么还不还的。”曹师傅摆了摆手，一副不甚在意地模样。反正也要从头再来，这20英镑似乎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其实以李七的要价，20英镑一张签证已经算得十分便宜。他倒也不是善心大发，不过是打着另外的主意。最近他巴结的老主顾正委托他寻几个漂亮，最好在贵族家中做个事的女服务生。这些女孩儿将在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在即将下水的泰坦尼克号上为头等舱的客人提供服务。
　　从曹氏夫妇带着碧君走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说实话，他可不相信这样的女孩会是这个厨子的亲妹子，可管他的呢，这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重要的是，这个女孩符合他的老主顾的所有要求，长得漂亮，在赫赫有名的撒切斯特公爵家做过事。哪怕只是短短的几日做过临时的女佣，可谁还能亲自去打听呢，撒切斯特公爵那样的名流可不是谁想接近就能接近的。
　　老主顾允诺他，每介绍一个女孩就会给他5英镑的抽成，这钱赚的可比他每日兢兢业业地跑海关，看那些英国人的臭脸要舒服地多了。何况做好了这一单生意，他的老主顾不免也会高看他一眼。以后再有其他的好生意，自然也就更会念着他。因此他对三个人异乎寻常的热情，也分外的好讲话。
　　可碧君如今对李七的提议尚且有些疑虑，她的心中对曹氏夫妇分外的不舍。毕竟自从流落到伦敦，她一直受到曹氏夫妇的照顾，是他们带着她熟悉这个陌生的世界与年代，告诉她如何在此地生存下去，如何与旁人交流。若没有他们，她也许已经饿死在了伦敦的街头，又或者被吴先生之流骗了去。
　　但同时李七开出的工资又着实诱人，一个月3英镑10先令的工资，这工资在一些中等人家，甚至抵得上女管家一个月的收入了。何况李七还告诉她，因为服务的是头等舱，若是遇到那些慷慨大方的客人甚至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小费。
　　碧君如今迫切地想要多赚些钱，好还了曹师傅的恩情，也能帮他早日了却心愿。终于在想了一夜后，碧君下定了决心，打算去泰坦尼克号上做一名服务生。
　　此时已近三月，坦泰尼克号船员以及服务生的公开招募及签约从当月的23号就已经开始了，而服务生的截止日期则是在3月6号。时间有些紧，因此在碧君刚一答应，李七便兴高采烈地给他的主顾打了电话，很快一应事宜便敲定了下来。
　　碧君在李七的催促下，匆匆返回曹家收拾了自己并不多的行李后，便作别了曹氏夫妇。曹氏夫妇对此并没有多做反对，曹师傅甚至颇为赞同碧君的决定。倒不是贪图白星公司开出的薪水，而是因为他亦不希望碧君年纪轻轻便被困在斯特拉文庄园的一亩三分地里。大好的年纪，正该出去闯荡闯荡，见更多的世面，接触更多的人。
　　泰坦尼克号上的服务生区别于其他的岗位，白星公司打算为这些招募来的人员进行为期1个月的培训，务必要令那些头等舱的贵客们有宾至如归的乘船体验。毕竟那些大主顾每个人都花了至少30英镑购买一个单人床位，而豪华套房则需要支付870英镑或是4350美元。
　　他们比任何人都值得获得白星公司上下所有员工最诚挚的服务。
　　此次白星公司一共招募了23名女性服务生，而她们中的绝大部分都被分配到了头等舱的餐厅、交谊厅等处。即便白星公司明知这些住在头等舱中非富即贵地客人们大多会携带自己的贴身仆人登船，但仍然坚持将最多的人力投入在了为头等舱客人的提供最周到的服务中。
　　碧君因为此前曾有过在撒切斯特公爵府上工作的经历，这次被分配到A层和B层甲板，为那些头等舱豪华套房的客人提供一些补充服务，譬如每日为他们更换床单，送浆洗熨烫好的衣物等。更加贴身的服务自然会由客人们自己的仆人胜任，她们充其量只是帮忙端茶倒水跑腿的。
　　这个工作比碧君想象中的要轻松地多，但当务之急便是先熟悉泰坦尼克号船体里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白星公司的管事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年轻的女孩们一早就被带到了南安普顿，在进行最后装饰的泰坦尼克号上被要求在三日之内记熟整艘船里每一条阶梯都通往何处。
　　这还是碧君第一次，见到大海，见到这样一艘远洋巨轮，人类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它似乎充满了力量，碧君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地迷住了。那仿佛是一个神迹，是人类征服海洋的见证。在此之前，她只在船厂区的码头遥望过泰晤士河，那只是一处被一艘艘拥挤的小船四分五裂的狭小港口，远不能和这宽阔的海面相提并论。
　　下午和煦的日光夹杂着带着一丝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碧君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忽然之间发觉，原来自己先前的所见所闻，竟是如此的贫瘠又乏味。这个世界如此之广阔，阳光之下有着无穷无尽的新鲜事。
　　这和碧君曾经在师父的藏书中看到的那些又不同，那些过去的故事或许有趣，扣人心弦，但都在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多多少少有迹可循。可如今却不一样，这个于她而言是未来的世界，太多的事物都超乎她的想象。她轻轻地抚摸着光滑又冰凉地钢铁栏杆，人类工业革命的成果一直到此时才给她带来了最直观的震撼，这让她前所未有的渴望着知识。
　　甲板之上，工人们依旧源源不断地将一件件富丽堂皇的实木家具搬进那些装潢考究精致地头等舱豪华套间里，为这艘堪称杰作的巨轮做最后的装饰。此时的天气依然算不上暖和，但繁重的体力劳动依旧让着这些搬运工们挥汗如雨。他们的衣衫许多已经洗的发白，甚至破了洞，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粉尘。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麻木，是那种对未来丝毫不报希望的麻木，可他们分明许多人看面容都是十分年轻。
　　他们的身体说不上健硕，步伐也有些沉重，而那些被他们小心翼翼扛在肩上崭新家具，与他们是那么格格不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幼年时从书中读到的诗句就这么突兀又闯进了碧君的脑海中。当年跟着师父避世而居，山中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多舒适，但也丰衣足食。而书里描写的民生多艰，饿殍满地于碧君而言也只是遥远年代里的悲剧。再后来，一朝穿越到伦敦，曹师傅家中发生变故之前，在华埠里也算得薄有家产，而其他碧君所接触到诸如霍克利先生以及撒切斯特公爵等人俱是社会名流。
　　他们的生活离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苦力们很远很远，互相都想象不到对方的生活到底处于何种境地。
　　而此时，不远处，一艘即将开往美利坚——许多移民梦想中的自由之地的邮轮鸣起了汽笛。码头上，正上演着一场盛大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