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14、伊斯梅

　　在遭逢如此巨变后，曹师傅一家与碧君都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被砸的稀烂的饭店收拾干净。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这店里所有的家具如今已没有一件还堪用的，那些混混连窗户上的玻璃都没放过。
　　曹师傅人到中年，铁骨铮铮地男儿，刚刚尚且能忍住。却在此时看着自己与妻子日日辛勤劳作才挣来的这一方小小天地，就那么轻易地被旁人毁去。他蹲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忍不住又抱头痛哭了起来。曹家嫂嫂也红着眼眶，可她此时依旧强忍着泪水劝慰着丈夫。
　　“当家的，没事儿，我们……我们还年轻还做得动活儿，大不了我再去多兼几份工，早晚有一天，我们还能把那座茶楼开起来！”
　　“对，曹大哥，咱们一块儿努力，总能把茶楼开起来的。”碧君也走了过来，安慰着陷入绝望情绪中的曹师傅。
　　“嗨，嗨，要我说，不必这么麻烦，我可以投资你们。开一个茶楼对我来说花不了几个钱，就当做是，当做是答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照顾碧君的谢礼了。”
　　始终站在一旁地卡尔·霍克利忽然出了声。他还在心中盘算着，这个中国厨子在撒切斯特公爵晚宴中做的食物味道着实不错，何况有了公爵的背书，根本不愁没有上流阶层的贵客以及那些喜好跟风的中产阶级来关顾生意。
　　不过若要开店，选址自然不能在这下等人聚集的船厂区，那太掉价了，可不像是霍克利家族的产业。卡尔·霍克利正洋洋得意于自己的这个提议，既可以为自己赚上一笔，又能向碧君示好，怎么想都是一箭双雕的买卖。
　　可谁知碧君却用一种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他，就连曹师傅也并不领情，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了这个美国商人的提议。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曹某虽没读过什么书，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我想开店我自己会攒钱，不需要您的这个所谓投资。”曹师傅拒绝的有些生硬，可这也是因为他在英国也闯荡了多年，对于这些西方的白人的行为准则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卡尔·霍克利的所谓投资，说得好听是投资，说白了不过是他自己开了一个店，让你接着做厨子罢了。可经营上的任何事情，你什么主也做不了，他自会安排一个所谓的白人经理来制衡你。
　　“好吧，那真是太可惜了。”卡尔·霍克利撇了撇嘴，却也并不强求，毕竟一家饭店的利润比起他的其他买卖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不过，他对于这些中国劳工可不像底层白人那么排斥。相反，作为一名实业资本家，他非常喜欢这些勤劳能吃苦，报酬还低的华工，而且比起麻烦的白人劳工，他们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福利要求。
　　当然，这种喜爱不过是一个资本家出于成本计算后的趋利避害，可不是什么人道主义关怀。对他而言，这世界上的下等人都是他剥削的对象，可不管你是白种人，黄种人还是黑种人。
　　正这时，被他打发去码头验货的洛夫乔伊回来了，毕竟来码头验货本就是他寻得借口而已。
　　“我该走了。”卡尔·霍克利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午餐时间了，白星公司的总经理伊斯梅约了他一起吃午饭，似乎想要谈谈未来的一个合作计划。他对此兴趣缺缺，但到底还是给了祖父的这个“旧相识”一些薄面。
　　而在走之前，卡尔·霍克利最后看了一眼碧君，笑着说道：“碧君小姐，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家就在威斯敏斯特，您也去过，我家的大门将永远为您敞开。”说罢，他便带着他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走出了这个破败的小店。
　　那辆华贵地，在船厂区的空地上停了许久的劳斯莱斯轿车，此时终于随着它的主人回到了后座上，被等候多时的司机发动了引擎。这辆豪华的轿车不论走到哪儿都能轻松地吸引住往来行人的目光，这是卡尔最喜欢它的一点，他喜欢受到万众瞩目时的感觉。
　　洛夫乔伊坐在副驾驶位上，透过后视镜瞄了瞄自己的雇主。看到他正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概和刚刚那个中国女人有关系吧？瞧着他那副愁眉不展地模样，乔伊洛夫推断。总之肯定不是和生意有关的事情，他的这位雇主虽然年纪尚轻，但头脑非常精明，即便不借助他祖上积累下来的惊人财富，也能称得上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这也是乔伊洛夫为何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的原因之一，卡尔·霍克利虽然为人傲慢了些，但却也称得上是一位出手阔绰地雇主了。而最令他满意的一点是，卡尔·霍克利不喜欢沾花惹草，这让作为亲信的他少了不少麻烦。要知道，打发那些不体面地女人，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被这种主人的烂账搞得焦头烂额的倒霉管家或男仆可不止是一个两个了。
　　不过也许很快这种轻松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老仆人想到这儿不由有些悲观。他的雇主虽然在挑选股票方面称得上慧眼如炬，但要他说，小霍克利先生看女人的眼观则完全相反。又或者说，他就是喜欢那些过于个性化的美人。譬如布克特小姐，以及这位碧君小姐。
　　不可否认，这两位小姐都有着惊人的美貌，并且美的各具特色，各有千秋。但同样难搞的个性却似乎是在佐证小霍克利先生挑选女人时，更看重她们异于时下贵族小姐们的个性而非容貌。洛夫乔伊觉得这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无数的教训告诉这个时代的男人，越有个性的女人就越是麻烦。那些没看过几本书，空有一副美貌，脑子里只有衣服珠宝首饰的女人才是这些有钱老爷们的良配。
　　若是小霍克利先生真的将布克特小姐娶回了家，又将碧君小姐养作了情人。洛夫乔伊几乎可以想见，那霍克利家将再无宁日，并成为整个美国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自己，天天面对那一大滩麻烦，lovejoy可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想到这儿，洛夫乔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雇主，他似乎已经回过了神，又或者是假装自己回过了神。卡尔·霍克利此时正襟危坐着，摆出一副庄重的姿势，可双眼却放空，思绪不知又飘到了哪里去。这让洛夫乔伊不得不担心等一会同伊斯梅先生的会面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好在老仆人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小霍克利先生虽然用现代人的话来说，有一些恋爱脑。但在做生意方面却展现出异于这个年纪年轻人的沉稳和精明。不论伊斯梅怎么将即将举行首航的泰坦尼克号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愿意在首航未成功完成的情况下进行投资。
　　“霍克利先生，您应该对自己家生产的钢铁有信心！何况我们有爱德华·史密斯担任首航的船长，众所周知，他被称为‘平安船长’，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从未出过纰漏。而且我们还有最好的轮船设计师，您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伊斯梅有些焦头烂额，白星公司的财务状况并不如他们像外界展示的那么好，他如今急需一笔大资金来维持整个公司的运营。
　　以此为前提，年轻又掌握着巨量财富的卡尔·霍克利便成了他首选地合作伙伴。可惜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轻浮的年轻人，居然这么难缠，这么的不好糊弄。不见兔子不撒鹰，比起他那个在商海沉浮多年的祖父也不遑多让。这让伊斯梅不得不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他，可惜收效甚微。
　　“您可想好了，若是首航顺利，你再想以这样的价格购入白星公司的股份，那可是不可能的了。”伊斯梅最后犹自不放弃的游说道。
　　“当然，我考虑好了。”卡尔·霍克利弹落了手中雪茄的烟灰，意兴阑珊地说道：“这笔买卖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收效慢且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何况您的公司已几经易手，我对于贵公司的经营状况抱有疑虑。”
　　“可是泰坦尼克号的首航必定会惊艳世界！到时候您将收获巨大的名望。”
　　“名望？霍克利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名望，而且您似乎不明白一个道理。水满则溢，霍克利家族的名声太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卡尔说道这儿顿了顿：“不过正如您所说，泰坦尼克号作为当前世界上最豪华的邮轮，确实值得一坐。我四月份正有打算返回美国，届时我一定搭乘它回国。”说完最后这句话，他起身拍了拍伊斯梅的肩膀后离席准备离开。
　　“当然，当然，它可是让我引以为傲的杰作！”伊斯梅不甘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满意也无可奈何。白星公司巨大的财务危机在业内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肯在此时接手除了需要非凡地财力外，还需要过人的胆识。可惜，霍克利家族的继承人似乎不太喜欢承担过高的风险。
　　“他一定会后悔的，等泰坦尼克号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纽约的码头时，想要高价收购白星公司股票的人会踏破证券交易所的门槛！”伊斯梅不服气的想着，为了堵上这一口气，他在心中暗自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一个将数千条生命拖进万劫不复地深渊地决定。
　　而此时正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打算返回私邸的卡尔·霍克利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同自己信任的老仆人抱怨道：“伊斯梅这个老家伙真是太难缠了。”
　　“您也好不到哪儿去。”洛夫乔伊在心中暗暗吐槽。但他表面上却丝毫也不显，而是不露声色地将一个公文袋向后递到了雇主的手中：“您让我调查的白星公司的背景我都已经调查过了，他们似乎在此之前为泰坦尼克号购买过巨额的保险，不知道是有何打算。”
　　卡尔·霍克利的嘴唇抿了抿，眉头又皱了起来。其实刚才与伊斯梅的谈话，他并非全然没有动心，不过是觉得伊斯梅的要价还是太高了些，因此打算拖一拖他，好看看情况榨取更多的利润空间。但看到洛夫乔伊调查后的报告，卡尔这时才发现白星公司的水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卡尔·霍克利翻了翻这份不过几天就被洛夫乔伊详尽整理出来的报告，当时尚没有“尽职调查”的概念。但洛夫乔伊已经做到了那个时代的管家们所能做到的极致，卡尔霍克利不由调侃道：“洛夫乔伊，你可真不应该叫lovejoy，应该叫lovejob。”
　　可惜他那一丝不苟的老仆人没能体会他难得一线的幽默感，毫无感情的“呵呵”干笑了两声，便算是为雇主的冷笑话捧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