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一束花》渊澄宇安

7、二

　　周雅回来的第二天，林晨晨守了一早上。中午才下楼买饭。
　　还好周末有两天假，不然请假也很麻烦。
　　“孩子，你的一份炒饭好了。”
　　“谢谢。”
　　但是，看群里的照片，好像其他人都在加班。
　　一个人放假……
　　门开的时候，蹲在沙发边的周雅抬头看见林晨晨，慌张站起来，跌坐在沙发上。
　　林晨晨放下袋子跑过去，被周雅一把抱住。
　　“你以后出去能不能带上我，我怕你走了也不要我。”
　　林晨晨并不喜欢被人依赖。多一个人必要多一份考虑，她脑子不好使，想不到那么多。
　　“不会。”
　　“没有人不要雅雅。”
　　只是安慰人的话罢了。
　　周雅父母突然离世带给周雅的阴影不知道哪天才能消除。出自人心的病哪那么容易好。
　　“雅雅。”
　　林晨晨听到楼下动静，在窗边观察良久。
　　“你认识他们吗？”
　　周雅放下筷子，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我不想和他们回去。”
　　林晨晨耳根子软，周雅说什么她都想答应。让周雅待在楼上吃饭，她自己下去了。
　　见人第一句话就是周雅在我这，然后才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一番。
　　这次来的不是小叔，听说话的应该是小婶和其他什么亲戚。林晨晨不想说太多，事情解释清楚了，她就是想让周雅先在她这住几天，等一段时间再看周雅怎么选择。可是，现在对面这些人未免话太多。
　　“谁会想到突然一下子就走了，留这么一个小孩子在，还在读书，也没留什么。”
　　“嗯。”林晨晨干笑着回应。
　　“家里这几天也是到处忙，什么都是我家里出面，钱也是我家出的最多，我家又不是有个固定工作，能拿工资。”
　　“三个孩子一个上高中，还有两个初中的，到现在还挤在一个屋，到处都要花钱，办事的时候想不起我家，现在养孩子倒记起我们了，你说这说的过去吗？”
　　林晨晨：……
　　“大嫂你说这话，上次来接周雅都是我家来接的，车费还是我们出的……”
　　听他们一句接一句，没个间隙，东一句西一句，林晨晨听的头晕眼花，偏又不凑巧的一阵一阵的头疼，顿时怒火冲冠，吼了出来。
　　“你们好意思在这说这样说那样吗！我是谁啊，我是外人，家丑不外扬不知道吗！我一个外人都想着周雅可怜想帮她，你们呢，她十岁！她才十岁你们让她一个人跑那么远的路过来到现在才来找！”
　　亲戚，占着有几分血缘关系说什么互帮互助，实际上还不如楼下卖早点看你常来多送一袋豆浆的大娘。
　　“掉钱眼里了没钱养是吗，不养我养！”
　　一个上小学的孩子能用多少钱，等再过几年毕业赚钱了，到时候也不用担心周雅花钱。
　　“你这孩子怎么和长辈说话，那周雅是你什么人，你说养就养，你是不知道养一个孩子要多少钱是吧。”
　　林晨晨有点后悔冲动了，周雅应该听到了。
　　“再难也比周雅在你家容易。还有我不姓周，没有长辈。”
　　话要一步到位，不能给人再纠缠的机会。
　　“周雅还在睡觉，今天你们可以走了。”
　　说完，林晨晨扶着栏杆上楼，听动静，一群人被房东拦下了。
　　脑子里抽疼得厉害，林晨晨在门外驻留许久才开门。周雅挽着袖子从厨房跑出来。
　　“姐。”
　　林晨晨看周雅，想看出什么也不知道。
　　“灶台那么高，你怎么够得着的？”
　　周雅笑：“踩凳子。”
　　笑什么啊。
　　明明刚才眼睛还在红，现在怎么笑得出来。
　　“去把手冲干净，别洗了。”
　　林晨晨推周雅进卫生间洗手，自己去厨房收拾，把勺子掰弯了一把。
　　“姐。”
　　“嗯？”
　　“下次等他们来我就走了。”
　　林晨晨没说话，想他们还会不会来。话说的太绝，她不想再见到人。
　　“明天再说。”
　　晚上，周雅洗完澡出来，林晨晨帮她把头发吹干。
　　“过来坐。”
　　林晨晨拿起桌上的本子，抱周雅在怀里，翻开一页开始说。
　　“你看，这是我现在住的房子每个月的房租，和对面酒店的标间一比便宜太多了。而且半年交一次，我已经交过这半年的了。”
　　林晨晨翻过一页，继续拿笔指着上面的数字说：“这是我每个月的生活费，除去学校吃饭用的，我每个月吃不了多少，还剩这些。家里洗漱用的买一次差不多三个月，两个人算一个月，也还剩这些。”
　　周雅反过来看着林晨晨，林晨晨轻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在这里住下。”
　　“我现在还有固定工资，可以支付你的学费。”
　　周雅拿过笔，在林晨晨工资后面写了几个数字。
　　“这是我一个月要交给学校的伙食费，这是一个学期大概需要的书本费，我没有兴趣班。妈妈有一张卡是给我的，上面有我出生以后每年得的钱，就在我房间的柜子里。”
　　周雅的话令林晨晨大吃一惊。这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能考虑到的事吗？
　　“姐姐？”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害怕，怕你觉得我很花钱，怕你嫌我占你的床，怕你不要我。”
　　林晨晨嗓子眼突然哽住。
　　“对不起，今天……”
　　今天不该大声的。
　　周雅伸手去抹林晨晨突然掉下的泪。
　　“不哭，我知道姐姐不会不要我了，以后就要辛苦姐姐，我不会乱花钱的。”
　　有人就是这样，在无忧无虑的童年心思缜密的超过多数大人，懂事的让人怀疑。
　　可是谁确定的童年就该是快乐的。
　　在那之后，有人又来找过林晨晨，说会好好对周雅并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态度好了，林晨晨就好言解释几句，有周雅在场，不会纠缠太久。等这事逐渐平静，林晨晨和周雅的生活才慢慢平常。
　　“明天下午放学我可能要晚去接你几分钟，在学校等我。”
　　“我可以自己回来，你忙的话就去忙好了。”
　　“可是明天周五放假哎，你不想出去大吃一顿吗？”
　　“商老板开钱吗？”
　　“没错。”
　　“要去！”
　　虽然很难，林晨晨也想努力让周雅的童年不那么充斥着不美好的回忆，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能带给她快乐，足以抚平阴郁。
　　“你好。”林晨晨敲门，“我预约了今天下午两点半谢老师的咨询。”
　　前台人很热心，领林晨晨坐下后，便去找谢老师。
　　学校有心理咨询中心，对全校师生免费开放。唯一的问题是，林晨晨去了，那可能辅导员、班主任，甚至全班、全年级都知道她有问题。上星期还听说专业另外一个班的同学被劝退了。
　　林晨晨很矛盾，她想看病，又怕医生说她没病，等真拿到报告了，她又不信。所以换个方式，说不定聊着聊着这事就过去了。
　　“你好。”
　　来人进来，顺带把门带上，第一句话是打招呼和自我介绍。
　　“我叫谢欣彤……”
　　才说完名字，林晨晨就打断。
　　“我知道。”
　　因为她想快速进入正题，但对方一定会把自己和机构再详细介绍一遍，林晨晨不太想听了。
　　打断的结果就是，毫无作用，林晨晨晨还是心不在焉听完了对方的介绍。
　　“之前在手机上我们简单聊了一些，大体情况呢我了解，但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你配合，说的详细一点我们才能解决问题。”
　　林晨晨似听非听。
　　“我尽量吧。”
　　第一次见面，谢老师有没有收获不知道，林晨晨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果然就是自己的问题，若是自己想通了，什么事都没有了。至于不会开心，没太重要。
　　林晨晨前往地铁站，看到小贩卖的花，一丝念想飘来。
　　好亮丽的花。
　　看着都有点开心，想要一朵。于是买了一朵。
　　太多难打理，重复了也不会太珍惜，所以就一朵，庆祝每一个高兴的自己还想好好生活。
　　“雅雅！”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