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83、准备

　　“什么？”越云天震惊不已：“少欣竟落到他手中？可是殷利泽已死……”

　　凌江镜闻言怔住：“你说什么，殷利泽已经死了？”

　　越云天忽然想到殷利泽的尸体已经被方天涯彻底毁去，凌江镜来救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于是越云天便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凌江镜，包括在那之前，方天涯曾经与他进行过的一场短暂的谈话，方天涯当时一定以为越云天必死无疑，因此并没有刻意隐瞒越云天什么，越云天趁机将想问的事情都问清楚了，他当时并不觉得自己能这样幸运地逃出生天，只是想要做个明白鬼。

　　于是他问出了徐介恺陷入幽冥境、凌江镜中毒、当年龙环山之事、陶管华入魔、襄城蛛人之祸、设计夺取龙焕元丹的种种事情，背后果然全是方天涯的手笔，而其中桩桩件件，都少不了韩琛向他献计。

　　越云天甚至试探出了方天涯对幽冥境中的情况的确了解不深。

　　而当越云天追问那个至为关键的问题——沧云山是不是有他留下的卧底时，方天涯都没有直接否认。

　　但是当提起这件事情时，方天涯仍旧保持了谨慎，他不想说，越云天便无从知晓更多。

　　而方天涯之所以要越云天杀了殷利泽，就是因为殷利泽对他存有反叛之心，方天涯已经做好和仙盟正式开战的准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解决内部的一切隐患。

　　选择让越云天来杀殷利泽，不是因为越云天能杀的了殷利泽，而是他要以此种方式收拢魔心，以为殷利泽报仇为名向仙盟动手。

　　至于杀了越云天必定会引起凌江镜不顾一切的复仇，方天涯也不在意了，他的确是很想知道凌江镜在幽冥境中经历了什么，是否见到了徐介恺，是否知道些什么内情。

　　但是无论这之中有什么内情，方天涯感知得到，凌江镜与他之间早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无论如何，凌江镜都会成为他追求天下归魔事业的绊脚石，两人之间势成水火，将来必定会有决战生死的那一天，所以方天涯对杀了越云天这件事情，不会有什么顾忌。

　　而最大化越云天能为他带来的意义，才是方天涯想要做成的事情。所以越云天当时见到韩琛要换下他的脸，便猜测这也极有可能也是设计凌江镜的阴谋，因此他当时才那样不顾一切。

　　直至凌江镜闯入魔宫成功救走越云天，之前的一切都在方天涯的掌控之下，他是如此态度坚决地想要杀了殷利泽，而联合殷利泽死前与方天涯的对话，殷利泽似乎是正是因为身世的事情而谋反。

　　也正是从方天涯与他的这一番谈话中，越云天得以确认殷利泽的天予族半血出身，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在沧云山袭击徐菲的那黑衣人会使用天予族传送阵法，想来应当是方天涯从殷利泽这里习得，再赠那人以龙珠，作为筹谋举事时的助益。

　　而殷利泽是半天予族血统半魔族血统，越云天当时听的时候就明白过来，殷利泽应当是当年天予族族灭之际，被昊天抓到魔域的那些天予族人被迫与魔族生下的后人，而魔域之中，现在还存在着这样一群人。

　　越云天当时便大受震动，刚才听到凌江镜说的话，将种种当年往事的前因后果串在一起，更是心中倍感凄凉。

　　而此时他又想到了新的疑问，即是少成与少欣的生父……也会是魔族么？

　　这个念头在越云天心中一闪而过，但是他并没有向凌江镜提及。

　　凌江镜听完越云天将当时的详情据实以告，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等到越云天说完，眼中却出现了一种空茫神色，越云天也一时沉默，此刻他们从彼此所知的事情中拼凑出了种种事情近乎完整的脉络，其中牵涉的实在太多。

　　片刻后，凌江镜眯起眼睛，说：“原来如此，那么许多背后的事情，都这样浮出水面了。云天，你帮大忙了。”

　　越云天笑了笑，心中仍有担忧。

　　凌江镜忽然道：“少成不是魔族，少欣也不会是。”

　　越云天便知道他果然没放过这一点，得他如此笃定，越云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天予族人……”凌江镜轻叹一声，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越云天知道他是在担忧天予族与魔族现存魔域之中的混血，这些人的存在，意味着太多。

　　凌江镜最后却没说这个，他只是感慨：“少欣……实在是命途多舛，遭际堪伤。”

　　“少欣被殷利泽抓走，也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情，我听你说，才明白原来如此。少成说当年龙焕找他打造一把日月神戟，而当时龙焕正在被妖族和魔族联合追踪，少欣似乎与返生林的妖君也有交集，少成说少欣只匆匆留给他一封语焉不详的离别信就离开了，再到后来，他百般寻找不得，却从龙焕那里收到消息，龙焕告诉他，妹妹被殷利泽抓走了。”

　　“十年……”越云天喃喃低语，凌江镜神情伤感。

　　“这十年间，少成担忧少欣安危，可是这件事情，他除了上官铭金之外谁都不敢提及，而我却身在幽冥境中。当年枫山上我用天予族咒术的事情人尽皆知，所以等我出来之后，少成在天机阁，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冒险向我求援。那天在你的竹舍小院中，我听他说完之后，答应他在试剑大会之前无论如何都将亲自前往魔域，尽一切可能探询少欣踪迹。在你出事之前，我已经在殷利泽所辖魔域之中寻找，但是这样长的时间跨度，我没有找到半点痕迹。而且……”

　　而且接下来再要寻找少欣的踪迹，连殷利泽这条唯一的线索都就此中断。

　　殷利泽性情阴狠残暴，少欣当年落在他手上，会经历什么？她如今还有可能活在这世上么？还是说，以殷利泽对天予族半血的身世之认同，他能放过少欣一命？

　　“等等镜哥，”越云天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牢牢抓住凌江镜的手臂，以一种充满期待的语气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少欣还活着？”

　　凌江镜显然已经接受了少欣极有可能已经被殷利泽所害的事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睛顿时一亮。

　　越云天有一处极为聪明的地方，就是对所经历的事情事事上心，件件在意，无论多么微小的细节都会注意到，而且他记性极好，只要静心回忆，当时的情景便历历在目。

　　“‘我会让那个教唆你的始作俑者陪你一起，你应该会很满意，’”越云天凝神回忆，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方天涯在殷利泽死之前，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殷利泽是为了他的同族而谋反的，你说，方天涯所说的始作俑者，会不会有一丝可能就是指少欣？”

　　凌江镜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期冀，但很快还是归于平静，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少欣若是能利用得了殷利泽，也许我们就不必为她担心了……”

　　越云天明白凌江镜话中的意思，是这种可能会有多么微茫：“那如果我们现在再去魔域找找看呢？”

　　凌江镜皱眉默默掐指计算，越云天见状追问道：“你在算什么？”

　　凌江镜眯起眼睛，露出愁容：“我是在想，我从魔域救你出来至今，已经过去了九天，方天涯当时杀了殷利泽之后，就会想着对那些半血天予族人动手，倘若他有心去杀，时至今日，恐怕就是我再想做什么，也完全来不及了。”

　　越云天听得一阵揪心。

　　凌江镜的眼神也很空，凝望着空中的一点沉默了一会。

　　凌江镜最后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试剑大会在即，之前的布置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已经来不及再到魔域之中寻找少欣的下落，少欣的事情，也许我只能有负少成的重托。”

　　“试剑大会的布置？”越云天知道其实此刻凌江镜心里很不好受。

　　凌江镜点头：“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让方天涯先焦头烂额、自乱阵脚，好好尝一尝他所重视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的噬骨之恨。”

　　越云天马上就明白过来，眼睛一亮：“你是指你已经知道沧山派的卧底是谁了吗？”

　　“此时尚不能确认，”凌江镜眸光中杀意浮现：“但是到了试剑大会上，当能找出端倪。”

　　越云天声音迫切：“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凌江镜：“云天，我这就告诉你我当年在幽冥境中所经历的事情，以及之前我与你师父之间谈过的事情，还有在你昏迷之际我布下的局。”

　　越云天不由得神情凝重起来，凌江镜接下来要对他说的每一件事情，都至关重要。

　　只是他有些好奇：“我昏迷时，你不是一直在石洞中陪伴我么？”

　　凌江镜：“第七日半的时候，我知道你已经大体无碍，因此思来想去，先让你继续沉睡静养，我回到沧云山办了一些事情。”

　　越云天心想原来如此，他知道有同归咒术在，凌江镜当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是他听到凌江镜中间竟然还能出去办成一桩大事，不由得想，为什么不让自己跟着一起去呢？

　　凌江镜却难得神色犹疑：“呃，但是云天，关于我回沧云山做的准备，你先接受一下这件事情，就是说……我该怎么向你解释呢？”

　　他想了想，飞速说：“其实是这样的，现在整个仙盟都觉得你已经死了，而我为了救你灵力几乎散尽，悲痛欲绝，戾气发作，已经到了神智皆失的地步。”

　　越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