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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疗伤 ...

  •   凌江镜必定在幽冥境中经历过什么,因此得到了线索,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就疑心顾裴之。

      越云天想清楚这一点,心中一阵沉重,能让凌江镜见疑至此,那他手中极有可能已有铁证。

      越云天虽是顾裴之名义上的关门弟子,但是对这位师长的了解实在寥寥,到此时此刻,他甚至无法亲自担保,认为顾裴之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愧于徐介恺的事情。

      越云天回想当年旧事,一切仍然如同云山雾罩,凌江镜必定知道很多,可是越云天看得出来,凌江镜正在怀疑自己,根本不会将所知告诉他。

      越云天这么想着,已经勉强从窄道中探身出来,他走到山顶,静静地俯视枫山,看到无数已经变红的枫叶浸润在朗月清辉之下,层层叠叠铺向山下,自有一种静谧平和而温柔的美。

      越云天深吸一口气,得以稍稍放松自己的心绪。

      “你要从这里离开,”凌江镜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当年一样?”

      越云天听到凌江镜这样的语气就不由得心中一沉,他微微有些僵硬地转身,看到凌江镜脸色阴郁地站在那里,面色似罩寒霜,几乎有了一种肃杀意味。

      越云天强作镇定,答道:“我只是想上来走走散心,现在如此,当年也一样。”
      凌江镜牢牢盯着越云天:“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越云天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呢?”
      半晌,凌江镜道:“一切都听我的安排,之后我自然会查清楚。”

      越云天听到这回答,跟着回想起了从前,从前凌江镜也是这样让自己听他的话,而其中的大部分越云天都会听从。

      越云天本来该觉得生气的,却因为从此时此刻的情景中感到了熟悉,忍不住笑了笑。

      他轻声道:“镜哥,你终于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山顶的风平和温柔,也许是因为彼此对视的目光,又或者是因为刚才那个忘情的吻之后,两人又都冷静了片刻,总之此时他们之间是不上不下的尴尬,越云天一边在心中生气,一边又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眷恋。

      而凌江镜看着他,神情也像是坚硬寒冰上裂开了细缝,无法继续维持那种生硬疏远的冷漠,只是说:“走吧。”

      越云天走到他身边,踌躇着说:“镜哥,你能陪我走一会吗?我带你去当年那黑衣人带走我的地方,这许多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查清楚那黑衣人究竟是谁,却找不到半点线索。”

      凌江镜身形不动,沉默了一瞬。

      越云天见状苦笑了一下,眼神中便流露出伤感:“你想想看,倘若我没有骗你,世上真有一个这样的黑衣人存在,那么他必定与龙环山、与徐掌门,还有……巫灵族有千丝万缕的内情,以他身手之强,来历之奇,倘使立场与你相悖,将来若是再次暗算呢?”

      “今夜月明,”凌江镜低头看向越云天,道:“你要是想散散心,我可以陪着你,但我不需要再从你这里听到任何与当年有关的话了,我说了,我会自己查清楚,在此之前,你所说的话,我既不会相信,也不会不信,不要再试图干扰我。”

      凌江镜这话说得堪称极其冷硬,越云天闻言,心中一点温情尽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你简直……不可理喻,多心多疑,又刚愎自用。”

      凌江镜却嗤笑一声:“如果你当年没有做过让我多心多疑的事情,现在我当然不会瞒你什么,另外,你在外面查了十二年,不也什么都没查出来?我不需要向你征求什么意见。”

      越云天:“那在你查清楚之前,你就要这么一直关着我了?”
      凌江镜坦然点头。

      越云天又被气得不想说话,绕过凌江镜就准备原路返回。

      凌江镜却拽住了他的胳膊,问:“你不想散心了?”

      越云天眉心直跳:“我现在只要一和你说话就生气,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这么怀疑我,我也知道,你一不在我眼前我就会满脑子都是在想你,可是你连让我问问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机会都不给……”

      越云天说到这,声音都有点哽咽,但他还是竭力压抑委屈:“随你怎么安排,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才不会跟着你去怀疑我师父。”

      凌江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半晌,却说:“要是我有证据呢?”

      越云天本来等着他说别的,听到这句,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极力措辞,等着询问凌江镜些什么,但是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凌江镜凑近他,扳过他的脸,说:“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

      越云天脖子上留着刚才凌江镜掐出来的青痕,不算很重,对于他这样的修道者来说,一个时辰也就彻底消失了,越云天挥手拂开凌江镜,冷笑道:“你干脆直接掐死我算了。”

      凌江镜抓住他的手,随着一阵眩晕,越云天便被凌江镜带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之中。

      凌江镜以警告的眼神看向他,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惹我生气,我这些年来在幽冥境中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我不想伤你,但要教训教训你,我有的是办法。”

      越云天闻言先顾不得其他,马上皱眉追问:“是幽冥境的魔气影响了你?没事吧?”

      凌江镜却又避而不答,只是皱眉:“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刚才凌江镜带着他从山顶瞬移至房间时,胸口伤处就又开始作痛,两句话的功夫,脸色就又有些惨白,越云天挥手拂开凌江镜,道:“没事……”

      话还没说完,凌江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他胸前衣襟上摸了一下,越云天跟着低头看去。

      从受伤以来,越云天就有意常穿深色衣服,今天穿的是深得发黑的墨绿色,但此时前襟上已经洇出一小片更深的湿迹。

      凌江镜伸手就不容分说地去解他衣服,越云天慌忙推开,接着被凌江镜抓住手腕,几步推到床边,强行按着坐下。

      越云天心烦意乱,抬眼见凌江镜神色不豫,还未开口的话就又咽了回去,凌江镜再去解开他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和凌江镜都没有说话,但随着胸前纱布显露出来时,越云天脸色已经通红。

      经过这一天的种种周折,此刻这纱布上已经有大片血痕,越云天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也有点眼晕。

      纱布是从前到后环绕了数周,只是解开衣襟无法换药治伤,越云天尴尬地坐立难安,凌江镜却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衣服彻底脱了下来。

      越云天大吃一惊,胳膊被袖子绊住的同时,没忍住胸前剧痛,轻哼一声,这哼声比平时说话时少了许多中气,音色也带着些许异样,逸散到空气中时,在此情此景下说不出的暧昧。

      越云天听到声音,立刻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又羞又急地要将胳膊抽出来,但是越忙越乱,反而动作太大牵动伤口,又疼得脸色一白。

      凌江镜抓住他两条上臂,声音里带着怒意:“别动!”

      两人此时的距离挨得极近,几乎要到鼻息交错的地步,越云天僵硬地看着凌江镜,因为尴尬和羞愤而措手不及,忍不住露出祈求神情。

      凌江镜深吸一口气,抬起一手牢牢挡住越云天的眼睛:“以后再这么看着我不迟。”

      越云天急促呼吸,微微怒道:“你……”

      他说不出话来,但凌江镜已经再度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越云天什么都看不见,心跳得如同擂鼓,终于勉强把手从衣服里挣出来了,本来要伸手拽下布条,但是感觉到凌江镜正在拆开纱布,他知道自己无法面对眼前情形,只得将手紧握成拳,放在床上,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绷紧身体端坐,由着凌江镜处理伤处。

      那句“以后再这么看着我不迟”里的意思,炸得他脑中嗡嗡作响,几乎没有余裕思索其他。

      “云天,”凌江镜的声音在他身边极近处响起,仿佛耳畔处吹来的风,他叫他的名字,低沉而压抑:“刚才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越云天身体更僵硬:“……什么?”
      声音却发颤,他战战兢兢地心想,他应该不会……

      凌江镜的声音此时却淡然了许多:“我刚才差点一耳光扇你脸上。”

      越云天:“……”

      他心中诸多旖旎羞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生气愤怒,接着感觉胸口伤处一阵冰凉刺痛,他知道是凌江镜在给自己上药,越云天竭力平稳了呼吸,气道:“……你简直太欺负人了,我又怎么惹你了?”

      凌江镜:“你身上有伤,为什么不早说?喜欢疼?”
      越云天:“一点小伤……呃!”

      越云天倒吸一口凉气:“你故意的!你……我自己来……”

      “别动。”凌江镜给他包扎,将纱布一圈圈缠在身体上,越云天难堪地厉害,每次被凌江镜的手指碰到都忍不住轻轻战栗。

      徐是之前也是这样给他处理伤口,那时候越云天只是全力忍耐疼痛,但凌江镜为他包扎,越云天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漫长过,额上就出了一层细汗。

      凌江镜接着问:“谁伤得你?”
      越云天:“祝焱,和他那条龙,是我习艺不精,没能……”

      凌江镜:“早十二年前,你连跟他交手的资格都没有,如今能受着伤回来,已经是进境不错。你是去了龙环山,因为我?”

      越云天低头,“嗯”了一声。

      凌江镜此时在他胸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结,越云天“嗯”到后来,又没忍住变了音调,当即闭嘴,有些慌乱地低头穿衣服。

      凌江镜默默退后几步,道:“我过两天就拆了祝焱和他的龙。”

      越云天摘下蒙眼布,看见凌江镜对他伸出手:“给我右手。”

      越云天一边伸手一边说:“你要拆的时候叫上我……”

      凌江镜已经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握,越云天感觉身体内灵脉瞬间通畅,那种被锁隔断的滞涩感觉一消失,就接着有大量灵力灌了进来,将他四肢百骸涤荡一圈,顿觉说不出的神清气爽,甚至能感觉到胸口伤处在飞速愈合。

      凌江镜又抬起他的脸:“张嘴。”

      越云天皱眉:“你别动……”

      话未说完,已经被凌江镜喂了一枚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虽然清苦,但却有种奇异的冷香。
      他把后半句“动手动脚”连同药丸一起咽了下去,垂下头不肯看凌江镜。

      凌江镜在他面前站了一会,似乎踌躇了半晌措辞,结果最后却是说:“早点休息,好好养伤。还有,我放开你灵脉,是为了让你恢复身体的,你若是动私自离开的心思,以后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而且,我许你在山顶随意活动,但你要走,自然会触动法阵,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就转身出门。

      越云天豁然抬头:“喂!”
      凌江镜回头瞪了越云天一眼:“叫我什么?”

      “镜哥,”越云天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身上的毒都去了吗?你有没有……还受什么伤?”

      凌江镜的目光在墙边夜明珠辉映下熠熠生辉,乍看之下便觉得其中仿佛有无限温情流露,但他很快侧身,说:“毒早已尽去,我没事,放心。”

      越云天被这目光看得一怔,又期期艾艾道:“你要小心……然后每天来看我。”
      凌江镜“嗯”了一声,转身出门。

      越云天看着凌江镜离去的背影,半晌仍然一动不动,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马上收敛住。

      他向后一倒,躺在床上,一时间想起的都是当年他为凌江镜包扎伤口的情形,再见时他已经看出凌江镜功力大进,料想烈火焚心之毒已去,而此刻得到凌江镜确认,心情更是轻松许多。

      那些昔年旧梦,好像已经在触手可及之地,越云天心绪起伏半晌,满心都是刚才凌江镜举止之间控制不住的温柔。

      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是凌江镜说的“要是我有证据呢”?

      越云天长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皱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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