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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审问 ...

  •   凌江镜说完这等狂悖之语,所有弟子都惊得呆住了,法肃横眉立目,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凌江镜却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伸手虚握,将越云天与霜华剑悬空拉至他身边。

      法肃已经怒不可遏,手持戒律杖纵身向凌江镜攻去,凌江镜单手持绛云与之相击,下一个瞬间,已经借这一合之力飞身掠后,从琼云台边缘带着越云天纵身而下。

      法肃与凌江镜交手之后退后十数步,被赵荣在背上一扶才停下来,众人在去看时,见到天际一道绯红剑光闪过,凌江镜已经带着越云天消失无踪了。

      越云天心中充满了不解,被凌江镜拎到绛云上时奋力挣扎,怒道:“镜哥,你放开我!”

      但是凌江镜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起掌落,在他后颈上重重一挥,将越云天打晕了过去。

      凌江镜低头看着倒在他怀里、眉头紧皱的越云天,深邃眉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握着越云天肩膀的手,却越来越用力的收紧。

      ***

      越云天醒来之际,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伸手想要去摸摸眼睛有什么异常的时候,却感觉双臂被锁链缚住,稍一扭动身体,头顶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身体灵流受到禁锢,越云天此时如同凡人,只能感觉到自己是躺在床上,而他此时此刻就连翻身坐起都做不到。

      周遭一片寂静,越云天试探着轻声叫了一声:“镜哥?”

      凌江镜没有在这房间之中,越云天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随后诸多困惑不解纷至沓来,越云天做梦也想不到凌江镜能回来,更想不到他竟会这么对他。

      片刻寂静之后,越云天心中更加不安,接着传来石门打开的声音,越云天听到了凌江镜刻意放重的脚步声。

      随着凌江镜充满压迫地缓步走近,越云天情不自禁地有些慌乱起来,反而再次引得锁链一阵响动,越云天想到此情此景的荒诞奇诡,全身都僵硬起来。

      越云天能感觉到凌江镜在注视着他,他在这种注视之下尴尬不已,却喉头发紧,连称呼凌江镜都做不到,但他还是本能地知道,凌江镜绝不会要伤害他。

      接着,越云天感觉到蒙眼黑布被轻轻拽走,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凌江镜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周遭是不算非常宽敞的幽暗石室,放着一张石床、一个石案,数把石椅,还有嵌合在石壁中的柜子,石墙上十数颗夜明珠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给石室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越云天当然知道这里,这是凌江镜曾经不允许他进入的那个房间,格局其实与他的卧室差相仿佛,只是这里还要更加小一些。

      越云天不明情况,却在这么见到凌江镜的时候心中动荡,几乎忘记了尴尬和生气,而凌江镜亦长久地看着他,目光中仿佛有一闪而过的柔情。

      凌江镜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指间蹭在越云天眼角,轻轻抚摸,越云天能感觉到上面的剑茧。

      越云天眼中泪光闪动,几乎难以克制住拥抱凌江镜的冲动,但是头顶锁链的声音再次提醒了他,越云天尴尬不已地咳了咳,微微皱眉,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凌江镜的眼神倏然间冷了下去,望着他的目光晦暗深沉,声音也冷漠:“越云天,你竟然还有脸这么问我。如实告诉我,当年你会到龙环山,是不是顾裴之在背后指使你做的?”

      越云天被他语气里的恚怒一惊,心顿时就沉了下去,他始终记得十二年前龙环山他们分别时的情形,记得凌江镜数次望向他的愤怒与失望的神情,当时他没有机会向凌江镜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龙环山,甚至没有机会单独说上一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凌江镜堕入幽冥境中。

      其后的十二年,越云天想尽一切办法,只想救凌江镜回来。他想过无数次与凌江镜相逢时的情形,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是像现在这样。

      越云天眉头紧皱,问道:“镜哥,你在怀疑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

      凌江镜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看着越云天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你竟拜顾裴之为师。”

      越云天听出了凌江镜话中对师父的敌意。

      凌江镜接着道:“当年是他将你送到我身边,现在你又成了他的关门弟子,真是令我想象不到。”
      越云天皱眉道:“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越云天,”凌江镜打断他的话,以冷冰冰的声音说:“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我。”

      他走近他,再次蒙上他的眼睛,在他耳畔轻声说:“你惺惺作态的样子会令我觉得恶心。”
      越云天彻底愣住了。

      凌江镜的脚步声消失,石门闭合,一切陷入了死寂。

      “恶心”二字,令越云天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流失,震惊不解之后,终于有怒意涌上心头。

      他们之间或有误会,但凌江镜会如此折辱他,是他从未曾想到的。

      越云天在困惑、无助、羞愤、委屈等诸多情绪交错之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十二年物是人非,凌江镜已不再是当年模样。

      也许是长久以来置身幽冥境的魔气之中,影响了他的性情。

      越云天想到这一点,顿时心中如坠重石,又纠结不已地难受,接着在伤心中又觉得凌江镜在幽冥境中,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而胸口伤处此时开始作痛,越云天不知道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是不是又崩裂开了,又忍不住想:“他竟然没有发现我受了伤……”

      越云天心情复杂,回忆当年龙环山分别时的情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凌江镜坠入幽冥境时那愤怒与不甘的神情,那是他十二年来的噩梦,每次回忆时,都感到窒闷痛苦,但现在不一样,不管怎么说,凌江镜好好地活着回来了。

      越云天想了片刻,思绪纷乱,不知不觉间就陷入昏迷中。

      他又梦到了凌江镜,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场景,凌江镜的面容沉静,眼底带着一点笑意,温暖了他那生来就冷冰冰的底色,就连那冷白的皮肤,也因此而变得有了温度,仿佛莹然的一块美玉。

      凌江镜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桃花树下,将那一把绯红的剑横放在膝头,旁边放着一壶酒。

      他在梦中看向自己的方向,随即向这边招手,轻声道:“云天,过来。”

      越云天在梦中感到眼眶酸涩,就此醒来。

      眼睛上的触感让他回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他侧身想坐起来,结果又被拽了回去,耳畔又是一阵锁链相撞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凌江镜应该就在他对面。

      “你想清楚了吗?”凌江镜的声音传来。
      越云天叹了口气,低声请求道:“镜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凌江镜:“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越云天强忍的怒意终于也因为凌江镜的不为所动而压抑不住,声音也变得生硬起来:“难道你与我分别的这些年来,想着再见到我,就是这样对我?”

      “你没有资格说这些,”凌江镜冷冷道:“这许多年来,我的确常常会想起你,想到你在顾裴之的授意之下来到我身边的那三年,想到你曾经欺骗我,然后又将我引到龙环山。越云天,我真是想象不到,你当年表面看起来天真单纯,却能有那样深的城府。你害怕了,对吗?我留你在这里,其实是真的很担心,我昨天会一时忍不住,直接杀了你。”

      越云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江镜:“你说什么?你要杀了我?”

      越云天震惊到声音发颤,他眉头紧紧皱着,似是无法理解凌江镜刚才话中所说的诸多含义。

      两相沉默之中,凌江镜似是终于感觉到自己逼问过了头,他目光阴郁地看着越云天错愕的神情,也跟着皱紧了眉,缓缓伸出手去,似乎是难以克制地想要碰碰越云天。

      但越云天此时忽然带着怒意问道:“我骗过你什么?你究竟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我师父?当年有人将我打晕带到了龙环山,不是我自己要去的,镜哥,你在幽冥境中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多的误会?你是不是见到过失踪的徐掌门,又或者知悉了什么事情?”

      凌江镜立刻撤回自己的手,冷冰冰地说:“不要试图从我这里试探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越云天心中又腾起燃烧的怒火,问:“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随即他感觉到凌江镜端起自己的下巴,感受到凌江镜的注视。

      “你要是在我背后算计我,云天,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越云天的胸膛剧烈起伏,冷笑一声,道:“那你杀,你先杀了我,再去查清楚我有没有算计过你。”

      凌江镜扯下蒙着他眼睛的黑布,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脾气见长,和曾经不像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我原话送还给你,”越云天骤然得以视物,看着凌江镜,一步不让地说:“你也不再像从前了。”

      凌江镜:“说,那天晚上,在那之后,你去了哪里,又是谁将你带到龙环山的?”
      越云天看到凌江镜的眼睛黑沉沉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吸进深渊。

      越云天当然知道凌江镜说的“在那之后”值得是什么,他的记忆被召回当时的情境之中,回忆起当时那如同桃花瓣一样轻柔的吻。

      随后便是山崩地裂,戛然而止,他在一场醒不过来的梦中浮沉,直至重相见时。
      此时情景,何等狼狈,更何等凄凉。

      越云天此时已经明白,凌江镜怀疑是自己陷害他坠入幽冥境中,且带着这样的怀疑度过了十二年。
      那么即便当年心中存有些许柔情,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磨,还能剩下什么?

      凌江镜无声地看着他,并不催促。

      越云天深知凌江镜的性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郁闷与愤怒,既然情况有异,只有先将凌江镜的所有怀疑都解释清楚,他也需要明白,凌江镜究竟为什么对他和师父会有这样恶意的猜测?

      他压下心中怒气,皱着眉如实答道:“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所以最后还是未经你的允许就离开了石洞,在枫山小道中散心。然后我与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交手,不敌落败,被他弄晕之后带走,等我醒来,我就已经在龙环山了。我也不知道这神秘人究竟是谁,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说完之后,就连越云天自己也觉得,倘若凌江镜已经怀疑他,那么站在凌江镜的角度上,话中所说内容根本无从证明。

      凌江镜面无表情,接着问:“我堕入幽冥境中之后,顾裴之为何收你为弟子?”

      “你也知道当初就是师父送我到你身边的,”越云天答道:“当年我没有能跟着你一起,就被沧山派带回,因为许多事情,暂时留在金玉堂中听审,师父觉得我可怜,就将我收为关门弟子。”

      越云天说到金玉堂时,凌江镜神情一动,问:“你在金玉堂中,有人苛待过你吗?”

      越云天的确是故意提到这一点的,凌江镜在试探他,他也在试探凌江镜。而此时凌江镜这样问起,越云天觉得心中一暖,就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被关了一段时间。”

      凌江镜接着问:“顾裴之这些年来待你如何,他教过你什么?”

      越云天顿了顿,仍旧如实答道:“师父待我很好,只是……他多年闭关,在修道上没怎么亲自教过我,不过在门派中做事,他老人家对我还是多有指点的。镜哥,我师父也是你师叔,你对他究竟有什么误会,为什么要这样厌恶他,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师父和掌门师伯失踪……”

      “哼,”凌江镜冷笑道:“这么说来,他与你师徒之分名存实亡了?是不是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既然如此,你有今日,都是我亲手教的,看起来你承他的情,比记得我还多。”

      越云天不假思索地脱口道:“这……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在我心里,没有人能比你更重要……”

      还没说完,越云天顿时就停住了,凌江镜看着他,半晌后轻声问:“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越云天直视凌江镜,没有说话。

      凌江镜忽然伸手,轻抚越云天的脸,动作十分温柔,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温柔爱抚一样。

      越云天顿时感到难以言喻的酸楚,甚至情不自禁地在凌江镜手上蹭了一下,但在他意识到眼前处境的一瞬间,凌江镜也倏然将手收回。

      “再说一次,说你喜欢我。”
      越云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凌江镜的神情,瞬间有如梦回当年,他依稀在凌江镜那双深沉幽黑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点温柔的情绪。

      这已经足够让越云天感到心绪激荡了。

      他几乎被蛊惑,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但是等他身体一动,再次感到身上锁链的存在时,越云天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顿时不好意思地发烫,却故作镇静地问:“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凌江镜的目光倏然间冷了下去,他笑了笑,说:“云天,我给过你机会了。”

      声音中如同凝着三尺寒冰。

      越云天看着凌江镜,这是他与凌江镜重逢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恐惧,而下一个瞬间,凌江镜走到他面前,拽起他的衣领,一手牢牢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身体提得半坐起来,靠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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