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18、布局

　　来的时候，越云天已经偷偷问过徐是，为什么卫家能出这么大的篓子，徐是言中之意，就是卫家一向不服顾家后来居上，并不肯听从顾从诫安排，卫广泽和顾从诫一场争吵之后，就率领弟子回返卫家，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而自从卫家出事之后，顾卫卢三家就重新聚集在一处，三家中一千五百多名弟子，每天晚上都聚集在顾家演武场中，画地分区，互相照拂，不敢有一夜懈怠，而从这么做了之后，也就没有再有弟子出事。

　　一行人寒暄完毕，顾从诫就引着他们前往演武场中查看设好的法阵，顾家演武场占地极广，粗略看去，容纳三千人不在话下。

　　越云天随便一瞧，就在心中赞叹顾家的确豪富。

　　全城闹市之中，用这么大的地方做演武场，更别提一路过来随处即是的亭台楼阁、水榭屋舍，令人感慨内有乾坤。

　　而越云天再一看演武场中的种种布置，更感震撼，顾从诫引他们进场，手在空中一挥，霎时间空中无数金芒闪过，从演武场上方形成了一道圆球形光障，将整个演武场牢牢罩在其中，细看之下，就能明白这不是寻常的法阵，而是一张巨大的缚魔网，注以灵力，悬浮于半空中。

　　此情此景，越云天当年在龙环山也曾经见过，马上猜测这就是天机缚魂网。

　　果然顾从诫已经介绍道：“这是我前两天厚着脸皮从公冶老弟那里借来的，是他的镇阁之宝天机缚魂网，代代传承，力量之强，已经可以控制住天魔的肉身和魂体，你们之前应该也听说过，之前对战天魔蛊圣的时候用过，这是费了许多力气修复好了的。”

　　顾从诫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道：“我走的时候，公冶兄弟跟我千叮咛万嘱咐，说是这张网如果破了，他就要和我绝交了。”

　　凌江镜笑了笑，说：“世叔无需介怀，仙盟中门派，各个都有相互扶持帮助的义务，公冶前辈只是说笑罢了，毕竟能到天魔级的魔，早就已经都死绝了。”

　　顾从诫提到天魔，所有人心中都一紧，简直感觉他是在暗示什么，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而所谓天魔，就是魔尊方天涯瞧不上的低级魔物能演变进阶成的最终形态。

　　魔族之中，那些灵智不开的低级魔物以汲取力量为唯一本能，但是一旦它们吸收的力量足够强，修为不断进益，就会变得越来越棘手。

　　这些魔物有的在吸取力量的过程中会打开灵智，有点类似妖修习化身成人，譬如同属天魔出身的前任魔尊昊天，而更多的则是仅仅吸取力量、成长为对其他人、妖、魔等世间一切生灵无差别攻击的天魔。

　　天魔现世是非常稀有且罕见的大事件，对人和魔族都是，不开灵智的低级魔物，在力量没有足够强之前就很容易被联合剿杀，除非是方天涯那种生来就具灵智的魔，将其驯养收复后施以帮助，耗费巨大心力物力，才有可能培养出一个忠心认主、指哪打哪的天魔。

　　当初昊天之所以能几乎快要推平修仙界，就是他作为万年难遇的开了灵智的天魔，又培育了三个对他无比忠诚，只听从他号令的天魔：蛊圣、蛛人和刀女。

　　这几个天魔算得上是修仙界所有修道者以及许多魔族共同的梦靥，仅仅是看书中记载就能做整宿噩梦的那种。

　　大家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顾从诫是在暗示他们敌人就算不是天魔，也或许有近天魔之力，顿时心中更感踌躇。

　　除了天机缚魂网之外，整个演武场还设着数不清的禁制法阵，许多弟子严阵以待，顾从诫一边给他们介绍，一边还要亲自检查一番，以越云天的眼光来看，觉得这里布置得已经堪称是固若金汤。

　　他小声跟身旁的徐是说：“我之前没想到，顾家原来这么厉害，顾从诫前辈是一个修仙大世家的家主，为人还这样亲和，而且从出了事一直到现在，每一步举措都反应及时，应对得当，丝毫不见轻慢之心，结果现在还是没有头绪。”

　　徐是也一样发愁，说：“这事情真是越了解越严重，你……？”

　　“啧，”欧阳铭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过来，结结实实地在越云天肩膀上重重拍了两拍，险些把越云天拍得一趔趄，笑道：“怎么，偷偷打退堂鼓呢？”

　　徐是也被吓了一跳，越云天笑着摇了摇头，道：“损友兄，你把我往好点想行不行？”

　　欧阳铭与宗英玄私交甚笃，久而久之，待越云天也如同亲师弟一样，只是他为人一向散荡不羁，又喜欢插科打诨，每次见面没事就逗越云天玩，越云天一被他折腾，就私下里叫他“损友兄”。

　　欧阳铭此时笑得眉飞色舞，道：“还没恭喜你，你心心念念的镜哥终于回来了……”

　　“嘘，”越云天心中正是尴尬不已，连忙制止，道：“欧阳兄，这件事情之后再提，徐是刚才有事问我，徐是，你说吧。”

　　徐是跟欧阳铭不算太熟，但和越云天多年来默契极佳，马上领会到越云天是希望他帮忙转移话题，于是接着问：“我是想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徐是总是惦记着他的伤，越云天心中感动，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心。

　　正巧这时候转完了一圈，顾从诫与凌江镜、宗英玄及欧阳铭借一步说话去了，其他六人，则由顾鸿亲自安排下榻之所，倒不是顾家不够大，而是白天也需要有人互相照应，于是很自然的，越云天和徐是一间房，徐菲、陆笑、孙菲然一间房，李世泽暂居一处。

　　此时已经是申时，晚上需要打叠精神应对，该说的话一说完，众人都纷纷回房间去，要么打坐修行，回复灵力，要么闭眼睡觉，保持状态。

　　徐是和越云天一回到房间中，徐是就露出了一脸担忧神色，问：“你和凌江镜是怎么回事？”

　　越云天苦笑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摇头道：“没什么。”

　　当年龙环山之变后，当时还算得上是少年的越云天身负重伤，便是徐是照料他的伤，两人脾性相合，因此成为好友，这么多年，越云天身边除了宗英玄之外就是和徐是私交最笃，徐是知道他为了救凌江镜出幽冥境所做的种种努力，越云天每次前往龙环山探询情况，受伤归来，不愿意告诉宗英玄，就是徐是帮他疗伤，帮他遮掩。

　　越云天也曾经大致向徐是解释过凌江镜对他的授艺、赠剑、教养和照料之恩，徐是知道越云天修道至今最重要的基础便是在跟随凌江镜的那三年间打下的，因此很能明白以越云天知恩图报的性情，对凌江镜会是何等感激。

　　他将越云天这些年来的举动看在眼里，比宗英玄更明白越云天以救回凌江镜为唯一夙愿的执着与煎熬。

　　本来凌江镜回来，对于越云天来说应该一桩大喜事，但是等到徐是亲眼见到凌江镜在琼云台是如何带走越云天的时候，就一头雾水，并且深感忧虑，一见当时的情景，就飞速赶往天麓山找宗英玄帮忙。

　　结果再见面时，就是凌江镜当众责罚越云天的情景了，而这之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襄城魔患的事情，徐是也注意到越云天状态明显不对，所以这时候一有机会，就担忧地想问清楚越云天发生了什么。

　　越云天知道以自己和徐是的交情，敷衍搪塞的回答也很没意思，但是他和凌江镜之间的事情该怎么说？

　　越云天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界定他和凌江镜之间的关系，却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重逢那天在石洞中凌江镜的那个吻，顿时思绪飘荡，有些走神。

　　“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我洗耳恭听，”徐是见到越云天的神情，很体贴地没有再问，却还是有点忧虑：“我那天险些以为是幽冥境中魔气太盛，对凌师哥的心智产生了什么影响，现在看来，无碍就好。”

　　越云天笑了笑，说：“那这绝无可能，他好得很。”

　　徐是点头：“没事就行，我看你身上没伤，所以没先问你，你说你和方天涯动手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越云天摇了摇头，道：“这事情也说来话长了，其实我是先碰到了殷利泽，刚才没提他。”

　　徐是既惊讶又担忧：“你是他的对手么？”

　　越云天苦笑了一下，答道：“略施小计，吓住殷利泽之后就跑了，下次见到他，他应当不会再被我骗了。”

　　越云天挑拣着将在枫山遇到殷利泽的事情、以及逃脱后又被方天涯逮到的事情大概说了两句，说幸好有凌江镜来救，他又为自己疗伤，才知道大家此时共聚襄城，处理魔患。

　　越云天说到这里，自己心中也明白凌江镜是担忧他的安危而按耐不住情绪，说着说着就对之前的事情气消了大半。

　　徐是在一旁听得惊心动魄，连连感慨幸好越云天没事。

　　徐是习医，并不长于作战，越云天取下乾坤袋，拿出了一堆平时攒的防护符咒拿给徐是，说：“你先收着，这次事态严峻，千万要小心，你若是要去检查那些受伤弟子的情况时，叫我同去。”

　　徐是笑着摇摇头，道：“你自己备着吧，我们走之前，从揽秀峰专门支了好多。”
　　越云天：“那你拿走点我自己做的，比揽秀峰给的效果强。”

　　徐是知道越云天一片好意，于是挑了几张带走。

　　说起襄城魔患，徐是不由得眉头紧皱，说：“云天，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有点别的不简单的地方？这事情起于一个月之前，时间也太赶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