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17、牵连

　　越云天说是设计沧山派，目光却望向了凌江镜。

　　众人闻言，都陷入安静之中，越云天心知提个醒足矣，不能再发散下去了，于是接着又问：“那上千名修道者前往顾家之后，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不会当晚顾家出事了吧？

　　“没有，”凌江镜说：“要是这上千余人在一起都能出事，天下早已经是这魔头的了。”

　　宗英玄：“但是城中有其余地方，没有来得及接到消息的弟子出事了，死了一个，被取走人魂一个，卷轴上也标记了顺序。”

　　越云天看了一眼，见到上面分别写着的是“第五天第四名，桐华岛外门弟子胡若素”和“第五天第五名，九玄观弟子程维”。

　　“顾家闻听消息，”陆笑接着说：“第六天将所有弟子召至门中，除了嘱咐弟子们不许将此事流传出去，惊扰襄城百姓之外，便是一起商议对策，第六日晚上没有人出事。”

　　徐是：“有许多修道者们都吓得不轻，纷纷提出要离开襄城。顾从诫前辈也正有此意，在第七日，分散众人将许多灵力低微、境界不够的修道者送出襄城，而愿意留下来诛魔的人，晚上仍是聚集在一起。聚集在一起的人没事，但是变故也就是在这一晚发生了。”

　　徐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越云天顺着卷轴上标记的顺序往下看，看到南城城郊上面写着“第七日晚，凤仪派剩余九名弟子回返，自相残杀，全部遇难。”

　　越云天大致一扫，关于凤仪派九名弟子的死状之描写，简直触目惊心，而他们每个人身上，最后都有一件东西被取走。

　　越云天：“……这简直，丧心病狂。”

　　凌江镜：“凤仪派门派不大，死了的九名弟子中，就有那名战力最高的弟子，顾家隔日将这件事情通知给了凤仪派，凤仪派掌门悲痛不已，但是能提供的力量有限。而经此一事，那些自觉修为在剑神境之下的其他门派修道者，都迅速离开了，好在这几日间撤出襄城的人，没有发生离去后复返出事的情况，但本来不打算走的，又有两名剑神境剑修被取走了天魂、人魂，于是剩下的其他门派弟子也基本都撤干净了。”

　　“在这之后，顾家联合襄城本地的三家修仙世家，以及自愿留下来的修为较高的修道者，人人严阵以待，每家都设置了大量的法阵法器，其中不乏探知魂体的，而且为了防止被那诡异音乐所侵扰，人人都在晚上设法封去听觉，彻夜等候。”

　　越云天深吸一口气，已经不忍心去看那卷轴，问：“就是这样，都又有十四名修道者出事？”

　　凌江镜点头：“之后又有两次，第一次二人死，二人被取魂，是本地逊于顾卫两家的修仙世家卢家，再之后的十人，皆出自卫家，也就是欧阳铭刚刚所说的，上一次布局失败的事情。经此一役，顾从诫意识到以襄城修仙世家的力量无从解决眼前困境，才上沧山派求助。。”

　　越云天以灵力点开了最后一条讯息，上面赫然写着“第二十五日晚，卫家，四人死，六人被取魂。”

　　今天距离上面所写的第二十五日晚，已经是第四天，算起来，正是这天之后的第二天，凌江镜出现在沧山派，带走了他，而越云天向下继续扫去，忽然在卫家死亡弟子的名单中，看到了一个名字。

　　是卫康宏。

　　越云天见到这个名字，许多往事浮现，其他人多少知道些许内情，都默默不语。

　　越云天皱眉，喃喃低语：“卫康宏……他死了？”

　　他情不自禁地去看孙菲然，从刚才看到“卫”字起，越云天就隐约猜到了为什么孙菲然也会在这里，而直到此刻，他看到卫康宏死亡的讯息的那一刻，这种猜测变得笃定无疑。

　　孙菲然眼神很冷，她从落座起就没有再说话，就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一样，此时毫无避忌地侧头望向越云天，眉眼中满是冷淡神色：“越云天，许久不见。”

　　越云天拱手道：“孙师姐。”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孙菲然冷笑一声，接着道：“我与你一样，讨厌极了卫康宏，当年我饱受枫林往事拖累，之后若非师父保全，便要被逐出门派之中。当年交友不慎，那群惹是生非的狐朋狗友，使我为人耻笑，如今卫康宏死了，我竟还要因为“故人之谊”前来相助，哼。”

　　越云天完全没料到孙菲然竟是如此看待卫康宏，反而松了口气，道：“孙师姐，当年在枫山，还要多谢你为我说话，如今卫康宏不幸罹难，师姐若无意与之以故人相称，公事公办即可。”

　　孙菲然闻言，目光已经不像先前，只是淡淡笑道：“越师弟说得是，我既没有私情可循，也没有私怨可报，正当是公事公办。之后凡我所知，必定相告，绝无隐瞒，但若是我不知道的，就怎么问也没有了。”

　　越云天点头：“多谢孙师姐。”

　　越云天说完，就仍旧和先前一样，和孙菲然井水不犯河水地端坐两边，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暂且不论卫康宏当年在枫山寻衅的事情，只说他的出身，此人出身襄城修仙世家卫家，是卫家家主卫广泽的次子。早年间卫家比顾家的积累还要厚一些，只是被顾家后来居上，但卫家渊源雄厚，在修仙界也算得上是传承大家，如今连卫康宏都陷于敌手，可见危急。

　　徐菲揉了揉额头：“如此，事情便算是说清楚一遍了，凌师哥、欧阳师哥、宗师哥，这里你们三位战力最强，资历最深，请你们说说，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呢？”

　　徐菲的这个问题，正是他们接下来有待解决的关键问题，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看凌江镜。

　　凌江镜：“就眼前局势而言，谁还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相识一圈，纷纷摇了摇头。

　　“现在午时刚过，”凌江镜道：“所有人先去顾家，先看看顾前辈那里情况如何。”
　　凌江镜此言一出，其余人等皆无异议。

　　襄河居于城中，将襄城分成了东西两城，顾家就为位于西城襄河中段之畔，也可以说的上是在全城中心。

　　凌江镜、越云天一行人出现在顾家门口时，只是报上姓名，马上就有顾从诫、顾秉谦携顾鸿等人亲自来迎接。

　　很快众人便在顾家会客大厅中相聚，此时除了顾家之外，卫家家主和卢家家主及其部分门下弟子也在。

　　顾从诫一番寒暄感激的过场之言自不必提，沧山派这边，凌江镜举止言辞，相当有沧山派大弟子该有的辞令和派头。

　　越云天在心里跟凌江镜闹了半天别扭，这时候在一旁观察，只觉得凌江镜此刻风采卓然，忍不住遥想他当年身为名门首徒，也是这样与各大门派、修仙世家的掌教尊者及前辈们侃侃而谈，想不到竟能在此时看见这样的情景。

　　凌江镜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侧目看他，越云天却又不好意思又觉尴尬地躲开，之后便注意观察顾家的情况。

　　顾家作为襄城第一修仙世家，底蕴确实丰厚，而新一辈的众弟子，言行举止与精神风貌，也足具名家弟子风范。尤其是顾鸿，不论相貌还是气度，都十分出类拔萃。

　　顾鸿见到他们来时，还向宗英玄和欧阳铭打了个招呼，越云天这才想起来，像是这样修仙世家的弟子，少年时一般都会到名门大派中做记名弟子，暂时学习，想来顾鸿曾经到过天麓山或者沧山派修行，只是越云天那时候还没拜入顾裴之门下，所以不太清楚。

　　顾鸿及顾家弟子待他们，态度明显十分友善，卢家家主卢世麟和少主卢瑜也很温和，但是卫康宏的父兄卫广泽和卫康远，自从见了凌江镜和越云天之后就一言不发，越云天偶然看到卫广泽看向凌江镜的目光，其眼中的愤怒与怨恨之意简直是无从收敛。

　　这当然是因为当年枫山旧事。

　　当年卫康宏携一众名门弟子外出游历，增长经验，最后却不知道为何能路过枫山，本来平常路过也没什么，但是卫康宏却偏偏寻衅越云天，而恰逢凌江镜所中的烈火焚心之毒发作，凌江镜一怒之下动用了天予族禁咒，若非越云天拼命拦住，卫康宏险些灰飞烟灭。

　　当时孙菲然就在这些人之列，曾经竭力劝阻过卫康宏引起冲突，只是仍然未能阻止，以至于这件事情，对双方都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影响。

　　凌江镜身负禁咒绝技为人所知之后，便被牵扯进仙盟的质疑之中，而当初的那些弟子，因为恣意生事而受师门重责者众多，各大门派法度规矩不同，像孙菲然这种有师父保下的情况很少，就连身份尊贵如卫康宏，当年曾经在天机阁习艺，此事一出，还是被公冶长德遣回卫家去了。

　　当然，也有因为天机阁公冶长德和凌江镜之间往来极多，关系很好的缘故。

　　所以这件事情在卫家父子眼中，恐怕像是凌江镜断了卫康宏的前途一样，而此时卫康宏已经丧命与魔头手中，他们更想不到竟会是凌江镜与自己前来介入这个局面。

　　然而此时卫家这样的态度，也太不合适了一些，仿佛害死卫康宏的人是他们一样，早就听说卫家极难相与，如今看来，便是有其子则有其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