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173、应天司

　　众人见到凌越回来，都很高兴，一群人便围坐在石洞门前的石桌石椅上，越云天大概将这几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向众人说了下，在众人惊讶的感慨中，凌江镜道：“所以接下来有几件事情，想先向大家交代一下。”

　　众人闻言都注视着凌江镜，越云天在这一刻感觉到，凌江镜身上具备那种天然的掌控一切的气质，他这么一开口，所有人都会认真听他要说什么。

　　“第一件事，我和云天打算自立门户，建个门派，在座诸位都是我的恩人挚友，寒暄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直接问一句，有人愿意加入吗？”

　　杜放最先拍手叫好：“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我和璇玑不过一介散修，从此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白璇玑也十分感慨：“真是应了当初的话，说好了待我俩散荡几年，就来与你俩比邻而居，也终于有今日了，门派建在哪，就在枫山吗？这倒确实是个灵气聚集的好地方。不过门派初建的话，是不是有许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雪少成显然也很高兴：“花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以表……江镜兄和云天的实力，加上沧山派的背景，仙盟中的修道者自然都要敬上三分。我盼着我也能出上一点力气，我如今倒算得上颇有些积蓄。”

　　凌江镜点头：“门派中缺不了炼器师，你愿意来，已经再好不过，不必破费什么。”

　　烟鹤笑道：“江镜兄是不缺钱的，当年仙盟除去昊天之患后，才开始流通青玉券，江镜兄尚且年少就趁着当时的机缘攒够了许多，后来又搜罗走了千石洞窟那么多的夜明珠，这些夜明珠早年在其中流通，好比人间的黄金，如今价值更增，他那一石洞的夜明珠，兑出去换成青玉券，算来绰绰有余了。”

　　越云天这才听到凌江镜那些夜明珠的来历，道：“我懂了，千石洞窟是仙盟的禁市，镜……凌师哥，你是……”

　　“也算得上烟鹤提点，”凌江镜神情淡然：“搞禁市的东西，当时比我有胆量的没我有钱，比我有钱的没我有胆量。”

　　知道有钱，大家都轻松了起来，木雁清：“我真是太幸运了，刚巧赶上，要多谢大家算我一个。”然后转头看螭离。

　　螭离极其自然地说：“好呀，我跟着越云天，他干嘛我就干嘛。”

　　凌江镜闻言，又忍不住多看了螭离一眼。

　　木雁清看螭离什么都不懂，连忙帮他打圆场，却是调侃起了越云天：“你刚才管他叫凌师哥？你们都自立门户了还叫什么师哥啊，你不是叫他镜哥的吗？”

　　越云天：“……”

　　越云天面对这调侃，一脸淡然，就如他的师长们那样端肃冷峻，咳了两声之后说：“以后我可是门派的二当家了。”

　　木雁清顿时抱拳：“得罪得罪，海涵海涵。”

　　眼下气氛如此轻松，大家都高兴不已，又兴冲冲地想要给门派起个名字，想着选址建在何处，最后凌江镜道：“这些事情先不着急，我和云天，打算先去处理一下人间瑶城的事情。”

　　杜放点头，他出身瑶城世家，如今和他同辈的亲族，没有修道的皆年事以高，近年来家族之中很少涉及政务核心，但他在听到凌江镜传来的讯息的时候，当然还是要远比其他人更担心人间的局势。

　　白璇玑则是道：“一滩浑水，人间也要变天了。但是既然东方宇明和龙焕回来了，怎么会不先去看看？”

　　越云天：“我们正在想这点，我猜龙焕路上听到了少欣屠妖君的事情，又回返生林坐镇去了，如果他能成为妖君，对妖族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璇玑，你怎么想？”

　　白璇玑当然明白越云天的意思：“返生林虽然是我出生之地，但是在你们和返生林之间，我更想加入你们的门派，杜放也是如此。而妖族需要强大的妖君，若是能与龙焕搭好关系，也是件好事。”

　　“这样吧，”白璇玑看向杜放：“你担心杜家后人牵涉其中的话，你先跟江镜和云天去瑶城看一眼，我去返生林探探情况。杜家没事的话，你就来找我。”

　　杜放点头，嘱咐道：“你一个人小心。”
　　白璇玑：“放心，狐妖可是世上最聪明的妖。”

　　杜放又有点迟疑：“可是如今以你们两位的身份，出现在瑶城，想探情况，恐怕有点困难。”

　　越云天道：“这个有办法。我和镜哥不会直接出面，要用生面孔的时候到了，螭离，看你了。”

　　螭离一直在认真的听，但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明白，这时候被点到名，就一脸茫然地问：“啊？”

　　******

　　在这一场政变之后，人间瑶城的氛围的确与往日大不相同。

　　闹市不复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而街巷之中，家家都封门闭户。

　　原因无他，先前被平王一纸勤王令召来的十州驻军，就停在瑶城之外，各州驻军之间剑拔弩张，仿佛都在等待着一场迟早会发生的大战。

　　东方皇室在世间已历经二百年，在昊天之乱以前，仙盟没有大规模地从凡间收过弟子，都是避世仙山、绝不插手人间事的做派，而到了昊天之乱，昊天以一己之力将十四州搅得天翻地覆，魔气、煞气与怨气充盈，于是仙盟不得不以护持东方皇室的方式，尽可能减少人间争端，相当于在天灾之下，以道法之力，接续了东方皇室的命数气运。

　　但如今方天涯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仙盟明面上没有立场干涉人间的权利交叠。

　　世上想要取代东方皇室的世家也不在少数，平王的勤王令，是驱狼吞虎之策，也是引狼入室。

　　眼前的局面看起来像是各州凡人为了权势而致使大战一触即发，但是实际上，背后必定会有修道世家的力量在做暗中支持。

　　徐介恺当年还在的时候，就曾经与凌江镜讨论过这一点，他曾经预测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人间必定会最终被修道世家所接管，形成各州分立的局面。而能够长生之人，对凡人的控制和利用，许多情况当会比现在严峻得多，而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点，只能顺其自然，听凭天道。

　　而凌江镜、越云天、杜放、木雁清和螭离在御剑前往瑶城的时候，见到黑压压的驻军枕戈待旦的场景，深感棘手。

　　杜放最先回到家族之中，探寻了大概的情况，现在京城之中，人人自危，都觉得战事一触即发。

　　杜放让家族中人给了他们一间院子安顿，有凌江镜和越云天合力设下的结界，隐蔽得根本不会为人所觉。

　　然而隐藏在这里距离他们想要达成的目标，还是差得太远了，凌江镜和越云天想要翻阅宫中所有关于长孙鼎的资料，却又担心他们贸然现身，打草惊蛇。

　　螭离就这么被越云天派上了用场。

　　他再加上面容被黑色斗笠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木雁清，一人一妖，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宫门口，在一众守门侍卫或惊讶或凶狠或怀疑的目光中，螭离按照越云天教给他的话，坦然道：“我要见陛下。”

　　“瑶城不日将有大劫，”他神情倨傲地看了一眼身后萧索的大街：“我受高人指点，特意前来救此间百姓，积攒功德。”

　　守门的侍卫之长不敢怠慢，匆匆进去禀报，过不多时，螭离便受到了已经成为皇帝的东方朔倒屣相迎的待遇。

　　而他们一场长谈之后，东方朔当即建立应天司，着人在皇宫附近准备了带着游廊庭院的宅子，当天晚上，便请螭离和声称是螭离侍从的木雁清住了进去。

　　当然，凌江镜和越云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照例是用法阵将此地严严实实地隐藏了起来。

　　此地房间庭院不少，布置豪奢，后院之中，甚至还有一个天然的温泉池，杜家的小院也很精致，但与此地一比，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正门之上高悬着应天司三个闪着金光的大字牌匾，凌江镜和越云天一见便知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东方朔也正在搜集修道者的力量，早就有心建这么一个地方。

　　甚至他们都相信这里之前一定住有背后支撑东方朔的玄门力量，只是螭离在越云天的要求之下，特意提出了独处的要求。

　　对于一名即将抵达金丹境的大妖，东方朔对螭离的要求自然是有什么就答应什么。

　　“你们不知道，”螭离一边啃着一块雪片似的糖糕，一边有点含混不清地道：“东方朔原来快要发愁死了，他跟我说着说着，就忘形起来，还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弟啊，你对我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的恩情呐，我对他说我年纪比他大，不过我看他好像是挺爽快的一个人，也没什么皇帝架子。”

　　螭离说着，又看了一眼碟子里最后一片糕点，越云天见状，就把这碟子顺手递给了他，螭离高兴得见牙不见眼：“这个糕点是什么做的，真是太好吃了！”

　　“雪片糕而已，糯米，糖霜，猪油，总不过就这么几样，”越云天见螭离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了：“镜哥以前给我买的甜点比这些可多了去了，解决了事情，之后带你游山玩水，想吃什么吃什么。”

　　凌江镜此时正在翻阅关于各州驻军背后家族的记载，这也是东方朔一并安排人送来的，听到越云天这么说，翻动书页的修长手指停了下来，状似漫不经心，语气却带着点酸：“早着呢，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说吧。”

　　越云天：“……”
　　他是真没想到凌江镜居然会吃螭离的醋，顿时就有点尴尬。

　　螭离本来都欢呼一声，凌江镜却看了他一眼，道：“我估计你还是被东方朔看出来天真单纯了，你确定你不是因为他送你糕点才说他好话的？”

　　木雁清接话道：“那皇帝我看着还行，有求于我们嘛，总是要做戏的，只不过到了最后，他总以为我是背后指点螭离的高人，有意无意的，很多话都朝着我说。”

　　越云天点头：“还好你也去了，果然令人放心。”

　　木雁清马上道：“你可别这么跟我说话，现在这周围已经像是翻了醋坛子，全是酸味了。”

　　凌江镜：“……”
　　越云天：“……”

　　螭离快乐地吃完最后一块糕，闻言闻了闻周围：“什么酸味，没闻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