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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岳逢霖 ...

  •   越云天抱着凌江镜,默默地等了一会,凌江镜放开他的时候,神情已经平静下来。

      “如此看来,”凌江镜道:“魔族复生天魔的秘法,应当源于天予族禁术。”
      越云天:“是这样,不知道长孙鼎……”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可能。
      凌江镜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他是从这里习得禁术之后,将……我爹的尸身炼造成了鬼修。”

      凌江镜的语气异常平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足可说明长孙鼎在学习咒术上的天赋,或者是他身边还有什么人在追随他。”

      越云天眼中浮现出杀意:“此人不除,真叫人寝食难安。走,我们这就去找他。”

      凌江镜:“还无定论一定是他,但如果是他,在听闻你成为秘境境主,我重伤复原的时候,他一定会采取什么措施。”

      “我曾思考过这一点,”越云天沉吟道:“长孙鼎原先想得是要逼死你,因为他对你恨之入骨,上一次见到他,他的修为算不上多高,只是一个弄舌鼠辈而已,如今他的计划已经被彻底打乱,我猜他会隐蔽不出。他之前是在瑶城,又或者是和玄霄派陈伯端暗通款曲,我们现在就去这两个地方把他揪出来杀了如何?”

      凌江镜看了越云天一眼,神情微微有些诧异,笑了笑。

      越云天疑惑:“你笑什么?”

      “你这话说的,”凌江镜道:“很像我。我以为你会说找他出来,量罪裁刑,昭之天下。”

      “昭之天下也是要昭的,”越云天神情冷峻:“但可以先杀,我早已经不在乎他们会怎么看,反正各门派群聚,就像一群只会聒噪的瞎子聚在一块,至于他们爱信不信,也与我们无关。”

      凌江镜拍了拍越云天的肩膀:“不急,既然长孙鼎一定会有应对之策,不妨先看看他这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出什么花样来,我们现在先去另一个地方。”

      凌江镜将石壁上的禁术誊抄下来,然后又将木屋以天予族咒术封存,此地距离玄霄派不算远,奚庄应当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法阵被破坏了,但他直到此时仍然没有现身,越云天想起少欣说过要去找奚庄的麻烦,不由得有些担忧。

      想到少欣,越云天又想起一桩难题,在踏上凌江镜的绛云的时候,道:“若是长孙鼎请求龙焕和东方宇明庇护他,我们又得费一番功夫。”

      凌江镜:“不用担心,他们打不过咱们。”
      越云天点头:“但总归不想在他们犯蠢的时候跟他们打交道。”

      凌江镜御剑往平州去,越云天起初还以为他是要去沧山派,但最后才发觉他们到的是九华剑派。

      这又关九华剑派什么事情呢?

      但正好,星筠之前提到了岳逢霖,越云天也惦记着要再做拜访,这样一想,整件事情又有了不对,如果岳逢霖从一早就知道三千幻境和星筠的事情,那么当初徐掌门坠入幽冥境中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知而不告,他又是有什么问题?

      越云天刚腾出心神来想这件事情,就觉得头疼,凌江镜在一旁问道:“九华剑派怎么了吗?他们的人也来为难过咱们?”

      越云天察觉到凌江镜几乎能够洞悉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他们身上还有同归咒术似的。

      越云天于是将星筠当初在幻境中联系岳逢霖的事情说了。

      凌江镜听完,皱起了眉,但并不焦躁,后来舒展眉头,对着前来迎接他们的九华剑派弟子道:“走吧。”

      越云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凌江镜的脾气似乎变好了许多。

      等见到了岳逢霖,岳逢霖的目光在凌江镜和越云天身上打量一圈,道:“两位小友,恭喜。”

      越云天记得岳逢霖一向是很亲和的,越云天跟着宗英玄一起,与欧阳铭关系不错,也因此见过不少次岳逢霖,知道他的性格底色也当得起光明正大、一心为公的评价,而岳逢霖在对待年轻一辈上,态度也一直十分温和。

      越云天此时看他,却有点心情复杂,也不知道他的恭喜是指什么。

      “云天,”凌江镜率先道:“你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他。”

      到此为止,越云天也不想再打什么哑谜,他直接问:“岳掌门,请问您和星筠是什么关系?”

      岳逢霖眉心一跳:“云天小友,你从秘境中归来,性格仿佛与原先大不相同了,这就是成为秘境境主之后的改变么?”

      “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岳掌门海涵,”越云天用词虽恭敬,但听了这句话,神情已经不太对:“星筠说她初来此地时,您便与方天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可是徐师伯落入幽冥境中,您为何只字未提过?”

      “他提过,”凌江镜道:“我后来找公冶前辈核实过,当年他怀疑我师父是被方天涯暗算的时候,是他最先提醒公冶长德前辈注意龙环山的异动。”

      越云天有些难以置信地在凌江镜和岳逢霖之间看了看:“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凌江镜:“……”
      岳逢霖:“……”

      岳逢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告知你一个秘密吧,云天小友,我身上亦有天予族血脉流淌。”

      越云天:“!”

      “但我和凌江镜之间的关系,也就止步于小半个同族而已。”大概是越云天内心深处还不能接受与凌江镜关系密切的天予族人的存在,所以他看着岳逢霖的眼神中明显有戒备之意,岳逢霖见状,便温和地解释。

      越云天这才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失礼。

      “所以镜哥说他知道世上还有流落十四州的天予族人,”越云天想到了:“应该不止是您。乌绮玉等人,原先便是在您的庇护之下,而您取得镜哥的信任,也是因为您的身份。”

      岳逢霖眼中有赞叹之意:“你猜得不错。”

      “您找到镜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越云天的语气有点控制不住地酸涩:“我也还得见见这些族人们。”

      “他们不在九华剑派之中,”岳逢霖道:“许多人在千石洞窟帮着抵挡来找凌江镜麻烦的人,受了不轻的伤,那位世间盛景楼的老板烟鹤将凌江镜转移至枫山石洞的时候,为掩人耳目,他们不便再跟着,仍旧在千石洞窟中养伤。”

      越云天:“怪不得您能知道镜哥的一切行踪,第一时间告诉给星筠,多谢这恩情,也多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维护之意。”

      越云天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是完全站在凌江镜的立场上说的这些话,态度极其自然。

      岳逢霖看着他和凌江镜,解释道:“小友,当年我蒙受星筠境主相救之恩,只可惜后来一度中断了联系,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战力还不足够强,当年徐掌门无故失踪,我一开始并未联想到此境。”

      “江镜与你前往枫山修行之后,一日入定之时,星筠境主向我诉说了此事,但我若将关于幽冥境的事情和盘托出,便有可能会暴露我的身份。而那时候江镜修习天予族咒术的事情公之于众,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天予族后人。”

      越云天想明白这其中关联,道:“原来如此,但其实那时候镜哥已经发觉徐师伯的失踪和龙环山秘境的关系……镜哥,你是从这个阶段起,开始与世上尚存的天予族人有所接触吗?”

      凌江镜点了点头:“是,但也不止,我当年帮过烟鹤的忙,她在世间盛景楼,帮我安置找来这里的族人,而到了后来,我与岳掌门也不算是汇合,因为那时他仍有顾虑,许多事情,没有全部对我说,我只知道他是天予族后人,手中庇护着一些天予族,我不知道他和秘境的关联,只是合力设法安置这些族人们。”

      越云天想起在枫山习艺的时候,凌江镜常常因为各种事情出门去,原来除了寻找徐师伯的下落之外,他还做了这么多。

      “天予族人流落十四州之后,”岳逢霖声音伤感:“有许多遭际凄惨,我曾见过有邪修提取他们的血制作符咒法阵,那邪修还是个大门派身居高位之人,哼,种种荒唐的事情,多了去了。”

      九华剑派能被称为天下第二大剑派,能被岳逢霖称一声大门派的,那就是在天下十大门派之中了。

      越云天不由得增添了几分对岳逢霖的好感:“后来呢?”

      岳逢霖:“门派世家,关系错综复杂,若要说解决之法,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但是后来结果是好的,因为派系之争,那邪修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显露了出来,当时的仙盟联审由九华剑派主持,我压下了这件事,救下了那几名族人,安顿好了他们。”

      岳逢霖说到这里,凌江镜掌中现出盛装着金缕神树的金盒,打开来给岳逢霖看,道:“待所有事了,我会找个地方,庇护所有族人。”

      那金盒飞到岳逢霖手中,岳逢霖接过来,他仔细打量那截枯枝,神情震撼之中难掩激动。

      “天予族圣物,”岳逢霖感慨道:“我曾听我的亲人提过,想不到在族灭之后,还有机会见到。”

      凌江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越云天知道那是请岳逢霖滴入自己的血的意思,岳逢霖有些震惊:“可我身上的血并不浓厚,我的先人,当年并没有跟随雪弈族长避世隐居……”

      “岳前辈,”凌江镜诚恳道:“您所做的事情,于我族的存续至关重要。曾经我在幻境中见到过追求纯血所带来的后果,能有机会重来一次,我想我们谁都不应当以血脉为执念,毋庸置疑,我们都是天予族后人。”

      岳逢霖脸上露出赞叹肯定的神情,划破掌心,滴血进去,越云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枯枝似乎是焕发了一点生机,又好像没有。

      凌江镜从岳逢霖手中郑重地收回金盒,道:“还需要很多人的血。”

      岳逢霖微笑:“江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越云天听到这句话,眉头倏然拧了起来,凌江镜很坦然地道:“云天,有什么话,你想问就问吧。”

      越云天的确是有话要问,一直以来,这个问题都横亘在他心头,无法解决,直到今天,才找到了端倪。

      他忽然直直地看着岳逢霖,声音不受控制,像是沁着风霜冰雪一样的冷,他说:“你就是当年那个黑衣人。”

      “当年是你,在枫山对我发动天予族咒术、将我带到龙环山。我也想起来了,那黑衣人当年对我用的就是天予族咒术,而抵达龙环山之后,为我解开灵脉压制的人,正是你。”

      岳逢霖叹了口气,现出一点愧疚的神情,这无异于是种承认,越云天转而望向凌江镜,发觉凌江镜竟然毫不意外,显然对此情况已经知晓。

      越云天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焦躁愤怒感觉,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知道,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语气已经失控到近乎质问。

      凌江镜马上解释:“我从秘境中回来以后,问你之后,得知黑衣人的事情,当年能无知无觉地绕过我在枫山法阵禁制而不为我所察觉的,必定也会天予族咒术,我想到这一点,去找岳前辈问过,我再回来找你,与你握手言和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所以才不怀疑我什么了对么?”越云天一阵怒气直涌上心头,不由得冷笑:“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告诉我。”

      他声音发颤,气得挂相,他本不想对凌江镜发脾气,可是根本忍不住。

      一直以来,越云天都认为带走他的黑衣人是为了设计凌江镜进入龙环山秘境,是与方天涯有关。他一直记得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对凌江镜冲动之下表白,第一次和凌江镜彼此亲吻之后,他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期待着第二天的?他期待得睡不着,才在枫山小径上独自行走,全身心都为陌生的情愫包围,憧憬着这之后的每一天。

      但一切都因为他被带到龙环山而猝不及防地终止了。

      长久以来,越云天一直很愧疚,他总觉得是那天晚上他不肯听话地到处乱跑,才招致祸患,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凌江镜带着自己离开枫山,如果凌江镜从未坠入幽冥境中,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岳逢霖在一旁尴尬地解释道:“云天小友,容我向你道歉,我那时候用这种办法带走你,的确是希望引导凌江镜进入秘境之中,因为彼时星筠境主向我提出了请求,她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成为秘境的境主,我当时思来想去,觉得凌江镜最为合适。当然这也有我的私心,我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借用秘境的力量来庇护族人,二来我也知道他一直在寻找徐掌门的行踪。”

      “当时关于秘境的情况,我半个字都不曾向江镜提过,又因为劝说他参加仙盟联审而失去了他的信任,如果再因为龙环山秘境异动而找上他,我不确定是否会适得其反,因此索性用了这个方法。”

      “当时龙环山秘境异动在即,我本以为有星筠境主坐镇,江镜会很快出来,届时一切局面都会迎来转向,但是不意星筠境主再度消失,竟是生生将江镜在秘境中耽搁了十二年。”

      “待他回来找到我,我将我所知全部相告,实在抱歉,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们两位的关系,只是觉得你对江镜来说,是很重要的师弟。”

      越云天此时才明白星筠当时对自己说“看在她竭尽全力相助的份上”是什么意思,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甚至都无法责备什么,比之失去的那十二年,现在他也得到了很多,岳逢霖所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只是造化弄人,一定要他们分开。

      但越云天还知道,自己此刻最大的愤怒,并不仅仅是因为过去这无从改变的分离,而是凌江镜的态度,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对自己说,那么他那十二年的悲伤愤怒和愧疚,又算得上什么呢?

      越云天转身就走。
      凌江镜向岳逢霖笑了笑,眼底却有些伤感:“我去跟他说。”
      岳逢霖掐了掐眉心,连连点头:“见谅见谅。”
      凌江镜:“前辈无需挂怀,我想问您的事情,等会我带着云天回来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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