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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禁术 ...

  •   即使越云天睡着,也能因为知道他身边就是凌江镜而感觉到安心。

      他在将睡未睡之际,还在想虽然他和镜哥在一起那么久,经历过的事情并不算少,可是像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来查什么事,严格算起来,这才应该是第二次。

      越云天因为这种感觉,有些兴奋,睡得并不算特别沉,不知多久后他睁开眼睛,听到凌江镜还在翻阅书册,他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帮忙,但还是就只想安静地靠他一会。

      但当越云天望着眼前时,他忽然看到了雪千芳。

      雪千芳依旧是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披垂,脸上很平静,眼睛中却蕴含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她直直地注视着越云天,然后抬起手,指着书柜的方向。这情景在雪千芳身后那一片黑暗的映衬之下,仿佛鬼魅幽魂显灵。

      越云天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凌江镜马上察觉到异样,放下书低头问他:“怎么,做噩梦了?”

      越云天连忙爬起来,指向雪千芳,问:“镜哥,你看到了么?”
      凌江镜顺着他手掌的方向望去,问:“看到什么?”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越云天拧起了眉,他当然知道世上是有鬼魄怨魂的存在,凡人死时有怨恨执念,死后人魂不散,天魂不归于天脉之中,便有可能形成鬼,而如果通过某种方式将三魂全部保留,留存于尸身之中,死者之身也可以如生者一样自由行动,这种存在便被称为鬼修。

      但是当年凌江镜所看到的,雪千芳离去之时,分明已经魂归天脉,难道雪千芳也成为了鬼修吗?若是他们都不得安息,对于凌江镜来说,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越云天将刚才所见到的情景描述给凌江镜听,凌江镜听完,果然难过了起来,一只手无意识地握住了越云天的手,越收越紧。

      在越云天终于忍不住想要提醒之前,凌江镜还是自己反应过来了,他将手中的书册放在床上,然后将此间所有的记载收入乾坤袋中,道:“我已经翻过了一遍,这里包罗我所知道的全部,甚至还有一些我曾经不知道的,但是都不算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

      越云天叹道:“娘真的很了不起,镜哥,刚才我所见的,会不会也是咒术的一种?”

      “应该是的,她的魂魄已经散了,”凌江镜站起身,走到书柜前,静静凝视了一会这个书柜,道:“是她留下的信息,一定还有什么意思。”

      凌江镜说着,试着将面前的书柜移开。

      此处窄小,勉强将书柜向旁边移开一点之后,果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洞口,凌江镜与越云天对视一眼,就走了进去。

      凌江镜手中数团火光飞了出去,而在这光芒照亮这里的时候,越云天和凌江镜都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两人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由自主地找到彼此的手,默默握住,十指相扣。

      这是一个方圆三丈的石洞,似乎是天然形成,应该是被雪千芳找到之后,在此之上建了那间木屋。

      而这石洞之中空空荡荡,只有最中间一座石台,上面有一个盒子。

      除此之外,周围石壁显然经过处理,变得平整如削,上面密密麻麻地镌刻着天予族文字,绘着奇异的法阵图形,甚至有些地方,还混杂着数种非天予族的文字,此刻皆在凌江镜的光芒映照之下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甚至似乎有生命一样流动,乍看之下,这里整个场景都像是某种古书中记载的祭祀或者古墓,给人以一种诡异却又神圣的感觉。

      越云天随意一扫,发觉墙壁上刻写的,应当是某种天予族的魂系法咒,但他的心中倏然涌上不详之感,因为其中出现了许多的意思为“死亡”、“献祭”之类的词语。

      凌江镜神情凝重,拉着越云天的手走到中间石台上,伸手试探着触碰那精致的、材质像是金做的盒子。

      很显然,盒子上仍旧是封禁的天予族咒术,咒术仍旧完好,越云天不知道之前来过的人是否已经打开过。

      这一回凌江镜都花了点时间才将这咒术解开,他试着发出奇异的音节,最初听来十分生涩,但试了几次之后,就流畅了许多。

      越云天之前曾经在少欣那里听到过类似的东西,他这才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就是天予族虽有文字,但他却从未曾从凌江镜这里听到过这种文字的发音。

      甚至连试炼幻境中的天予族纯血之间彼此交谈,用的也是十四州中修道者们惯用的语言。

      这很奇怪,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是不是也可以作为甄别试炼幻境为假的一种方法?

      凌江镜已经向他解释道:“天予族古咒术,可以直接通过发音来催动,但是因为我只有天予族一半血脉的缘故,有很多种音节我无法发出,于是后来我习惯通过具象咒文来使用。”

      凌江镜说着,手中光芒一闪,盒子应声打开,这一次里面的东西尚且保留完整。

      但见里面是一截已经干枯的枝杈,越云天认得这个,这是金缕神树的枯枝。

      “这个盒子没有办法被以灵力打开,一旦强行带走,便会毁损,”凌江镜道:“我想长孙鼎应该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保留了这里的一切。”

      接着,凌江镜划破掌心,握手成拳,将手中的鲜血滴在这枯枝之上。

      血落在上面的时候,沿着枯枝上的纹路流下去,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而枯枝因为这血的浇灌,依稀焕发出一点生机。

      随后越云天注意到面前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平静水面被石子激起的涟漪。

      雪千芳的身形跟着浮现了出来。

      “镜儿。”那身影竟然开口了。

      越云天侧头看凌江镜,注意到此刻他眼眶通红,目光专注地望着那虚影,连呼吸都停住了。

      雪千芳的目光很温柔,伸出一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什么,凌江镜迅速将手伸过去,却穿过了雪千芳的手掌。

      雪千芳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她以一种期待的神情,在空中尝试着比划了两个高度,问:“你现在是这么高了,还是已经有……这么高了呢?”

      越云天于是明白,这不是魂魄,只是雪千芳生前留下的幻影,到此时,越云天想起星筠说过的,天予族咒术与三千幻境之中的法则有诸多共通之处。

      凌江镜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收回了手,目光中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悲伤。

      而他依然回答道:“娘,我已经成人了。”

      雪千芳收回了手,道:“只有你的血可以触发我留下的咒术,我不知道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既然能发觉这里,我应当已经不在人世。”

      “这是我研究禁术的后果,总需要献祭什么作为代价。我教你学了天予族咒术,留下灵犀,却始终对是否要将这些都传给你存有疑虑。但你如今找到这里来,缘分也好,命运也罢,我想你已经选择了未来承担我族的责任。”

      “石台上的金缕神树树枝,请你收好,若世上还有我族族裔,请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栽下金缕神树,予之以庇护,你是我为了应对预言而留下的救赎之人,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雪千芳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还算得上是温柔的,可是话中笃定逼迫的意思,并没有因此而消减半分,她是这样的直接,没有丝毫要掩饰话中伤人心的意思。

      越云天于此时握住了凌江镜的手,想要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而凌江镜也反握住了越云天的手。

      雪千芳接着说:“石壁上所记载的,是我族三大禁术。”

      “名为禁术,并不是因为完全不能使用,我告知与你,是希望成为你的助益而非枷锁,此皆为沟通天道法则的道法,精妙绝伦,不当失散于我手。”

      越云天跟着凌江镜环顾周围的石壁,看到第一面墙的字迹亮起了金光。

      “此为预测之术,”雪千芳淡淡道:“当年唯有我族的大祭司方可研习此术,为与天争命之道,勘破天机则必须付出代价,有时可能会扰乱因果,亦或是有可能一手促成命数之环,慎用。”

      接着第二面墙的字迹也亮起了金光。

      雪千芳:“此为召唤之术,此处只记载了傀儡术,而其他的召唤之术已被我亲手毁去,切记,无论何时何处,绝不要尝试着了解探寻这种术法。”

      越云天大概看出这里记载的傀儡术仍旧和魂系咒术有关,其中甚至有将一个人的三魂七魄放在物体之中构筑器灵的方法,倘若故意为之,便是名门正道所不齿的邪法,但是若是至亲至爱面临生关死劫,那么这无异于是一种救命之法。

      “最后一种禁术,名为返魂之术。”雪千芳的身形站在了最后一面墙之前,然后叹了悠长的一口气。

      “返魂之术,顾名思义,便是复原死者的人魂,攫取天地魂,使死者死而复生之术。”

      越云天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道法,如果说傀儡术已经足够神奇,那么这种死而复生之术,简直是闻所未闻。

      已经消散的人魂,如何能够复原?

      雪千芳解释道:“人魂未必便是消散,而也可能是前往异域。凡人百姓,称之为幽冥地府,但我族将之称之为天外域,只是只有足够强悍的人魂才能抵达异域,太过弱小,一样会消散难寻。”

      “这种道法,所需要付出的力量太强,欲得之,必予之,唯有献祭,才能唤回,甚至未必能够成功,我曾经尝试着用此法复生我的父亲,你的外祖父,但我终究还是失败了。”

      “镜儿,这种道法,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在此,你也不要用,生死之道,乃是天道,天下众生,不得悖逆,逆天而行,终将召来祸患。我曾思考过想要将之抹去,但是此种返魂之术,对于人魂、记忆的探索,在其他咒术上从没有这么详细地记载过,如果你有机会,或者可以试着寻找渊源,这甚至与我族起源大有相关,将来也许你有能用到的时候。”

      雪千芳望着石壁,出了一会神,最后转向凌江镜,道:“镜儿,站到我面前。”

      凌江镜于是沉默地站在了雪千芳身前,雪千芳微微仰头:“我想也许你已经长大成人,学会了我用灵犀教你的咒术。”

      她脸上露出温柔而期待的神情,仿佛是在猜测长大后的凌江镜长成了什么样子,而她最后叹息着说:“成为我的儿子,真是一种不幸,难为你了,娘很对不起,也谢谢你。”

      雪千芳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影就此消失,凌江镜匆忙伸手,却什么都没抓到。

      越云天看着全身都在发抖的凌江镜,这一瞬间,他完全理解了凌江镜为何会有复兴天予族的执念,他无法说什么,只是紧紧抱住了凌江镜,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背。

      凌江镜将头埋在他肩窝处,越云天感到那里有些微微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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