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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决裂 ...

  •   越云天坐了一宿,守着他的人来回换都换累了,有几个人跟他说让他休息休息,旁边就是床,但是越云天置若罔闻。

      他在静静地思索,被人打扰的厉害的时候,会很不耐烦地瞪视回去,他从前一向很耐心,没这么对别人发过脾气,于是旁人也不敢再劝,任凭他像是前两天那样坐着发呆。

      但是此刻他身体中的灵力受限,熬成这种样子,也该感到疲惫了。

      但他没有,他一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对着空中的一点,眼中的光芒一会亮起一会熄灭,但是总体还是平静克制的。

      他在想什么,没有从他的表情中漏出去一丝一毫,谨慎地像是戴着一层面具。

      他枯坐一宿,到第二天清晨,丹岩来的时候,越云天对他说:“你叫他来吧,所有人都可以在,我说。”

      丹岩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做了决定,于是托人找凌江镜说了这一点。

      一炷香的时间,凌江镜来了,脸上面无表情,也像戴着面具。

      丹岩在他进去之前,赶紧先解释,他们没有对他做什么,但是他一直在赌气,不肯休息,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凌江镜点头,表情不变,但是推开门看到越云天,顿时就明白丹岩为何急着向自己解释了。

      他这三天时间,真是憔悴得非常厉害,连眼睛都凹陷了一些,本来脸就小,这时候在光影中,感觉竟更瘦削了些。

      他听到动静,抬头望向自己的眼神,平静而倦怠。

      凌江镜这三天也很不好受,但是他没想到越云天会变成这样子,他看到他的第一个瞬间,先是心疼,随后又冷硬了起来,他说让丹岩好好照料他,他自己却故意弄成这样,他是想让自己难受,他又想借此来拿捏自己。

      凌江镜又气又心疼,又狠了狠心,坐在越云天对面,他的下属们都站在旁边,五步之距,默默等待着,看越云天要说什么。

      凌江镜仔细打量越云天,不放过他身上任何一个细节。

      其实凌江镜过后一直在想,想越云天托宗英玄查什么,他当时看到他透露龙月山界限的字样,一时间怒意上头,太生气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极其愚蠢的错误,他后来想云天绝不至于要故意泄露什么,但是联系到之前云天隐瞒得死死的几件事情,还都跟宗英玄有关。

      他真的压不下这口气来。

      他杀了水洺,彻底断绝了越云天插手天予族事务的可能,这是他后来觉得究竟似乎不妥的一件事,但是当时他知道自己还很清醒,甚至这个目的也是他动手的原因之一。

      那么既然做了,他就不会后悔,他还是很生气,气到半夜起来把寝殿砸得乱七八糟,不想被人看到,白天时再自己收拾好。

      他其实真怕自己不够冷静,他知道自己和云天之间势必还有一场大吵,他不信他还能再有什么道理,也怕自己再对他动手。

      他真的是想起来就恨得手痒,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揍一顿。而就算他哭着认错,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之前他提醒过他那么多遍,他问过他很多次,给了那么多机会,让他不要骗他。

      他怎么说?答应得好好的,都看不出来是在骗他。而且竟然还是和宗英玄。

      在审视越云天的时候,凌江镜又想起乌绮玉、日飞川等人转述的话,他心里的那点心疼又迅速被怒意压下去了。

      越云天也在看他,好半晌没有开口的意思,那眼神很复杂,也是在审视,混杂着悲伤、失望、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凌江镜更被这目光气得烦躁至极,他心想再被这么看一会他怕是又要听信他,以他这样伤自己心的所作所为,不好好教训一顿,日后该当如何呢?

      凌江镜深吸一口气,以冷硬的语气道:“说吧,信里写得是什么?”

      越云天等到凌江镜问出这一句话,用力闭眼再抬眼,他现在很累,身心俱疲,周围的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其他一切都发白,唯有穿黑衣的凌江镜,奇怪地亮得伤眼睛。

      越云天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说的是:“你爹害死了我爹娘。”

      周围的一切仿佛在瞬间就停滞了,凌江镜的表情终于变了,周围的气氛也倏然间变了,越云天一下子清醒过来,感觉从未这样的清醒过,明明累得要死,却就是什么都能感觉得到,像是昏睡过去前的最后一点精气神被榨出来了一样。

      凌江镜瞳孔里的光在颤,他的声音也在颤,问:“你说什么?”

      越云天在这种清醒中平静地、吐字清晰地答道:“之前那封信和之后那封信的内容,说得是你爹凌远,自尽后被长孙鼎设计,堕为鬼修,他在我三岁那年去了宁河城,杀了我爹,我娘因此病死,四年后徐介恺掌门循着故人音讯找到了我家,发现被叔婶虐待的我,然后带我去了沧山派,然后我遇到了你。”

      越云天的声音不高,但是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重得仿佛每一句都在嗡嗡作响。

      丹岩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要起身带众人离开,越云天余光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转过头来,笑道:“别走啊,你们不是要听么?一个都不准走。”

      丹岩脚步不停,其他人也都跟逃命似的要离开这里。

      越云天于是对凌江镜道:“你让他们留下,我有话说的,他们走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再对你说。”

      凌江镜整个人还在发愣,似乎并没有理解越云天上一段话说的意思,他见越云天望向他,哑声道:“云天。”

      凌江镜没有说话,但其他所有人都不再动了。

      越云天听到他这声呼唤,闭眼的瞬间便是两道眼泪落了下来。

      然后他睁眼,接着说:“龙环山秘境让我想起当年被我因为恐惧而忘记的记忆,我知道信上说得都是真的。在我的记忆中,凌远神智不清,他一边喊着镜儿,一边将我抱进怀里,闻声赶来的我爹娘,见到这情景吓得要疯,我爹要抢我回去,我娘一边害怕一边冲着他大吼,他在剑斩下的时候恢复了清明,认出我不是你,走了,但是剑还是伤了我爹,我看到黑色的血,上面有尸毒,我爹没熬多长时间,走得时候脸上一层黑色的死气,瘦的像是骷髅。他走后我娘天天哭天天哭,哭到重病身亡,然后我就是孤儿了。”

      “镜哥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从你爹将我错认成是你开始,到后来徐介恺因为这件事带我走,再到后来顾剑尊将我送到你身边,跟着你离开沧云山去枫山习艺,我们真是很有缘,我一生为你而活,桩桩件件都跟你有关系,我得到的一切和失去的一切,都有你。”

      凌江镜几乎窒息,越云天的话,句句都带刀,刀刀都见血,凌江镜终于忍不住,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心也像是被一只手牢牢攥紧,他喘息着痛苦道:“别说了,云天……”

      但越云天一旦开口,就没有打算停下来:

      “我也不想说,我总觉得埋在心底就好了,我收到师哥的第二封信,知道保留你爹尸身的是奚庄,设计你爹成为鬼修的是长孙鼎,其实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我都没有打算迁怒到你身上,我劝自己放下,我要自己不恨的,我要让这件事情烂在心底的。可我还是想知道实情,我想恨别人,收到这封信,我什么都不说,一切就过去了,但我一定得知道,因为那样我跟着你祭拜你爹,在你爹墓前跪下的时候,我可以不用担心晚上梦到我爹娘。”

      “但这件事情,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对吧,我说给你听,你知道了,我没法不迁怒,我可怜我爹娘,我会觉得你欠我,你也会觉得你欠我,连我觉得的最美好的你我的相遇,都变得不一样了。我曾经觉得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你,但现在我该怎么想呢?这份这样好的运气,是用我爹娘的命换来的?”

      凌江镜忍无可忍,这种感觉,就像越云天在一点一点地凌迟他的心,他再次阻止道:“云天……”

      越云天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深深的伤感和倦怠:

      “我也不想说,但是你逼我啊。”

      凌江镜感觉从胸腔中往外冒血腥气,他在耳畔的嗡鸣声中对下属们说:“你们先走。”

      越云天忽然爆发,声调陡然提高,连声音的质感中,仿佛都有了金石之质:“都别走,谁敢走?”

      其他众人都看丹岩,而隔着面具,都能看出丹岩的纠结,他左脚已经在门外,右脚却抬不起来,漆黑的眼睛看看越云天,又看看凌江镜。

      “你们一个一个,不就在等着这时候吗?从我到这里开始,有多少人,嘴上不说,脸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防我就像防贼?我不想计较什么,你们还真就觉得我好脾气,一个一个蹬鼻子上脸起来了?嗯?”

      “真觉得我欠你们什么?要欠,也是我欠他凌江镜的,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房间中一片死寂,凌江镜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越云天呼吸急促,喘了几口气之后又冷笑道:“怕我吹枕边风是吧?哼,我何必借他来对付你们?我在沧山派的时候,谁敢给我这种委屈受?面善心狠,我也不是做不来,只是我从前不屑做而已。”

      “撇除我跟凌江镜的关系,你们也搞搞清楚啊,我是现在十四州内为数不多的剑心境修道者,龙环山秘境的掌境人,设若你们是请我来这里坐镇,维持和仙盟之间的平和局面以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也该恭恭敬敬地奉我为上卿,客客气气地礼数周全,结果你们天天看着你们尊主关我锁我,来看热闹来了是吧?”

      “呵,简直是愚不可及,就凭这点脑子,拿什么去和顾裴之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仙盟一盘散沙似的快漏成筛子了,都能唯顾裴之马首是瞻,你们倒是说着一个个一心为公,没有私心,结果就这么几苗蒜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天天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吵个没完没了,闹个鸡飞狗跳?!”

      越云天这话说得一句比一句狠,也一句比一句说在点上,这一回众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溪令容脸色通红,丹岩也低下了头。

      当然这话还不只是骂他们,更是在骂凌江镜,在场的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借着骂他们来骂凌江镜,正是指桑骂槐。

      不过丹岩低头,倒不是觉得羞愧,他是差点笑出来,他觉得自己憋得面具下的脸都红了。

      越云天还是气,越说越气,冷笑道:“人贵自立,什么是靠水水流,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全都指着凌江镜,你们什么时候能自立呢?”

      凌江镜终于道:“云天,别说了,我听懂了。”

      越云天转头看他,嗤笑道:“你懂什么了?你要管,你就别纵容,不要没完没了地往自己身上揽这么多责任,你要一个人扛起全族,满足所有人的愿望,你怎么不去扛天呢?有本事你就真的一点气都不要生,生了气就该骂骂,该打打,该罚罚,不要藏着掖着又忽然来这么一下,让那群天天觉得有人要来害他们的蠢材兔死狐悲,只会伤春悲秋。”

      “水洺是死不足惜,”越云天指了指心口处,手指戳得自己都发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你要当心。”

      凌江镜当然听得懂他是在提醒自己心魔的事情,但到这时,他终于听出越云天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他定定地凝视越云天,问:“你打算干什么?”

      越云天仰头,要把眼泪憋回去,但还是控制不住,他就抬手抹干,然后他和凌江镜对视,道:“还我扇子,我要走了,我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房间中的氛围再一次变了,因为凌江镜瞬间冷了下去,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是真的想走,但也是真的不敢动了。

      凌江镜:“走去哪?去找顾裴之,还是去找宗英玄?”

      越云天气得眼皮都在跳,竭力克制道:“我要跟宗英玄好,早就好了。当初你坠入幽冥境,我被方天泽关进水牢,上刑上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是他来救的我,方天泽想尽办法要背后下手阴死我,是他请顾裴之收我为弟子保我的命,我想你想得丧魂落魄,每天跟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十二年,是他替我处处周全,劝我保重。竹林那夜他送我飞刀,想对我说什么,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全都堵回去了,我自私到怕以后师兄弟都做不成所以一个字都不让他多说!我就是这么一个对其他所有人都没心没肝却把所有心都捧给你的混账,我连我爹娘的事情,说都不想说出来让你为难!”

      越云天说到最后,忍无可忍,眼泪连珠线一样的落下去,他眼前被泪水糊得朦朦胧胧的一片,只能看到凌江镜模糊的身形,平生第一次觉得彼此之间有很多道跨不过去的天堑,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坐得离凌江镜这样近了,这是真正的相隔咫尺之近,却又如隔天涯之远。

      要分开这个决断,他做得肝肠寸断,这三天来每次想到这个念头,他都觉得剜心剔骨一样的痛,痛到最后已经都麻木了,他以为和凌江镜说的时候会好一点,但没有,那种痛苦逼得他几乎窒息,他是在剖开自己的血肉,把筋骨里缠着的所有与凌江镜密不可分的一切,血淋淋的剖出来。

      他看得很清楚,他从认识凌江镜开始,一生都是为凌江镜而活的,在分开的那十二年间,他将凌江镜一点一点地砌入骨髓中,他不允许自己放弃,他想哪怕死都要死在一起,化成灰他也会追随他。

      如今他亲自逼着自己下决定,逼着自己说出来,现在听着自己的声音,又像是一节一节地抽掉自己的骨头。

      他整个人忽然就散了,那些压在他心上的话一句一句漏出去的时候,他感到心里变轻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是空的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过去的越云天正在死去,而他将拖着这一副残骸瑟缩起来,用很漫长的时间恢复,如果这之后他看不开,那么他此生都将在痛苦中徘徊。

      但他还是要说,因为太痛苦太委屈了,留下来也一样,他听到那些人喘气的声音都觉得窒息,看到凌江镜就觉得他的那一身黑衣要将自己锁在黑暗中,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凌江镜现在还在问他宗英玄,他真的坚持不住了,与之相比,这种窒闷,还不如痛来得干脆利落些。

      越云天累极了,疲惫道:“是我自己犯的贱,我自己受着,但我现在受不了了。你放心,我谁都不去找,我要回秘境中去,我谁都不想管,我明白了,十四州内没有我的立锥之地,我在这里受猜忌,我去沧山派也一样,一样会有人对我阴阳怪气,他们还会利用我对付你,是人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好半晌,凌江镜忽然温声问:“你还爱我吗?”

      越云天本来已经收住了泪,闻言瞬间眼泪又砸下来了,他不答话,垂着头不去看凌江镜,只是哭。

      凌江镜轻声道:“你现在也明白他们是在利用你,你不想管,那你什么都不用管了,你留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管,专心修炼,想做什么做什么,好么?”

      越云天摇摇头:“不好。你说过的话不算数,我和你的天予族比起来,是个添头,他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你就信,你也防着我,我听你的话的时候你才会爱我,我求你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受够了。从小你就只想着关我,你有没有哪怕有一点为我想过,你杀了水洺,我以后在这里怎么待?你让他们一个一个来审我,你存的什么心?他们说我是祸患的引路人,你高兴了吗?按照你说的,我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管,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想见到他们,就只能一直待在你的寝殿里,等着你吗?你知不知道我最烦被关?你知不知道我最怕不体面?我如今还有半点体面可言吗?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心焦吗?我从白天到天黑的等你,还要等多久?你太欺负人了,没有你这样子的,你说我有恃无恐,你何尝不是?你知道我离不开你,可是你看看现在,我是真的真的难受得快死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越云天说完,头痛欲裂,他抬手抱着头,手腕上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看到手上锁链,又烦躁起来,但已经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闭上眼睛,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

      良久,凌江镜说:“要么我跟你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秘境中,天予族我不管了。”

      越云天倏然抬头,看凌江镜。

      凌江镜看着他这眼神,几乎有一瞬间什么都要放下。

      天予族众人眼见不对,顿时全跪下了,纷纷急道:“尊主。”

      丹岩率先道:“我们错了,我们都大错特错,云天境主说得对,是我们太混账了,尊主,只要您一走,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予族都将不复存在,尊主三思啊!”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大喊:“尊主三思!”

      没等凌江镜和越云天说什么,丹岩马上道:“都闭嘴,别跟着我说。”

      其他人马上闭嘴。

      丹岩这回是真着急了,额头上一层冷汗,他转头向越云天道:“云天兄,你劝劝尊主吧,你也不想你带过的那些孩子们现在被卷入十四州战局中,最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吧?”

      越云天眼中的光黯了黯:“是,要你跟我走,你会觉得自己有罪,你会每天满腹心事,你会越看我越不顺眼的。你管他们吧,我不要你了。”

      丹岩又气又急,苦笑道:“祖宗啊,话不是这么说的呀。”

      凌江镜却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越云天见到凌江镜终于是下定决心的样子,明白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他心中疼得过了头,这时候反而头脑和心里都是空空的一片,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问:“那你是什么决定?”

      凌江镜道:“你的意思是分吗?”

      越云天点头:“分吧。”

      凌江镜又问:“你会在秘境中等我吗,等我去找你?”

      越云天:“我不知道,也许很难再见到了,秘境中的时空法则不同,我可能不在秘境中,而是通过秘境去了别的地方。我不想再等什么了,随缘吧。要是你我还有缘再见,彼此心境还能如旧时,我当然愿意跟你。”

      凌江镜急促呼吸,然后又短促地笑了笑,道:“越云天,我一直没发现,你真是够狠的。”

      越云天点头:“是,我也刚发现。”

      凌江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现在就要走?我一给你扇子,你就走?”

      越云天也看着凌江镜,看了好一会,最后问:“要么睡一场再走?”

      凌江镜扬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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