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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祭拜 ...

  •   两日后,越云天被凌江镜带到了天予族的陵墓之中。

      陵墓处在龙月山对面的旻山的半山腰,陵墓本身在一片开阔之地上,环绕着陵墓的草木却很丰茂,这是个只闻风声鸟语的幽静之所,站在这里,能看到远处金缕神树向天空中生长的枝干。

      凌江镜带着越云天来这里的路上,并没有向他说明他们是来做什么,越云天在远处看到一层层的墓碑时,才想到凌江镜的目的。

      而直到他被凌江镜带着站在雪千芳和凌远合葬的墓碑前,整个人仍旧如在梦中。

      “来,见一见爹娘吧。”凌江镜的声音忽然将越云天惊醒。

      凌江镜向着越云天招手,越云天愣了愣,已经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边。

      凌江镜率先跪了下来,向着墓碑道:“娘,爹,这是我的道侣,越云天,我带着他来见见你们。”

      说完就转头望向越云天。

      越云天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眼前浮现出母亲凄然欲绝的神情,顿时全身僵硬。

      凌江镜诧异道:“云天?”

      越云天在一瞬的犹豫之后,跪了下去,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我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他的手指冰凉,被凌江镜扣住,又被凌江镜带着,拜了四拜。

      越云天心想:“我只拜镜哥的娘,不拜凌远。”

      凌江镜却又轻声道:“云天,叫他们一声吧。”

      越云天垂头,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娘。

      凌江镜应该是听出来了,问他:“你是不是有点不太舒服?”

      越云天:“没有,我只是……只是替你觉得有点难过,我在秘境中看到了你小时候的记忆,我一直没有对你详细提起过这件事情。”

      凌江镜拍了拍越云天的肩膀,然后向着雪千芳和凌远的墓碑道:“娘,我如今过得很好,如你所愿,天予族正在复兴,你在这里,能看到金缕神树在一点点地向上生长吧?你放心,有云天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知道当年的情况是因为误会,我也知道你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因此自作主张,将你们葬在一处。爹、娘,安息吧。”

      凌江镜说完,就带着越云天离开,两人在山间小道上散步,凌江镜搂着越云天的肩膀,说:“云天,你不必难过,世上无常之事太多,过去的已然如此,我已经看开。”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知道人死后,人魂消散,天地魂一个归于天脉,一个归于地脉,若非怨恨凝聚不散的鬼魅,这人便不复存在于世间了。立碑告祭,但逝者已逝,其实已经听不到,这其实只是为了安生者的心。”

      “但终究是有个寄托。”越云天想起了父母,当年他入沧山派修道,教他的师兄告诉他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斩尽尘缘,而从那之后,他再没有回到过曾经的家,自然也没有祭拜过宗祠和爹娘。

      凌江镜接着道:“确实,我总觉得让娘看着金缕神树,她会安心。从前我做她的衣冠冢,是命人画了一副她的画像。但自从拿到爹的尸骨,我便将她留给我的那唯一一台旧琴葬入墓中了。”

      越云天这两天没发现这点,诧异道:“你竟舍得?”

      凌江镜却说:“我其实早就已经能放下了。云天,以后你再送我一台琴吧。”

      越云天郑重点头,应道:“好。”

      凌江镜:“我只是有时候会想,我爹娘之间的悲剧,与他们之间的相互隐瞒也有关系,也是造化弄人。”

      凌江镜说这些的时候,目光深邃地望向越云天,越云天总要疑心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凌江镜却继续说:“你我之间,不会有秘密的,对吧?”

      越云天明白他一定是多少察觉出了一点异样,他想了想,答道:“你什么时候愿意把折扇还我,我就告诉你动用秘境中的力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凌江镜闻言,挑了挑眉,点头:“你果然在这件事情没对我说实情,云天,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我再把扇子还你。”

      越云天知道这件事情就这么混过去了,如果可以,就让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爹娘的事情好了,他答道:“那再说吧,我倒是也不着急。”

      凌江镜闻言笑笑,扣住他的手,接着又问:“你刚才面带郁色,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越云天听问,心中“噔”的一声,差点就以为凌江镜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凌江镜接着说:“如果你想,我们找个机会,去你家中,将你父母的坟迁至此处,让他们在此安息,如何?”

      越云天听闻,马上摇了摇头,道:“不必,镜哥,你刚才也说过,逝者已逝了,我心中不太惦记这些。”

      “但你刚才说终究是个寄托,”凌江镜看着越云天的神情,笑了笑:“好吧,是我着相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曾经去过几次宁河城,因为我记得师父说起过他最初遇见你时候的情形,我后来想起往事,忽然气不过,很想知道你那没心肝的叔婶究竟是怎么对你的。”

      越云天听到这里,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我都不记得了。”

      凌江镜牵着他的手:“那是你脾气好。但愿你别生气,我打听了一番,老街坊邻居还有记得你的,说你是格外瘦小又格外乖巧懂事的一个漂亮小孩。”

      “你那堂哥太不成器,中年好赌,妻离子散,家业都要败尽,你叔婶一生溺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把年纪,眼睛都快为他哭瞎了。我窥视得你堂哥幼时诸多记忆,将他狠揍了几顿给你出气。又找人买下了你家,着他好生照料着你父母的灵位,至于他们往后是怎么样,我便没有再管过。如今又过了这许多年,你叔婶大概也归于尘土了。”

      越云天听完,心中唏嘘感慨,握着凌江镜的手又用力几分,最后轻声道:“多谢你,镜哥。我叔婶的结果,是他们一生溺爱孩子、自作自受的业报了。”

      凌江镜叹了口气:“我那时常常后悔一件事,就是当时没有劝师父将你收为弟子,不然你从那时起,就能常常跟在我身边了。”

      越云天想了想那个情景:“那确实也挺好,你那时候才十几岁,再怎么少年老成也是个少年,不像后来我遇到你的时候,简直是要像我爹了。”

      凌江镜笑了起来:“你呀。”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越云天和凌江镜之间一直风平浪静,越云天逐渐了解凌江镜所辖的天予族、妖族和魔族事务,看得出来,凌江镜对魔族和妖族事务都很敷衍,对待魔族更是不屑,司月伦每月来向他述职求策,而他对付魔族的策略便是让魔族内部自相残杀,决不允许他们跨过龙潜岭半步。

      司月伦身为魔尊,管魔族管的焦头烂额,每段时间都有起来反她的魔头,凌江镜便用武力压制下去。

      相比起来,妖君白璇玑和杜放所辖之下的返生林,还能算得上令人放心。

      有段时间越云天见到妖族总是向他们这里送来金乌木及种种天材地宝,还有些好奇地询问凌江镜,凌江镜就告诉他这些都是用来做守护龙月山阵法的材料,越云天知道凌江镜一直以来都在研究防护阵法,于是信以为真,不再多问。

      他知道凌江镜最头疼发愁的一个问题,还是天予族内部混血与纯血那些隐而不发的矛盾。巫灵族人恨不得把所有修炼之外的时间都拿来孕育后人,但是却非常不愿意见到混血们诞育子嗣。

      而为了保障巫灵族人修炼的需要,龙月山上的大部分带有魔族血脉的混血们负责了其他的诸多事宜,比如修筑建筑、制作法器、培育灵药、织衣制履,甚至包括酿造美酒。

      这些默认的极其不均衡的分工,自然是很不公平的,但是所有人又必须承认,他们追求的是源自血脉中的咒术之力,血脉越纯粹,力量就越强大。

      越云天旁观这些事情,将纯血和混血替换成仙门中天赋强进境快的和没天赋努力也不行的弟子们,就弄明白了。

      再加上曾经的诸多原因,这的确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越云天轻易解决不了这些,他格外关注的还有凌江镜的情绪,自从知道凌江镜有心魔未消之后,这件事情就如同一把悬在他颈上的利刃,他总是担心凌江镜会有失控的时候。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凌江镜待他温柔至极,凡事都有商有量,偶有意见相左的事情,也会听他说完想法再仔细考虑一番。

      越云天留心观察,见到凌江镜动过几次怒,但也未到情绪控制不住的时候,他感到这之中他最生气的一次,是水洺收拢来的魔头,伪造自己没有伤过人,但后来就被仙盟证实此人在过去数年间所犯下的种种恶劣行径。

      凌江镜亲手斩了那魔头,并明令禁止水洺继续做这件事,而之前来投奔的所有魔,都又经过了异常严苛的审核。

      越云天明白凌江镜动这样大的气的确情有可原,如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仙盟眼中,被仙盟盯得牢牢的,否则何以这样一个魔头,刚刚归降不久,生平种种都能被翻个底朝天出来?

      越云天深深感觉到,这就是仙盟在打凌江镜的脸,而有顾裴之带领之下的仙盟,实在算的上精于阴阳怪气之道。

      果然水洺的这件差事是吃力不讨好,又没办漂亮,有段时间,越云天都感觉凌江镜烦极了他,有一次凌江镜准备上床,在床边坐着,眉头紧皱,烦不胜烦的样子,越云天问起时,凌江镜咬牙切齿地生气道:“我最烦一根筋的人,水洺这混账,真是没完没了地聒噪。”

      越云天追问是什么事,凌江镜疲倦地摇了摇头:“不过是建法阵的小事,我还不至于做不了主。”

      他又忍不住道:“我说要放权给他们,却又都盯不着正事,若是都像丹岩,我倒也能放心了。”

      要吵的事情太多,凌江镜其实又一向很重视手下的想法,越云天都习惯了,他安慰凌江镜,也有点感叹:“你是一向很信任丹岩的。”

      凌江镜闻言,问:“你觉得他可以被信任吗?能不能担得起事情?”

      越云天想了想:“我和他共事还不够多,拿不准,但是他是真的聪明,也很了解你,我有时候觉得他倒像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而他却神神秘秘地隐藏在面具之下,让人看不透,这一点总让我不得不对他有戒心和保留。”

      “我才没有蛔虫,”凌江镜又烦躁:“我总得有机会见见他这面具下的真容,哼,我最烦戴面具的人。”

      越云天听他的话,也想起了之前的韩琛,凌江镜深为遗憾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机会亲手杀了这个想要夺走越云天相貌的魔头。

      越云天最后躺在凌江镜身边,感觉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不错。经过祭拜雪千芳和凌远之墓的事情,他的心情低落了一小段时间,但后来想开了之后就觉得,哪怕没办法再从宗师哥那里知道更多的讯息,也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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