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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教训 ...

  •   房间中气氛近乎凝固。

      半晌之后,凌江镜转身望向越云天。

      就这么迎上凌江镜的目光,越云天真是费尽了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向后退,但是藏在袖间的手已经在情不自禁地发抖。

      凌江镜:“过来。”
      声音平稳,不含怒意,但是不容拒绝。

      越云天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心一横,缓缓走到凌江镜面前。

      他肩膀上的衣服还染着血,越云天注意到凌江镜望向他伤口的时候,眉心一跳,额上青筋若隐若现。

      还没等越云天解释什么,凌江镜就将他的手狠狠扯过去,给他诊脉。

      越云天心想他还是在意自己的伤,应当不会对自己发作些什么,等他稍微气消一些再看看有什么转圜,总之看样子以凌江镜的忍耐力,应该不会揍自己一顿……

      凌江镜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攥紧越云天的手将他带到床边,越云天马上反应过来凌江镜是要为他疗伤,不待凌江镜指示,立刻乖巧地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掐诀平置于膝头。

      凌江镜一言不发地为他疗伤,待到越云天感觉到熟悉而充沛的灵流进入身体,驱除残余的魔毒与魔气时,越云天的识海感知到身体中围绕在元丹周围的缕缕黑气正在被缓慢清除。

      凌江镜为他疗伤时极其温柔耐心,两个时辰的时间倏然即过,越云天感觉全身的疼痛不适涤荡一清,等到凌江镜收手之际,越云天已经觉得身体不受丝毫影响,灵脉中灵力充沛,如同刚刚闭关修炼完一样。

      治伤很难,越云天心中清楚,凌江镜应当是担心他,为他耗费了许多灵力。

      这让越云天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

      越云天回头望向凌江镜,看见凌江镜保持着打坐的姿态,还在调理内息,他眼睛闭着,全身笼在淡淡光晕之中,使那原本锋锐的美貌显得柔和了许多。

      越云天不自觉地微微失神,后知后觉地想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看着他。

      当年在枫山石洞与凌江镜相依为命时,凌江镜总是有许多事情需要暂时离开,越云天就格外珍惜凌江镜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刻,后来凌江镜放任自己陪着他一起修行,那时候留在越云天记忆中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凌江镜生就一双深邃凤目,睁眼时总有种睥睨凡尘的冷傲,唯有闭上眼睛时,越云天才敢直视这张俊美非常的脸。

      越云天看着旧时情形重现,眼眶微微湿润。

      凌江镜于此时睁开眼睛,越云天马上退后些许,小心翼翼道:“镜哥,谢谢你。”

      “你好点没?”凌江镜看了越云天一会,问。
      越云天马上回答:“我没事了,放心。”

      凌江镜注视着越云天,他的神情甚至有几分温柔。

      越云天心中松了口气,小声说:“镜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碰上殷利泽和方天涯,我是想……”

      凌江镜起身走到桌前,越云天一边解释,一边跟着他起来,他此时正有些理亏心虚,一心想要跟凌江镜解释清楚,而凌江镜却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在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跪下。”

      越云天:“?”

      凌江镜的声音平平淡淡地响起,一时间房间中安静的落针可闻,越云天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错愕地看着凌江镜。

      “有错就要认,”凌江镜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站着的越云天,整个人却带着山一样沉重的压迫感,此刻他冷峻的面容上什么都窥探不出来,只是淡淡道:“我说了让你跪下。”

      越云天呼吸急促,双腿发虚,脸色瞬间就烧红了。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抿了抿唇,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僵硬地说:“……不。”

      凌江镜脸色也难看得不遑多让,说:“云天,我数三下,别逼我对你动手。三。”

      越云天低头,剧烈喘息,双手难以控制地发着抖,这一刻他很想大喊,想用什么动作宣泄自己的情绪,但是对上凌江镜的眼神,感觉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二。”

      凌江镜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步不让地逼迫和催促。

      有个词叫做无地自容,越云天此刻难堪到真正领会了这个形容有多生动。

      “一。”

      随着凌江镜话音落地,越云天全身的力气在此刻抽离,他的肩膀在一瞬间垮了下来,在他跪下去的那一刻,整个脑中一片空白。

      “云天,”凌江镜接着说:“抬头,看着我。”

      越云天被凌江镜所释放的压力逼到无路可退,索性心一横,按照徽元堂中所授的标准跪姿仪态调整身形,挺直腰背抬头仰视凌江镜,在竭力平复心绪之后,泛红的眼眶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有种刻意的平静。

      凌江镜目光也如寒潭静水:“说你做错了什么。”

      越云天:“你先告诉我,你是以什么身份让我跪你?”

      越云天从来都知道凌江镜对他的授业之恩,已经抵得上半师之分,但是越到后来,平时相处之际,他就越不愿意凌江镜以师长的方式来管教他,到现在面对这样的局面,凌江镜又决不能再是“镜哥”。

      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越云天却只是倔强地看着凌江镜,两人都心中有气,此时目光无声交汇,就如同火上浇油。

      片刻后,凌江镜道:“很好,你听着。我以沧山派大师兄的名义让你跪,我接代掌门照光剑尊顾师叔所授任务,出门在外,对所辖弟子,可全权代行金玉堂之责。”

      尽管凌江镜语气不善,似乎压抑着雷霆之怒,但是越云天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先大吃一惊,随即喜上心头:“镜哥,你……”

      凌江镜毫不容情地打断越云天的话:“说你错在哪。”

      越云天的话被这么一噎,愣了愣,然后只得强行压下心火。

      “我不该擅自解开石洞阵法,只是一天之期已过,我又想到很多事情,我很担心你,就想出来看看你的情况,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你会在方天涯手中化作一团灰。”

      凌江镜说到“方天涯”三个字时,带着咬牙切齿的深刻恨意,越云天余光注意到凌江镜单手握紧成拳,青筋暴起,微微颤抖,愤怒之意更甚。

      “告诉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作主张?当年如此,现在也一样,你究竟是眼里没有我,还是有意为之?我管不了你,你就滚回沧山派去,从此别说跟我有任何关系!”

      凌江镜越说越压抑不住愤怒,提及当年,话已经很重,到最后一句,越云天倏然抬头,脸色一片惨白。

      越云天还很小的时候,和凌江镜闹过一次,当时凌江镜威胁他的话就是滚回沧山派,时隔多年,再听到凌江镜这样说,越云天忽觉一阵无力,而他心中有气,忍不住冷笑道:“你何必对我说这样的诛心之语?又不是我求着你把我绑去枫山的。”

      越云天的本意是指凌江镜从幽冥境中归来便强行带他去枫山,也不肯透露更多讯息,致使他担惊受怕,不得已想办法打开法阵出来,因此才碰到殷利泽和方天涯,但是因为心中带怒,不加斟酌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是指从一开始就非自愿跟在凌江镜身边一样。

      越云天意识到这一点,正后悔失言,却被凌江镜一手端起了脸,他看到凌江镜的脸色瞬间凝成了冰。

      “你什么意思?”

      越云天急得快要呛住,只觉凌江镜的手如同铁铸,攥得他下巴生疼,他竭力挣扎开,心中委屈已经快要积累到峰顶,更口不择言起来:“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说?总是误会我的意思?我跟师哥说事情的时候,他都从来不会……”

      “啪”的一声巨响,动静大地惊人,凌江镜暴怒之下没用灵力的一掌,将旁边的桌子生生拍碎,越云天险些被飞扬的碎屑砸到,他吓了一大跳,周围虽一时安静,耳畔却犹有余响。

      越云天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而凌江镜身形稍顿之后,“腾”的起身,越过越云天。

      两人之间难以言喻的沉默弥漫开来。

      回神之后,越云天怒意不受控制地上涌,当即起身准备离开,身后凌江镜却暴躁地一脚踢翻了椅子,怒道:“让你起来了?跪着!”

      越云天气得耳畔嗡鸣,眼冒金星,不敢拂逆其意,回头看了一眼碎裂成两段的椅子,强忍眼中酸涩,淡淡道:“凌师哥,你有气不必朝着桌椅板凳发,我人就在这里,你尽管来教训就是。”

      数息沉默后,凌江镜冷冷道:“越云天,你再说一次。”

      越云天听到这个连名带姓的称呼和语气,一口气哽在喉间,感觉凌江镜的两道目光如同利剑一样刺在背上,不敢再接话。

      正当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氛围异常凝滞之际,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凌江镜,发……”

      话说到一半,来人当是已经判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越云天刚刚稍稍冷静,想起凌江镜刚才“代行金玉堂之责”的话,依稀推测出了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于是仍旧不敢站起来,只是沉默地背对着门口,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他此时更心乱如麻,因为凭借声音已经足够他判断出来,来人正是宗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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