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14、战队

　　“这算什么意思？云天？”

　　宗英玄带着错愕情绪的声音响起，越云天既尴尬又羞愧，半侧身道：“师哥，我……”

　　“他犯了错，便当受罚。”

　　凌江镜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是也从门边现出身形，眼见这样的阵仗，当即愣住了，随后徐是似乎是想拦住什么人，而宗英玄与凌江镜同时道：

　　“他犯了什么错？”
　　“让他们都进来。”

　　徐是面露踌躇之色，却只得进门让出一条路，而宗英玄脸色难看，望向越云天的眼神中带出询问之色。

　　接着，徐菲、仙姝峰陆笑、熙华剑尊赵荣的亲传弟子李世泽都跟着走了进来，越云天见到徐菲和陆笑还好，见到李世泽，顿时脸就烧红了。

　　越云天因为公事，与仙姝峰之间多有往来，他不对着凌江镜，就称得上性情温柔平和，再加上办事稳重，谦恭有礼，很愿意站在仙姝峰的角度上尽量促成两全之事，因此深得仙姝峰现在的大师姐姚欣的赞赏，而陆笑作为姚欣的副手，和他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此外，他与徐菲虽然交往不多，但是因为与凌江镜和徐介恺的渊源，越云天也一直将之视为半个自己人。

　　但是李世泽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熙华剑尊赵荣的弟子。

　　熙华剑尊赵荣与徐介恺及顾裴之非同门所出，但于剑道上成就不俗，更因为长于管理之职，现在在沧山派为实质上的副掌教，负责门内弟子庶务，对接仙盟种种事宜，这些年来内事外情皆细心谨慎，没有一刻怠慢，加上他待人亲和，处事公正，沧山派弟子都十分敬服。

　　越云天与这位师叔平时只会因为公事而有交际，心中对他并没有什么看法，但是对赵荣的亲传弟子李世泽，实在无法平心静气，客观看待。

　　李世泽比越云天要年长几岁，出身于瑶州豪富世家，历经数世，成才的子弟众多，其中不乏有选择修道一途的，而那些修道有成的长者或者投身于大门派中，或者成为散修，游弋于天下各州之中，余者没有修道天赋的则修文习武，封侯拜相与东方皇族，世代簪缨，人脉遍及四海。

　　李世泽的出身，结合人间与修仙界两处极大的优势，加上自己相貌不俗，根骨超群，一向待人外恭而内倨，而对于越云天，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越云天虽然从没做过得罪他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李世泽总是对他各种轻视鄙薄，甚至常常当着人面出言不逊。

　　还是后来宗英玄告诉他说，李世泽年幼时，李家长辈携他来沧山派拜师，那时徐菲年幼，徐介恺新任掌门，忙得焦头烂额，李家就想让李世泽拜在顾裴之门下，却被顾裴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越云天这才明白李世泽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是知道这缘由之后，他心中就更看不上李世泽这样的小肚鸡肠，本来尚有三分忍耐，后来在沧山派中羽翼渐丰，就几次设小计挫败李世泽锐气，这几年两人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所以此时此刻，李世泽一看到这样的情景就掩饰不住地面露得意之色，越云天垂下头去，在这短短的一刻间，从羞愧到愤懑再到灰心，煎熬不已，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而在这片刻之间，凌江镜环视众人一遍，缓缓道：“沧山派所有弟子都听好了，此次我既授命于代掌教顾剑尊，带领诸位前来襄城解决魔患，所有人便需听我命令行事。”

　　凌江镜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又看了宗英玄、李世泽和徐菲一眼，接着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或渊源，又或者与我之间有何恩怨，这一次襄城魔患事态诡谲，关乎重大，凡有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者，我一不负责他性命安危，二必遣之回金玉堂领罚，绝不姑息。”

　　凌江镜这番言辞是不近情面的严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房间之中安静至极，无人答话。

　　凌江镜接着道：“越云天，说你错在何处。”

　　凌江镜一个眼神递过来，越云天从小跟着他，从他开口说话起其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时候再看到这个眼神，更无疑虑，深吸一口气，答道：“我不该擅自行动，以至于险些落入敌手，幸而有凌师哥从方天涯手中相救，再不敢了。”

　　越云天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宗英玄大惊失色，他脸上的关切之情压都压不住，而李世泽强抑震惊，又犹疑不信，徐菲面无表情，陆笑和徐是都是又惊讶又关心。

　　“很好，”凌江镜神情仍旧淡淡的：“我念你先前一无所知，不予重责，待大家说清楚这次诛魔任务之后，今晚在房中跪一个时辰，静思己过，如若再犯，别怪我不念旧日情面。”

　　越云天面无表情地答道：“是，多谢凌师哥教诲。”
　　凌江镜：“起来。”

　　宗英玄就站在一边，当即伸手去扶，凌江镜冷冷道：“这么娇气，就别来诛魔了。”
　　越云天：“……”

　　越云天只得轻轻推开宗英玄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皱眉说：“承蒙凌师哥相助，我身上的伤已经无碍，既然襄城魔患情况紧急，事关重大，还请大家将详情告知。”

　　凌江镜“哼”了一声，再次扫视众人，问：“我刚才所说，诸位都明白了吗？如有疑问，可以现在就自行回沧山派找顾剑尊问清楚。”

　　陆笑和徐是见状，最先连忙答是。

　　接着徐菲淡淡接话道：“明白了，一切行动，谨听凌师哥指示。”

　　李世泽目光闪烁，最后还是拱手道：“是。”

　　宗英玄神色肃然：“我还是要问清楚，一切行动，是否允许有异议？如果异议有道理呢？”

　　凌江镜双眉一轩，道：“异议可以有，但决议若定，就必须遵守。”
　　宗英玄：“可以。”

　　接着凌江镜双目如电一样望向越云天，问：“你呢？”
　　越云天心想你都拿我做筏子了还装什么样子，当即答道：“云天薄才微力，已经贻笑于人，岂敢再举动自专，小弟一定唯凌师哥马首是瞻。”

　　凌江镜冷笑：“还有不服，是么？”

　　宗英玄皱眉，往越云天身前挡了一步，越云天深吸一口气，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办法，只得说：“凌师哥，我说我错了。”

　　凌江镜眯起眼睛，“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徐是与越云天对视，越云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徐是心中明白，又看见宗英玄示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赶忙边走边给越云天诊了诊脉。

　　原本越云天还不明白沧山派弟子都在这里，为何还要离开，等到跟着众人进到廊角处的大客房，进门时见到一张大几案横放于室内，而一旁又坐着另外两人时，才明白原来此次前往襄城诛魔的，也不只有沧山派弟子。

　　九华剑派也来了，这两人越云天也都认识。

　　“恭喜江镜兄破幽冥境而出，此番归来，不仅是沧山派之幸，也是仙盟同道之幸。”

　　说话的是天麓山九华剑派岳掌门的亲传首座弟子欧阳铭，欧阳铭也是个形貌俊朗的美男子，此时对凌江镜拱手施礼，风度翩然，正经样子和平时同越云天玩笑的时候大不相同，简直判若两人。

　　凌江镜点头回礼，淡淡笑道：“欧阳兄客气了，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此时欧阳铭身边的另一名女弟子也上前见礼，这名叫孙菲然的女子身形纤瘦高挑，相貌也极美，只是面容中依稀带有一些清苦之意，风度形貌，比之徐菲的清丽绝俗、冷淡孤傲，陆笑的温柔秀美、亲切动人，总是稍逊一筹。

　　越云天见到孙菲然也出现在这里，想起当年枫山旧事，不由微微皱眉。

　　两边见礼寒暄过后，陆笑便率先请众人落座。

　　陆笑人如其名，说话时也如春风拂面一样：“九华剑派与沧山派素来修好，大家都是师兄弟姐妹。此次顾剑尊派凌师兄带领我们前来襄城处理魔患，又亲往天麓山请求岳掌门协助，如今得欧阳师兄与孙师妹援手，大家同心协力，势必要将襄城诡谲事态调查清楚，共同诛戮魔物，凌师兄，不如请大家坐好，交换已知情况，集众人之智，共同商议一番，如何？”

　　陆笑说着，便请凌江镜往主位之上坐下，凌江镜点头，又请欧阳铭往左首首位坐下，接着陆笑一一指示，请众人按次序落座。

　　越云天心中叹服，仙姝峰是沧云山十二峰中单独辟出来给女弟子修行的一峰，与沧山派其他各处管理方式并不完全相同，上一任峰主便是苏莹，苏莹殉道之后，就是苏莹的亲传弟子姚欣主理峰内事务，被仙姝峰众弟子称为大师姐。而陆笑位居其后，多年来协助姚欣处理内外务，处事待人，温柔平和，滴水不漏，对上得顾裴之、赵荣、苏湄等师长称赞肯定，对下亦深为同侪后辈所服。

　　刚才她这一番话，既是寒暄，又是对两边的称赞，既交代前因后果，又暗示主次之分，还能凸显两派情意，且言谈举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一字一句说来，话中也带三分笑意。而之后安排座次，款款而动，整个场面便镇住了。

　　越云天早就知道陆笑的能力风格，凌江镜阔别沧山派十二年，加上性格狂傲，有陆笑出场帮忙协调，就能在许多地方有所周全。

　　其实不仅是陆笑，细看这个战队阵容，已经是顶级配置了。以战力论，有凌江镜、宗英玄、欧阳铭带头，自己、陆笑、李世泽和徐菲大致相类，徐是修医，大有用处，只有孙菲然情况不明，但是出现在这里，也必然大有深意。

　　而凌江镜和陆笑都提到“事态诡谲”这四个字，此次襄城魔患，究竟是什么情况？

　　此外，镜哥之前明明在枫山和师父动手，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言语之间提及师父多有怀疑，而他注意到刚才凌江镜当着众人，一直没有称呼过师叔，而是称顾剑尊，但态度上已经算的上是很好了。

　　这短短两天多，中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越云天有些不解，心中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