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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恐惧 ...

  •   凌远的目光中充满了怒火:“长孙穹,是你。”

      长孙穹单手扼住小凌江镜的喉咙,神情阴鸷而得意:“你对门派隐瞒了一切,是何居心?天予族与魔族之间勾结,创下了诸多匪夷所思的可怖咒术,凌远,就凭你和这个天予族的女人结为夫妻,就不配再执掌玄霄派事务。”

      当年天予族隐居在天华山,与仙盟断绝联系,天予族覆灭之后,先是被掳至魔宫的天予族人被迫将本族咒术授予昊天,然后是昊天在十四州内大肆使用结合魔族之法改造过的咒术,造下无数杀孽,因此在确认天予族覆亡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仙盟中都有人误会是天予族和魔族勾结。

      直到后来昊天死在衔云峰上的那场决战之前,亲口承认灭族天予族的罪行,加上后来仙盟找到了天华山遗址,最终才确认这件事情。

      雪千芳双手结印,眼中全是仇恨:“昊天狗贼,屠我天予族族众,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长孙穹,你这无耻之人,少来胡言乱语!”

      长孙穹闻言单手使力,牢牢卡主了凌江镜的脖子,冷笑道:“你儿子还在我手里,激怒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凌江镜吃痛,却不肯哼一声,但最后看到雪千芳望向他的目光时,还是像只受伤的幼兽一样,以口型哀哀地叫了一声:“娘。”

      雪千芳冰蓝色的瞳孔平静无波,犹如古井深潭似的凝望着凌江镜:“这就是你还不够强的结果,你要牢牢记得这种感受,不够强,就只能做这样无用的祈求。”

      这句话锋锐冷厉的像是刀子一样,狠狠扎在凌江镜的心上,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雪千芳冷笑一声,道:“你敢哭?我说过,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软弱的样子。”

      凌远站在一旁,此时都忍无可忍,怒道:“阿雪!”

      雪千芳却不以为意,向长孙穹道:“我不接受你的威胁,但是如果你杀了他,我保证你会死在今天晚上,这就是我能为他做的所有。”

      越云天看着小凌江镜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感到一阵窒息。他就站在他身畔,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小凌江镜抱在怀中,但是当他触碰凌江镜的身体的时候,他的手不着一物,径直穿过了凌江镜的身体。

      长孙穹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也不接受一个疯癫的、无能的女人的威胁,这孩子的性命在你的手上,凌远,抓住雪千芳,然后废掉你们两人修为,跟我回玄霄派领罪。”

      不待凌远回答,身在长孙穹手中的小凌江镜此时已经恢复了最初的面无表情,他说:“爹,娘,不要相信他的话,废掉你们的修为之后,他会像杀鸡一样杀了我们三人。娘,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越云天的心仿佛被揪起来,他这时候才七岁啊,换成任何别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该是嚎啕大哭着盼望父母的救援吧?雪千芳究竟是怎么教他的呢?

      而长孙穹听闻此言后,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伸手拽脱了小凌江镜的下巴。

      越云天心如刀割,恨不得将长孙穹撕碎。

      雪千芳仍旧面无表情,凌远却再也忍耐不住,他冷冷道:“废除修为绝无可能,只要你放了他,我会带着他们跟你一起回玄霄派!”

      长孙穹充耳未闻,接着一手放在凌江镜的肩膀上,卸下了凌江镜左臂的关节。

      然后他将手卡在凌江镜的喉咙上,道:“我数三二一,凌远,你很快就没机会了,三。”

      小小的凌江镜忍痛,向着父母摇头。

      长孙穹的眼睛反着毒蛇一样的光:“二。”

      “我答应你!”凌远不待长孙穹喊出最后一个数字,当即大喊。

      长孙穹露出得意的笑容,放松了卡着凌江镜的脖子。

      而与此同时,三道光芒齐发,几乎湮灭周围的一切。

      下一刻,画面定格在凌远手中的钧山剑穿透了雪千芳的腹部,雪千芳愕然回头,对上凌远仓皇失措如天崩地陷的神情。

      小凌江镜的下巴还脱着臼,撕心裂肺地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娘”的音节。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越云天的眼力,都只是勉强捕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在长孙穹听到凌远答复而松懈的同时,雪千芳就出现在他的身边,那是天予族的传送法术,短距离下的即时闪现。

      雪千芳一手结印袭向长孙穹的心脏处,将他彻底从原来的位置推开,一手劈手夺下了凌江镜,速度快得远超一个普通修道者所能做到的极限,而凌远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那一剑也是如同雷光闪过的至快的一剑,凝聚了凌远对长孙穹的恨意与救下凌江镜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却穿透了此刻站在原本长孙穹位置上的,雪千芳的身体。

      凌江镜的世界于此刻寂静,越云天从他的记忆之中,也无法再听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雪千芳凝望凌远,目光从最初的惊愕之后,渐转为凄然。

      当初凌江镜给越云天讲述往事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越云天没想到,原来真相更是如此的残酷。

      怪不得凌江镜一直对雪千芳隐瞒凌远一切而耿耿于怀,这对至亲至疏的夫妻,在危急关头想到的应对之法是如此的相像,但是凌远从来都不知道天予族咒术可以做到这样。

      而凌远的瞳孔中,映出雪千芳身后面容狰狞,向雪千芳发动攻击的长孙穹的情景。

      凌远不敢抽剑,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要冲到妻子儿子面前挡下这一招。

      但与此同时,雪千芳身周爆发出强光,她的左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长孙穹的动作戛然而止,长孙穹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看到那里爆开一蓬血雾,随后他大睁着双目,径直栽倒在地上。

      接着,雪千芳的身体向后直直倒去,凌远冲了上来,一把抱住她软得没有力气的身体。

      雪千芳的口中有大口鲜血涌出,她伸手,向已经呆住了的凌江镜招手。

      小凌江镜扑向她,眼泪汹涌而下,雪千芳却竭尽全力地严厉道:“不许……哭。”

      她抬起手,用力复原了凌江镜的下巴,凌远见状,慌忙将凌江镜的胳膊复位。

      雪千芳看着凌江镜,虚弱地说:“你……答应我,说!”

      凌江镜艰难地忍泪,说:“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到。”

      雪千芳凝望了他一会,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然后她勉强伸手,在凌江镜额头上摸了一把,说:“好孩子。”

      然后她转向凌远,艰难伸手,似乎是也想要摸摸凌远的脸,但是她手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凌远就伸出手,牢牢握住她将要坠下去的手。

      凌远的泪水淌了满脸,看起来比一旁忍住不哭的凌江镜更像是个仓皇无助的孩子。

      雪千芳看着他,说:“我早知……这具身体,大限将至,不必挂怀我的死,你我之间,是我对不起你。我让镜儿去做的事情,不要拦着……永别。”

      这句“永别”很轻,很温柔,其中似有憾恨和不舍,但太轻了,倏忽急逝,听不分明。

      雪千芳说完这句话,彻底地没了声息,她的身体在凌远怀中渐渐消散,化作无尽光尘,这种肉身成尘的死亡,通常意味着修道者耗尽了身体内所有的灵力。

      小凌江镜跌坐在地上,眼角泪痕未干,眼中一片茫然。

      凌远垂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再次抬头的时候,眼中浮现着黑气,他起身,周围围观的鸿筹派众人意识到了异常,却已经无从逃离凌远的滔天之怒。

      当凌远杀了所有人,从这种近乎癫狂的魔化状态中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凌江镜。

      凌江镜看着父亲手中的剑滴着血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凌远低下|身体,伸手抱了抱凌江镜,问:“你娘要你去做什么?”

      凌江镜此时呆滞而木然地摇了摇头,说:“她不让我对你说。”

      凌远短促地笑了一声,有泪水从他带笑的脸上淌过去,他倏然站起来,低头看了凌江镜一眼,然后转身疾行,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凌江镜沉默地坐了一会,意识到继母亲的死亡之后,他似乎是被父亲抛弃了。

      凌江镜起身,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独行,他的住所被长孙穹发现,他知道回到曾经的地方已经不再安全。

      越云天就跟着他一直走,发现年幼的凌江镜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独自生活了许久。

      也是从这段记忆中,越云天得以知道天予族的灵犀是如何发挥作用的,雪千芳的亡灵会偶尔出现在凌江镜的身畔,如她生前一样严厉地命令凌江镜修行天予族咒术,向他讲述天予族亡族之恨。

      有一次凌江镜注视着雪千芳的虚影,忽然问:“你是我娘留下的幻影,而非她的灵魄,她身体不好,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人世,所以在我身体里留下了咒术,让你来教授我天予族的一切,对么?”

      幻影回答:“你要记住身为弱者的无力……”

      凌江镜淡淡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记得。”

      那样的神情,竟然比越云天后来见过的凌江镜,更显得冷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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