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刹那》七品雪

3、第3章

　　日子如同茶盏内悬浮的绿叶，宁静，安详，清淡的苦涩消泯后悠长的浅甜。

　　白玉桌前，女子白衣渺渺，独占这一份天地为伴的清宁。微苦的茶水咽下一口，她细细咀嚼那沧桑度尽的恬幽。

　　那个有事无事常在她屋外廊上晃荡的男人，消失整整十天了。这倒是少见。

　　将入睡的夜晚，整整十天没有见到那个被烛光映出的修长挺拔的身影，还真有点不习惯呢。也许，有时候被打扰也是一种乐趣。

　　茶盏已见底。她宛转起身，将茶具一一洗净，回屋将墨纸伞取在手中。

　　这些天，她几乎每个下午都要出去转转。目的地只有一个，那片无垠的彼岸花。

　　怎能相信，一双沾满血腥与罪孽的半妖的手，竟种出如此多的绚烂娇娆的植物。

　　应该说，地母是宽厚博大还是浑噩无知，对于每一份耕耘都馈予同样丰盛的报酬，无论是来自纯洁的巫女还是邪恶的半妖？

　　彼岸花的花期不比樱花长，此刻也已凋枯尽净。

　　花既逝，叶复生。花与叶，这被诅咒的植物的悲运，多像那些纠缠不清的人的命轮。

　　她无声地叹息。翻翻指尖流过的岁月，莫名地，有种不舍地怅惘。终究，活着并不比死去差。至少，还有这份踽踽独行的失落让她品嚼。

　　回到城堡的时候天已黑透。她略略惊讶地发现她的屋子里亮着灯。他终于回来了么。

　　尚未走进庭院，她已听到了房内的争吵声。她停下脚步。

　　“你不是应当高兴得如疯如狂，不是应当对我感激得涕泪满面么，奈落？哎呀，你的脸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漠？难道我带回来的好消息竟让你无动于衷？”尖利而快活的声音，流畅而轻佻的话语，也只有白夜才做得到。

　　“你的那个好消息只配拿去喂狗。”沉郁而冷漠的语声听起来很是虚弱。难道他这次出去又受了重创？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我对你深不可测的思念和关切，你这样刻薄的话一定会伤透我的心。”白夜的话轻快愉悦，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伤的调子，“啊哈，我忘了，我时没有心的。那么，奈落大人，你真的考虑好了，不把那个好消息告诉桔梗吗？”

　　有什么好消息，奈落不肯告诉自己？难道是关于犬夜叉？她不觉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要是敢在她面前说半个字，我保证，我一定亲手把及送进地狱。”奈落的声音愈发阴沉，带着一种怪异的激动。

　　真是个刻毒的男人，不折不扣的小人。她的嘴角弯得更甚，嘲讽如同在她脸上开出一朵花。

　　“你的话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啊，我又忘了，我是没有心的。我最最尊敬的奈落大人，难道不是您一手把我制造出来的吗。您这么忍心对我说这么狠得话哟！今晚我一定会哭得睡不着觉！”白夜边说边笑。很少又人能如此开心地说那样一些话。

　　“如果你已没有别的事，最好现在就滚回你的屋子去。还有，我不准你以后再出现在这个院子的任何地方。”奈落冷冷地下令。

　　“哎哟，难道您也不体谅一下我时出于对您深厚无比的关心和思念，才会跑到这里来找您的吗？您连跟我多说一会儿话的面子都不赏我吗？”白夜连珠带炮，笑得非常开心，突然，他的语调变得若有所思，“不过话说回来，亲爱的奈落大人，您好像真的变仁慈了呢。”

　　“哼。”奈落冷笑。

　　“我真是从未想到，你居然准备向桔梗隐瞒那件事。这可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哦。”

　　“你说完了吗？可以滚了吧。”

　　“就滚就滚了。话说犬夜叉那条死狗，装得对桔梗多么痴情似的，到头来还不是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哎，枉我这三年来暗笑他的痴情，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原来是那个叫戈薇的女人失踪了三年，最近才出现踪影。果然，戈薇一出现，犬夜叉就娶她了！怕是出于对再次失去心爱的女人的恐惧吧。”

　　“白夜，我恐怕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你说话了。”冷漠的语声透着惨酷的恐吓。

　　“哈……哈哈……我就滚，马上滚！可是我真的还有一句话要说……”白夜这次笑得有点怪异了。

　　“说。”

　　“那么我就说了哦，既然三年前你可以设计樱花树下的阴谋让桔梗对犬夜叉死心，为什么这次不把臭狗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事告诉她，让她的心死得更彻底一点？”

　　“这不是你要知道的事！你还不滚吗？”很明显，奈落陡然提高的声音表示他真的发怒了。

　　白夜显然也准备死缠到底：“你不会是真的变仁慈了吧，奈落？这三年来你明知那条臭狗身边没有女人，你也不肯对桔梗仁慈一点把她送回臭狗身边，现在又做起好人来，难道你认为桔梗会因为你的隐瞒而对你心怀感激吗？”

　　“够了！”愤怒使奈落的声音变得嘶哑，“你还不够资格来教训我！如果你还不快滚——”

　　话未说完，白夜已抱着脑袋飞也似自屋里蹿出。他飞奔过院门时，看见了静立一旁的桔梗。但他没有做丝毫停留，比起看别人的好戏，自己的小命终究重要一些。

　　他终于结婚了？和那个叫戈薇的女人？

　　入夜的风浸染着她的身，她只觉胸腔里一片冰寒。虽然一点也不奇怪这样的结局，可是突然间亲耳听到，还是免不了被重重一击吧。心，居然也并不是太疼，只是冰冷，蚀骨的冰冷。

　　“三年前我用阴谋伤透了你的心，差点失去你，虽然你从不属于我……”男人梦呓般的低语喃喃传来，“三年来想要独自拥有你的私心让我不愿告诉你关于犬夜叉的任何消息……对不起……既然我已伤你到这种程度，既然你已因我的私心而失去了那么多，我怎能，再让你失去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桔梗啊，我希望你的灵魂从此平静……”

　　她痴痴地向屋子走去，仿佛全身已被冰冻，只剩双腿尚可活动。

　　屋内的男子犹自呢喃自语，忽然烛光一闪，晃痛了他的眼。他默然回首，见到了门口世外仙姝般冷峻静立的人儿。

　　“桔、桔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