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并蒂莲》三灭相

9、终章

　　“接下来，为大家播放早间新闻快讯……”

　　“昨日凌晨，××路初中旁的轩园小区发生一起意外伤亡事件，一名男子夜间遛弯，路过该小区，被一高空坠落的花盆击中头部，血流不止，幸亏被门卫大爷及时发现，送往医院医治，现已脱离生命危险……”

　　“据警方调查，该小区设备老化，物业多年没有对公共设施进行系统维修，因风吹日晒而破坏拆下的栏杆也没有进行及时安装……小区多是业主几手倒卖，伤人花盆的主人早已移居他市……责任主体是否全权由小区物业负责……还待有关部门进一步讨论中…………”

　　电视机上播放着新一天的新闻，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个女孩抠着手里的粉色的小盒子，见另一个女孩好奇地看过来，她微微一笑，把盒子展示在茶几上。

　　那是一个遮暇、粉底两用的化妆品，能把一切痘痘和黑眼圈遮住。

　　如果仔细观察，女孩白皙的小脸上，右脸颊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瘀血，被覆在厚厚的粉底里，血肿消下去了，但依旧能看到一层淡淡青色。

　　电视画面从新闻讲稿员切换到医院，熟悉的男人头裹纱布，脸肿成了一颗紫色的猪头。

　　男人眼神很躲闪，显然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姿态上电视，像个可笑的失败者，他不太高兴地道：“我希望这个小区的物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各种费！！！”

　　两个女孩咯咯咯咯咯笑起来，像两个牙齿尖尖的小恶魔。

　　“他还挺要面子。”

　　“是啊，我就知道他不会供出我们的，那个破小区住的人都少得可怜，更别说摄像头了。”

　　“欸，等等，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谁啊？”

　　“是我们班的校霸。”

　　“啊？校霸？这么牛逼哄哄的称呼，我怎么会不认识？”

　　“哎呀，几个傻鸟自封的草包校霸呗，看他长的五大三粗，不敢欺负，就黄袍硬加身喽。”

　　“呵呵，有点意思，所以他到底是谁啊？”

　　“王雷，就坐在我后面，但和我隔了一个人，有一次蜘蛛就跑到他桌洞里了，让我好找，从他那里回来的蜘蛛，浑身一股汗骚味儿，别提多恶心了。”

　　“有谁看到我的遮暇膏了吗？！”妈妈尖锐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女孩们一个激灵，把小盒子快速收回，塞到沙发坐垫的缝隙里。

　　妈妈睁着一双怒目从卫生间冲出来，扫视沙发上的两个女儿。

　　“如实招来！我闭着眼猜也能猜到是谁手这么贱！！！”

　　女孩再次看向对方。

　　仿佛在心里能够对话。

　　蜘蛛也从心房盘旋而出，蠕动出细细小小的声音，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好像每次她俩被危险环绕，蜘蛛总会爬出洞穴为她俩擂鼓助威，大唱欢歌。

　　——这次谁来当“秦勉”？谁来当“秦醪”呢？

　　——到我了吧？

　　——我来吧。

　　女孩们在心里交流道。

　　一个女孩站起来，用厚厚的刘海盖住眼睛，怯弱地道：“对不起妈妈，遮瑕膏，被我摔坏了——”

　　妈妈：“坏哪去了？”

　　女孩抬起眼睛，惶恐的大眼睛里竟然透露着玩弄和冷冽，她轻轻地道：“扔了哦。”

　　妈妈气得眉毛倒竖，忽而抬起来手，就要扇女孩的耳光。

　　秦勉丝毫不惧，仰起脑袋，频率很低地晃了晃，甜甜地笑起来，嘴角咧起，那一瞬间，妈妈竟然有些恍然。

　　秦勉：“永远都找不到了呢……”

　　——15年后——

　　清晨，万物沉睡，窗外的路灯浸泡在黑暗中，大概是想多睡一会儿懒觉吧，还没有到点开启。

　　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就像茶几上的那一杯玫瑰花茶，热水泡开了干薄的红色花瓣，水温下来，花也开了，舒展着大朵大朵轻盈的娇瓣儿，又像被琥珀封住一般，厚重地凝滞在淡橙色的茶水里。

　　透明的宽口杯承载着它，玻璃的外壁一闪一闪地，游走着各种色彩的图案，是电视机投过来的光。

　　一户有近50年高龄的二手楼房，黑乎乎的，一盏灯都没有敞，客厅里开着电视机，声音很小，客厅里只有它的动静。

　　电视机的画面忽而忽而，把各种色块揉成薄薄的丝绸，轻柔地映向四面八方。

　　无聊的午夜倒播的狗血电视剧终于哔哔赖赖完了，看多了这种情情爱爱、大起大落的剧情，真的很容易让人神经衰弱。

　　接下来是地方新闻栏目。

　　女主持人神情低落的出现在演播台，能看到她抿住嘴巴，吞了一口唾沫，才打起精神，操着一口播音腔道：“近日，某中学一名女学生在上学途中离奇失踪，调去的监控录像中，女学生上学经常经过的几条道路中，都发现了她的身影，却唯独没有在学校出现…………”

　　电视机里新闻直播间的背景墙映出的荧蓝色的光，打在沙发上的一只白皙的脚上，那只脚抽动了一下，飞快地缩进毛毯里。

　　“嘶……”

　　电视外传来女人的抽冷气声和毛毯裹紧的动静。

　　“真TM冷啊。”

　　在一晃一晃的投影下，女人睁开惺忪的睡颜，浓密如鸦羽的睫毛里透出漆黑的瞳色。

　　“什么蠢玩意儿？”女人对新闻的内容评价道：“怎么这个年代了还有这种新闻啊？”

　　“听附近学校的教师集体反应，学校周边经常有流氓出没，猥亵、诱拐心思单纯的小女生小男生……城市治安多次展开整治，才灭了不法分子的气焰，但仍有不法分子余焰死灰复燃，警方目前已经对周边工地、家属楼、隐蔽地下室展开调查，并安抚学生家长情绪……相信不久……请学校相关方和家长个人对学生孩子，做好安全教育工作……”

　　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在努力地挣开还在作祟的睡意，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盘起腿，一欠身，捞起茶几上的玫瑰茶水抿了一口。

　　“噫。”没喝第二口，女人就把杯子撂下了，蹙起眉头道：“秦勉，你早早泡了茶，然后睡的比猪都香，这下好了，凉的透透的，味儿都变了，像泡了一杯碎报纸，难喝。”

　　说罢，女人抱起手，一脸肃穆地盯着电视，喃喃道：“怎么办呢……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被拐跑了吗？如果是，为什么一路的监控摄像头都拍到她了呢？”

　　“……她不会是因为好奇，偷偷溜过去看的吧？”

　　女人大概是一转眼忘了玫瑰花茶难喝，又抬手去捞，又大概是突然想起来了，猛地拍了自己的手一下。

　　“喝个头喝！别喝了，老子的胃都要被你给浇废了！”女人缩回沙发里，重新裹好毛毯。

　　就在这时，窗外的路灯遽然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把原本漆黑的客厅通得透亮，电视机的画面都蒙上了一层白光。

　　女人关掉了电视，朝窗外看去，几辆车行驶在道路上，阴森森的夜瞬间有了人气。

　　“去学校门口转转吧？好久没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