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血巫》葬剑

9、誓约

　　不欢而散。

　　魔药大师静静地朝着窗口的方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圣芒戈的女治疗师一边对斯内普的身体进行检查一边默默猜测为何那个将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男人不在此处。并不是她太八卦，只不过这空气中留下的凝重氛围让她不去想些其他东西就沉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沉默地配合检查，沉默地配合治疗，沉默地用看不见的眼睛望向窗外，像一尊坏掉的木偶一样迟缓地完成治疗师的需求，整个人却散发出就算只是靠近一点点也会觉得被针刺一样疼痛的拒绝冷意。

　　是谁令他沉默？是谁令本该躺下静养的病人枯坐如山、寒意无边？

　　门被轻轻打开，女治疗师刚要怒斥不懂规矩的家伙就惊讶地愣在原地。
　　开门的人穿着一袭华丽的黑色滚银边长袍，看起来像是古老的壁画中走出的贵族末裔，那副过于精致却毫无表情的面容只会让人感到窒息。男子额头上带着的银冠光芒闪烁，应该是一件强大的魔法道具。

　　令人无力抗衡。凯琳娜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下了这样的判断。随即，她醒悟到对方就是突兀消失的那个黑衣男人。

　　“西弗勒斯。”他说，声音有如山涧流水，温润流丽。他看着床上病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他最重要的宝物、他的整个世界。
　　魔药大师的身体一震，慢慢回头对准伊萨提兰的方向。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来人是谁。身为双面间谍的敏锐让他不会错认任何人，但只有这个声音，会让他听到之后胸口一紧，疑似梦中。

　　——他竟然还会回来。
　　——他不应该会回来。

　　就算失去了记忆，斯内普对这个人还是有一个模糊的判断。
　　强大的血族，骄傲的贵族。
　　何况，他并不打算多么接近自己——看他抹去自己记忆和没有表露身份的行为就知道。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回来？他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这个人看重？
　　一个目不能视，中毒待死的人，究竟能让这个血族得到什么？

　　“西弗勒斯……”
　　欲言又止，伊萨提兰的眼睛轻轻扫过女治疗师，水一般的波纹掠过眼底，女治疗师像是被蝎子蜇了一口似的清醒过来，看了看斯内普，见他没有要赶客的意思，便退了出去。
　　待到门关紧。伊萨提兰走到魔药大师身边，带起一阵冰冷的凉意，似乎冰堡千年不化的积雪也随着主人来到人间。
　　他随即单膝跪地，青金色的双眼认真地凝视所爱的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请让我留在你身边，直到你的生命消逝的那一刻。”伊萨提兰单膝跪下，执起病人的手，虽然外表看起来和曾经没什么两样，但那不过是宽大的病服和冷冽的气势造成的错觉，仅仅是这双手，就已经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嶙峋。
　　“我以伊萨提兰·拉沐亚之名承诺，万世永劫，绝不违背你的意志。”

　　魔药大师瞪大眼，手里似乎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怎样也抵不过血族的力量。
　　“够了，你这个疯子……”斯内普气急败坏地说，恶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措，“放开我。”
　　“请接受吧，西弗勒斯。接受我对你的承诺，你渴望永远却也惧怕永远——你知道的，真名的承诺可持续永久，接受它，你就得到了另一种永恒。”
　　“你根本不知道你将什么东西交到了什么样的人手上——”因为说得过于急促而导致身体不适，斯内普狠狠地皱眉。但他没有停止，无光的双眼瞪着血族的方向。
　　“还是说……这是什么样的恶作剧？高贵的血族何时染上了人类的恶习？”嘶哑的声音中蕴藏的攻击倾向令人战栗。如果他还是穿行在夜晚的霍格沃茨中的那个恐怖的教授，一定没有人敢站在这样说话的他的面前。

　　伊萨提兰看着西弗勒斯，偏心、刻薄、恶毒、身心俱疲、深深爱着他人并且死不悔改的老男人。那双眼中满溢而出的痛苦几乎要打断他接下来的发言。
　　他又想到月色下的银发男人，看起来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没有生息，苍白的皮肤像是死去的幽灵，血管里流淌着血族的味道。
　　那是猎魔一族的最后一人，猎魔一族哪怕只剩最后一滴血液也是吸血鬼的死敌，他们唯一的后裔却不得不依附着吸血鬼而活，几乎等同于半个吸血鬼。
　　——如果你爱着那个人类，离他远点，虽然我不确信你们知道什么是爱。
　　那句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娜薇塔听的？或者只是艾兰德·格雷特七百年来印证的真实？

　　伊萨提兰不知道。
　　他只知道重新看到西弗勒斯的那一刻，有些事情就再也避无可避。
　　曾以为有足够的余韵可以在纵容自己留在对方身边看着他康复之后潇洒离去。事实却是那个人短短一句不相干就几乎令自己失去理智。
　　他依然不打算给西弗勒斯初拥，但在西弗勒斯有生之年，他会守着自己的爱情寸步不离。
　　他紧紧地握住西弗勒斯的手，轻轻印下誓言的吻，诚挚地说。
　　“没有谎言，也不是恶作剧。”
　　“我不过是将我的爱，奉在了我爱的人脚下。”

　　血族的一切都是冰冷的，他们不需要呼吸，他们没有鲜活的心脏，他们的血管里留着陈腐的血液，他们不过是在夜色中行走的尸体。
　　但西弗勒斯·斯内普却感觉到手背上被触碰的地方火一般燃烧起来。那把火一直燃烧到心底，生疼生疼。那是一种干涸的疼痛，一种竭力想要挖出盈泉，却连一滴浑浊的水珠都无法从自家枯朽的井里掘出时，绝望的嘶嚎。

　　爱？
　　那种东西早已随着少女阖上的碧绿双眼一同化为尘埃。赤色的火焰熄灭时，就已经焚尽了他的生命，余下的那点劫灰在世间飘荡，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复仇，和少女最后的愿望。
　　西弗勒斯只觉得茫然。
　　有人愿将他的生命奉上，任他差遣；有人愿将他的死亡奉上，任凭裁决；有人愿将他的爱奉上，不求回报。
　　——生、死、爱。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符合斯莱特林的野望？
　　但他僵坐在原地，不能回应无法回应，连呼吸都几乎无法继续下去，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冲刷着他不能视物的黑暗世界。

　　“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斯内普强忍不适，一字一顿的说，“抹去记忆，避而不谈，原来就是阁下对待所爱之人的态度。”
　　——那是借口。
　　真名的誓约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解除，他一旦接受了伊萨提兰的誓约就意味着那个血族从此之后由他操控，哪怕是一个要杀死他的念头都足以令血族被反噬而亡。
　　这个誓约本身就是伊萨提兰最强有力的证明。也因为如此，不论伊萨提兰·拉沐亚之后说了什么，斯内普绝对不会接受。

　　小提醒：当时教授没有爱上伊萨，最多算是好感，亲密友人。这个时候的教授没有记忆也不可能立刻就爱上伊萨。教授那是相当的，死心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