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血巫》葬剑

10、过去的秘密

　　因为无人回应，那个誓约最终还是半途搁浅。
　　伊萨提兰对此没有进一步争取，熟知这人个性的他明白这终究是强求不得。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谎言，如果要一一戳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他想要守护在这个人身边，却不想让自身所处的漩涡波及到对方一分一毫。

　　今天的病房格外热闹。伊萨提兰安静下来之后，小小的病房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只不过，这位客人的来访令房间里沉滞的空气更加重了一重。
　　马尔福的当家，铂金的贵族优雅地坐在病人床边给探视者准备的椅子上，独自一人，灰色的眸子里流转着融入他们血脉的狡诈，盯着西弗勒斯……身边的男人。
　　——德拉科说的，就是那人。
　　铂金贵族第一时间作出判断，同时也感觉到一丝莫名的违和。他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人，虽然脑子里没留下什么印象。
　　黑色的长袍，喜欢坐在阴影之中，沉默地凝视着西弗勒斯，总是无声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卢修斯的眼睛突然剧烈收缩，因为脑海中浮现出的一个名字。虽然他从未真的看清过对方，但他和二十年前比起来变化并不大。
　　“拉沐亚……”
　　这句话就好像破解石化的咒语，让两个人动了动，同时转向卢修斯·马尔福。
　　伊萨提兰警告地瞥了一眼铂金贵族就移开了目光，重新注视着西弗勒斯。
　　非常了解自己老朋友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转向卢修斯·马尔福，就算双眼不能视物，卢修斯还是感觉到了针刺一般的疼痛。
　　凝重的沉默过后，斯内普扯起嘴角。
　　“卢修斯，看来你保留了很多秘密，嗯？”
　　那声音是优雅的、轻柔的，也是凌厉的、冰冷的，和某人的性情一样，总是瞬间撕开平稳的假象，刮得卢修斯全身战栗。
　　铂金贵族用重制的蛇头手杖反复敲打的手心，一声一声，由快到慢，直到节奏趋于平稳。各种心思在他眼底轮过一圈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哦，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我以为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可是斯莱特林。”卢修斯华丽地微笑，克制住看向伊萨提兰的欲望，希望那和自己血肉相连的面具能骗过身体虚弱的老朋友。
　　——吾等是斯莱特林，怎么可能没有秘密？

　　“卢修斯。”幽深的黑色曜石直指闪耀贵族，话语似刀刃步步紧逼，“我认识你快三十年了。你刚才的语气恰好说明你在心虚。”
　　铂金贵族脸上的微笑一滞。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双目失明，西弗勒斯。”
　　话一出口卢修斯就有些后悔，他很快收拢脸上的苦笑，哪怕对方看不见，换上一种调侃似地口吻，随意地岔开话题：“或者说，蛇毒能让一个斯莱特林变成粗鲁的格兰芬多？”
　　没等西弗勒斯·斯内普开始反驳，卢修斯站起身，目光在伊萨提兰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
　　“圣芒戈已经研究出了治疗方案……如果你想，马尔福庄园随时欢迎你。”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说这么一句，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意外。
　　卢修斯走出圣芒戈的时候，毫不惊讶地看到漆黑的身影拦在自己面前。暗暗握紧了袖中的魔杖，贵族高傲地昂头，示意对方跟他离开。

　　某个酒馆的包间里，圆桌的两端坐着仿佛从画卷中走出的一明一暗的两个人。同样华丽而古老的礼服，同样流露出属于贵族的气质，同样出色的样貌，以及，同样阴沉的表情。
　　“伊萨提兰·拉沐亚，冰堡的主人，尊贵的玛士萨拉，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又再次引起阁下的兴趣了吗？”卢修斯·马尔福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杯中醇厚的酒液闪烁着迷人的红色光芒，然而对于另一头的家伙来说虽然外表上很像，但是实质和地沟里的水也没什么分别吧。
　　这样想着，马尔福的家主唇边露出嘲讽的笑意。

　　“卢修斯·马尔福，感谢你的沉默。”伊萨提兰碰都没碰桌上的酒，他扭头看向窗外，圣芒戈的方向，没有多看对面的人一眼。
　　酒杯搁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卢修斯谨记父亲的教训，不管任何时候，贵族都不能因为情绪失控而失礼于人，哪怕对面的是自己的生死仇敌。再说他对这个血族，只是有些许不满而已。
　　无论布下多少谎言，唯有他对西弗勒斯的爱是真实的，这也是自己还会和对方坐在这里的原因。
　　“我只希望不是由你来打破这个沉默，拉沐亚先生。”
　　“我不会。”
　　“但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钥匙。”
　　——打开回忆之扉、死亡之门的钥匙。

　　如果说铂金贵族一生中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一丁点儿悔意的话，大概就只有在西弗勒斯·斯内普最脆弱的时期将他引荐给黑魔王这件事，那在某人的人生中几乎等同于遇上这个血族，算是一场莫大的灾难。那段最黑暗的时期，他自己都不愿意去回顾。对于西弗勒斯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我没有赶到，他已经死了。”想到当时的危机一刻，拉沐亚攥紧了手心，只差一点点，他就再也留不住他的灵魂。
　　卢修斯完全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形，当黑魔王拿着长老魔杖回来……不，应该是当黑魔王让他去找西弗勒斯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局。
　　但那又如何？西弗勒斯自己选定了结局，以身赴死，毫无眷恋。在阿不思·邓布利多那个老鬼给他铺了一条那样的路之后，他就从来没有想过从这个战场上活着走下来。
　　“或许，他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卢修斯说得残酷而无情，虽然他放在桌子底下的略微颤抖的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可笑的是，无论多少次，选择生的，从来都不是西弗勒斯自己。每一次，在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和死的选择上，作出决定的永远都是他人。
　　看看他活下来做了什么？
　　保护哈利·波特。
　　凤凰社的双面间谍。
　　把西弗勒斯·斯内普剖开两半，里面的每一盎司鲜血每一寸骨肉都刻着赎罪，债主那栏每一行都写着莉莉·伊万斯的大名。

　　血族的目光终于转过来，青金色的双眼第一次沾染某种强烈的情绪，那个词名为愤怒。随即，那愤怒的火焰淡去，变为深深的悲哀。
　　“我不会让他死去——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身边。”
　　“能保护他的并不只有你一个。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所有视线下，根本算不上保护。”
　　“你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伊萨提兰反问，他沉默不代表他真的无话可说，“他为你儿子做的并不比为哈利·波特做得少。卢修斯·马尔福，你想要保护他，结果却是他保护了你们。”
　　伊萨提兰站起来，表示不愿再继续这场无谓的谈话。他只是来确认这个人的态度，至于结果，他其实并不在意。
　　他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依然坐在座位上有点愣住的人，眼中闪烁着符合他暗夜君王身份的冰冷光芒。
　　“你从未跨出那一步，卢修斯·马尔福——”
　　“那就永远停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