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精分大佬的黑月光》酒暮枢

36、寒凇（二）

　　这不是他认识的于浅寒，
　　白司上下打量这具羸弱的身躯，薄如纸片，这三天的虐待令于浅寒身上没有一点生命的活力。
　　但正对着亮晶晶的眼睛，白司于心不忍。

　　“请问我可以揍他吗？”更像一句小孩子说的玩笑话。
　　……从习惯正儿八经的于浅寒嘴里说出来，杀伤力却不小。

　　白司僵扯一下嘴角，“你认真的？”
　　于浅寒活动下手腕，“嗯。你觉得我打不赢他吗？”
　　【心动值】-4
　　白司：这家伙居然会欲擒故纵了，可喜可贺。
　　他挑眉，“小统统，你怎么看？”
　　系统冒出满头问号的脑袋，“客观来讲，于浅寒现在处于非特异性症状，睡眠不足，过度疲劳，躯体系统呈现下滑趋势，低血糖令他产生眩晕症状，综上所述，不适合参与体力活动。”

　　“了解。”白司一拍于浅寒的背，轻轻往外推，“去吧，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人渣悔过系统】：“？？？你疯了？他又没有超能力，怎么打？”
　　白司心中自有数。

　　于浅寒虽然看着瘦弱，单论武力值并不会弱。
　　在【沉浸式体验】里白司在男厕时曾偷偷撩起校服，摸到了几块若隐若现的腹肌。
　　他发誓当时没有任何逾矩的想法，非常好奇于浅寒的腹肌从哪里来。
　　于浅寒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气场很稳，绝无表面上所视可怜兮兮。

　　单凭身上经年累月的伤痕看，于浅寒能抵挡住伤痛侵蚀，伤口包扎消毒都是一个人解决。就算身体底子再差，经过风吹雨打，也能熬得比普通人耐打。

　　白司难得温和的声音唤醒了思绪，于浅寒将面容藏在柔软而鲜明的乌亮短发下，只露出苍白的唇，抿了抿，“谢谢。”
　　他的皮肤如同多年没见过热情的阳光，被白炽灯打得惨白无比，挽起的微笑不免让观者生出同情心来。

　　白司双手揣兜，目光从萎靡花瓣般的嘴唇挪到别处，“谢啥，你的意志当然由自己掌控。事先声明，我是不会帮你干架的……”

　　话音未落，何落羽被一道劲风撞了个趔趄。
　　于浅寒捏着拳头上的骨关节，气场顿时变得凛冽，“这一下，是替他打的。”

　　“他”？
　　白司不敢苟同这里指自己。
　　还有一点十分奇怪，刚才于浅寒冲他勾起嘴角时的笑容，和以往人畜无害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是刻意捏造出来的刻板微笑，仔细观察能看出带着点儿邪。
　　这点儿意味不明的气息像反派独有，去掉镜花水月的幕罩而浮现出来。

　　——“他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清白。”
　　难道系统说的是对的？于浅寒乖顺温软的形象是伪装出来的模板，本质上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

　　械斗间隙，于浅寒往他这里瞟了一眼。
　　白司心脏一缩。
　　原来从头到尾，于浅寒都在微笑着，舔舐着嗜血的腥甜。
　　虽然疲惫从眼角倾泄而出，看不出眼中有丝毫笑意。

　　动作之迅捷，对何落羽的反击做出回避，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着力点，每一击降落在致命方位，拳拳到肉。
　　何落羽很快受不住了，吐出一大口鲜血。

　　于浅寒是一条游离在战场边缘的毒蛇。
　　这个念头从白司脑子里钻出来，吓了一大跳。
　　你的小白兔已经被毒蛇拆吃入腹了，眼前的于浅寒用无声的行动诉说着残忍的真相。

　　白司搞不明白。
　　而系统则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把瓜吃得津津有味，“不听系统言，吃亏在眼前。这下你还敢放他出来打架吗？”
　　白司：…………
　　“你没有感觉于浅寒有些不对劲？”
　　系统答：“你终于意识到他不是个善茬？”

　　作者从来没有说明于浅寒是一个好人。
　　他留给白司的斯文儒雅的好印象，不过是好感加持下的碎片化意识投射。

　　——“……幼时被父母虐待，背上伤疤就是被于父醉后拿酒瓶刮伤。对此有心理深层阴影，中度的抖s倾向，非常抗拒和陌生人肢体接触……”

　　其中两条：中度的抖S倾向和非常抗拒与陌生人接触，白司从以前的相处中完全没有看出来。

　　如果非说要有这种症状，程度恐怕极其轻微。而且白司不认为一个人可以把病情掩饰得这么好。

　　系统对白司一言难尽的表情感到津津有味，“101号，你只看到了他的一部分倒影。”
　　白司：“别跟我说这么深沉的话，高中学历，听不懂。”系统适时闭嘴，留他一个人好好消化。

　　何落羽忽然闷哼一声，于浅寒卸了他的腕关节，铁锈色逐渐在暗红色的制服蔓延。

　　白司感到唇边泛起阵阵苦涩，像咖啡弥留下来的味道。
　　又或许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我……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咳咳咳咳……”
　　何落雨躺在地上，腹部紧挨了一拳。

　　白司走过来，眉头锁紧：若再打下去，恐怕真要出人命了。
　　抬手放在于浅寒的肩胛骨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先收手吧。”

　　于浅寒用指腹抹掉右脸颊上的血渍，回头，伸出舌尖舔了舔，眼睛亮得惊人，闪烁着漂亮又疯狂的光。

　　他用轻蔑的腔调说：“可是他刚才想杀你们，你就这么宽宏大量，想放他走？”

　　话里长着根根毛刺，扎到白司心里。
　　没等他回答，于浅寒轻巧地把肩膀上的手拿开，“别和我靠这么近，恶心。”

　　虽然用了“恶心”这个词，但【心动值】并没有下降。

　　白司讪讪地收回手。
　　他旁边退了几步，留给他充足的私人空间，“所以你想打死他？”

　　于浅寒轻笑，“不可以吗？”
　　“这个人坏事做尽，我可是在替天行道啊。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这样的人只会是社会的毒瘤，留着没有任何意义。”
　　“他应该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期感恩戴德，这个世界终于少了消耗氧气的废物。”

　　系统通过白司的耳朵听到，倒吸一口凉气，“嘶，病娇属性暴露了。”
　　白司不置可否，但脸上毫无波澜。
　　系统感到好奇，“你不害怕？”
　　“怕什么？”
　　白司反应过来，“他就是嘴皮子过把瘾，下不了死手。”

　　于浅寒有自知之明，在这里解决掉何落羽，后续的处理会很麻烦。

　　他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就算有人“该死”，也不应该由他进行判决。
　　他从没想过当正义的使者，也不想清清白白一个人落入泥臼。

　　于浅寒收了手，抓住何落羽的头皮，逼迫他抬起头，“从哪儿滚来就滚哪儿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听罢，何落羽吓得五脏六腑发抖。
　　他环视一圈，白司的脸居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你救救我！救救我……”他爬过去抱紧白司的腿，泪声俱下，“我真的没有做掉你们的意思，你们都是大人物，我只是想威胁一下，让你把主演位置让出来。”

　　“我说做掉了很多人都是假的，背后的人根本不会帮我摆平这些事，我、我以后重新做人，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白司近乎冷峻地听他哀嚎。
　　那张脸被泪水和血水涂花，和荧幕上光鲜亮丽的模样形成讽刺的对比。

　　亏他一直营造傻白甜无心机的人设，傻倒是真的。

　　忽然，他的下巴被鞋尖用力掰开，于浅寒拎着他的衣领，像拿捏一只过街老鼠，“你说你以前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是假的？”

　　何落羽猛地摇头，口齿不清，惊愕中咬到舌头，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于浅寒轻嗤，“外强中干的草包。”

　　注意到隔壁视线一直钉在身上，于浅寒把侉里侉气的脸正对白司，“你想说什么？”

　　沉默一瞬，白司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嚼碎了咽回去，现在不是举手发言的好时机。

　　“处理完了？”

　　于浅寒微昂下巴，“算是吧。”

　　他嘴唇干裂，沁出血丝，正觉渴得慌。
　　白司脖子上伤口还未愈合，刚才又划伤一下，弥漫开来的红色扎着他渴血的神经。

　　他忽然很想咬下去，尝尝味道怎么样。
　　一定甘之如饴。

　　两股力量在大脑内不断拉扯，好像有两个小人，一个举着三叉戟，一个头顶椭圆光环，来回打斗，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分毫不让。

　　这种感觉像一个晕船的人坐上大摆锤，恨不得解开安全带跳下去。

　　“于浅寒？”
　　“于浅寒！”

　　是谁叫他……头好晕，已经听不清了。

　　即将倒地前，一只大手将他的腰捞出，借力揽在自己怀里。

　　何落羽听到重物翻倒的声音，撑起肿胀的眼皮，看到这一幕，先震惊一下，马上回过神，“我就说你们是这种关系，还不信。”

　　白司没站稳，倒在浅蓝色的集装箱上，腰部撞到棱角，尖锐疼痛沿着脊梁骨炸开。害得他差点儿咬断舌头。

　　所幸，怀里的人没有伤到。

　　于浅寒把头埋进白司的锁骨，低低垂下，怎么动都没有反应。
　　大抵是晕过去了。

　　白司两眼放空地盯着不知名处，他们靠的很近，心脏贴着心脏。

　　他却觉得距离很远很远，像隔着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