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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场 好久不见 ...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陈奕迅《好久不见》
      (一)
      希尧常常觉得,她和钟司的相识根本就是一场打足了狗血的偶像剧。而且,还是天雷滚滚的那一种。

      时间倒回三年前,那场,命定的上海之旅——

      飞机在跑道上缓缓滑行着,入夜的浦东机场被无数团柔和的橘色光芒包裹着,看来既有些神秘,又带了些生人勿近的傲慢。这样的第一印象让原本就对这趟行程充满纠结的希尧更加烦闷,薄薄的两片唇微微抿着,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小姐,”坐在旁边位置的男人轻轻推了推她,“可以下机了。”
      希尧回过神,解开安全带让出过道来,跟着笑了笑,诚恳的道,“刚才的事很谢谢您。”
      男子帮她在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才又拿下自己的,笑着向希尧道,“有心脏病的人千万记得随身带着药,别再大意了。否则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之前在飞行途中希尧突然心脏不舒服,她自己平素随身带着的救心丸上次吃完了居然忘了装新的药,正是这个人拿了自己的药丸给她。听到他的话希尧微微一笑,“谢谢您。我今后一定注意。”
      说话间一个清亮干净的声音自过道另一侧响起,“表哥,可以走了吗?”
      男子向希尧微微颔首,才回应道,“可以了。”
      希尧顺着男子的目光转过头,唇角微微扬起——好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好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如果不是那双眼里的光芒过于冰冷淡漠,她几乎可以认定这是自己见过最像星子的一双眼。
      正胡乱想着,星眸男子已越过通道走到她身边,接过男人的行李,口气微有些不耐烦,“能不能快点,一会儿就不好走了!”
      希尧闻言试着挪动想让出些空间给他们通过,不想背包却刮在扶手上,脚下一个趔趄,人就不由自主向侧后方倒去。谁知那人只是木无表情向一旁略侧了侧身,她便擦着他的衣襟猛地撞在后排椅背上。
      五分疼加五分窘,希尧以最快的速度站好,就见两人已双双行至机舱口。她讪讪摸上撞得发疼的耳朵,发现左耳上的耳环居然不翼而飞了!希尧略想了想,便揉着眉毛,提步赶了过去,“喂!”她叫道,“请等一下!”
      先前给她救心丸的男子放慢了脚步,另一位却是充耳不闻,依旧大步流星。
      希尧不得已拦在两人身前,“请等一等!”她径直走近星眸男子,“先生——”
      对方却如避瘟神般猛地后退两步,“我坐飞机时从不给人签名。”
      希尧皱着眉,“先生,我只是——”
      “只是什么?”浓眉拧着,他态度恶劣地打断希尧,“我认为我表达的足够明确了!”
      希尧半眯着眼,语气淡淡,不再温和,“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他唇角微抿,脸色毫不友善,“也许吧!希望这样的误会到此为止!”
      希尧冷声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步自他戴着的耳机线上拿下一物。摊开手掌露出里面雪花形状的白色耳环,希尧冷哼道,“我确实不知道您是哪位有身份的大人物,可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二)
      跟龙嘉机场比起来,浦东机场大的有些离谱,希尧从飞机上下来走了颇长的一段路才到提行李的地方,顺利找到行李箱,就见出口处乱哄哄围了一大群人:举牌子的,捧花束的,手拿礼物的……不少看热闹的也跟风围了上去,一时间闪光灯和尖叫声四下惊起。
      人群围着的中心除了刚才在机舱口跟希尧发生不快的星眸男子和他表哥,还有几个机场保安。希尧边在人群里寻找铛铛的身影,边回想着星眸男子说他坐飞机的时候从不给人签名时的狂傲神情,不由地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
      才在东张西望,铛铛已经看到她,“尧尧!”
      斜处里喊声刚起,她就被来人熊抱住,脸颊上挨了重重一口。
      “痛!”希尧惊呼,“又咬人!”
      冉铛铛无辜傻笑,脸上不见半点愧疚。“谁叫你几次三番诓骗我!”
      希尧揉着脸板起面孔,“我诓骗你什么了?”
      铛铛对她的臭脸见怪不怪,“从四年前你就说要来看我,到最后每年都是我飞回去看你。”
      希尧冷哼。
      铛铛眯着眼笑,“还有前年,订机票的前一天临时反悔的人是谁?亏你还是为人师表,言而有信都做不到!”
      希尧目光微闪随即恢复常态,眉毛挑高,道,“言而有信?教言而有信的是德育老师!我是教英语的!”
      铛铛咯咯笑起来,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快走吧!我妈还在家等着呢!”

      铛铛住在徐汇区,从浦东机场打车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
      折腾到家两人都有些乏了,冉妈妈煮了热乎乎的面条端上来,“上行饺子下行面。希尧,铛铛,洗洗手,快来吃面!”
      希尧笑笑,忙道,“阿姨,麻烦您了!”
      铛铛呶着嘴催促妈妈进屋睡觉,凑过来紧盯着希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这次肯来,到底是来看我,还是看他?”
      入口的面条忽然没了味道,希尧竭力表现得平静淡然,慢慢嚼着面,好半天才低低说了一句,“胡说什么!”
      “胡说?”铛铛啐了一口,伸手夺下她的筷子,恨恨道,“你瞒天瞒地我不管,就这么点心思还想瞒我?”
      希尧慢慢坐直,脸上的笑容似是而非,“冉铛铛小姐,听说你这次领到的任务劝我相亲的吧?怎么反倒翻起旧账来了?”
      “一码归一码!”铛铛固执地不肯转移话题。“这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件事!”
      希尧将面碗摆好,拢了拢头发,脸上露出微微的倦意,“我失恋了,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才对?”
      铛铛撇嘴,“分了好!他本来也配不上你!要不是霍箫突然跟别人结婚了,还能让程卓亚平白拣了个大便宜去!”
      “便宜?”希尧哭笑不得,“程卓亚他妈一直认为我高攀了她的宝贝儿子。”微微叹气,她不自觉抚着眉毛,“他也不是不好,可能我们真的不适合!”
      “得得得!” 铛铛把筷子塞回给她,边狂翻着白眼,“别矫情了,你不觉着酸我都嫌倒牙了!快吃吧!”
      笑笑。希尧也不生气,埋头吃起面来。长长的刘海垂下来,连同她眸内的一闪而逝的痛楚,一并被遮盖了下去。
      霍箫……霍箫……
      隔了两年,再听到这个名字,竟然还是这么——疼……

      吃过饭又闲扯了一阵,等到她们躺上床,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
      铛铛是做导游的,头一天才下的团,尽管嘴里嚷着要聊通宵,可脑袋才挨着枕头,没两三分钟就打起呼噜来。希尧在飞机上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着了地却睡不着了,铛铛先前不经意的刺探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她故作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激起千重波涛。
      敢爱不敢想,敢想不敢说,敢说不敢做。
      她从来,都是这么虚伪的一个人。
      就着从窗外射入的细微光线数着墙纸上的纹路,希尧反反复复的叹气。
      霍箫……
      霍箫……
      当这个名字第一千次在脑中闪过,她终于忍不住翻身起来,打开电脑。
      洋洋洒洒,逾千字不敢示人的心思。
      支着下颌反复看了三遍,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婆娑着,一下,两下,三下……收回手,移动鼠标删除文档。
      盯着电脑屏幕良久,她登录邮箱,慢慢打道:
      “我已抵达上海,抽空见一面吧。”
      (三)
      来到上海的第二天,希尧梦到那个许久不曾做过的梦。
      梦里依旧是那片蓝白色的天空。她穿着年少时最爱的粉色公主裙,在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中飞来飞去,微风拂动着蕾丝的裙袂,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天尽头,一座巨大的摩天轮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她按捺不住悸动的心跳,朝着最高处的小房子飞去。
      在那处窗口里,探出一个穿礼服的小男孩。
      她扬起手高声唤道,“霍萧哥哥——”
      男孩看到她,含笑张开手臂,“尧尧!我等你好久了!”他指着身后高耸入云霄的摩天轮,“快来看,这就是我们的幸福摩天轮呢!”
      她唇上的笑容再收不住,一直漫到眉梢眼角,有波光粼粼的水珠从眼角蔓延开来,她颤声道,“霍箫哥哥,你……不跟别人结婚了吗?”
      “傻尧尧,”男孩老气横秋的说道,“不是早说好了吗——你才是我的新娘啊!”
      “霍萧哥哥!”泪水夺眶而出,她向他伸出手,一寸寸,一厘厘,越过时间与空间,越过梦境和现实,满含浓情蜜意的呼唤在口中含着,斜里突然飞来一脚踹在腰间——
      “痛!”希尧痛呼。
      恨恨张开眼,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趴在地上,而铛铛整个人呈大字形霸占了整张床。“冉铛铛!”希尧跳起来,抱着被子狠狠压在她身上,“把我的梦还回来!”
      ……
      一阵疯闹过后睡意全消。
      希尧草草吃过饭便开了电脑。然而,邮箱里不见只字片语。
      她反复地笑:唇角上扬,垂下;垂下,上扬;终于平静地看不到半丝起伏。
      铛铛见她对着电脑失神,便探过头来,没戴隐形眼镜的双眼几乎贴在屏幕上,“你的霍箫哥哥没有回信?”自从那件事后,铛铛对霍箫再没半点好感。这会儿“哥哥”二字更是被她咬得极重,似半含在齿间,只等真人凭空里出现,立即将其碎尸万段。
      希尧挑了挑眉,冷不防咚地一记爆栗敲在铛铛头上,“谁的霍萧哥哥?少胡说八道!”
      铛铛揉着头缩回去,指控道,“你!你!你!你也就窝里横的本事了!”
      希尧满脸木然,也不辩驳。这时□□闪动起来,是瑷枫。希尧的堂妹。这几年苹果走俏,瑷枫的网名干脆就叫iphone,连头像都是现成的。
      iphone:旅行还算愉快否?
      希尧:尚可。
      iphone:\(^0^)/玩得尽兴就好。
      希尧等了等,见瑷枫再没别的话,便三心二意浏览起网页来。过了差不多五分钟,瑷枫的头像又闪了起来。
      iphone:(-_-)问个问题呗。
      希尧:一一+肯定没好事。你说吧。
      iphone:你跟程卓亚认识八年,当中做了四年同学,两年恋人,眼看着就要结婚了,竟然说分手就分手,你就一点都不留恋?
      希尧顿觉头大如斗:我妈派你来的吧?
      iphone:天地良心,我可一直都跟你是一伙的呀!
      希尧赔笑,安抚了瑷枫半天,才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做不成夫妻总还可以做朋友的。但是明明不合适却非要勉强绑在一起,即使他现在尚能容忍我,将来也难逃离婚的命运。
      顿了顿,她又打道:人是群居生物,一辈子难免要将就这将就那。唯独爱情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再将就。
      再度打开空空如也的电子邮箱,她忽然没了兴致,才想着要退下来,瑷沨又问:假设你和程卓亚仍在交往中,而你又遇到另一个让你心动的男人,你会怎么办呢?
      手上动作静止片刻,希尧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Iphone:走私!情感走私。
      希尧:你遇到让你想走私的男人?
      Iphone:。。。。。。
      希尧:高帅富?白骨精?绝世好男人?
      Iphone:。。。。。。
      希尧:说话!
      Iphone:我现在充满了罪恶感,我和竞元在一起九年了,从来没想过会对他以外的男人动心思。或者也不能算是心动,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所以才想走近些,也许走近了,看清了,那些不该起的念头就能绝了。
      希尧顿了顿:费洛蒙作祟而已,别有太多负罪感!
      Iphone:这种说法我喜欢!可我还是于心不安。
      希尧:好奇心人人都有。男人可以大街上对漂亮美眉流口水,女人自然也可以对帅哥YY。对自己男朋友以外的男人生出好奇心的,并不只有你一个。
      她指尖移动,再次打开信箱——
      希尧唇上笑意慢慢舒展。
      信箱里,几分钟前才收到的那段文字这样写着:“尧尧,不好意思!之前一直在外地出差,今天一早才回来。你住在哪里?打算待多长时间?这个星期日方便吗?我们见一面吧。我的电话是138xxxxxxxx。霍箫。”
      和瑷枫的对话还未结束,希尧收回视线,关闭了邮箱:别想那么多,如果注定要面临三角习题,也要走着瞧才好做决定——甲还是乙?到底哪一个更好些?哪个才是能带给自己幸福的那个人?这个选择,无论你怎么做,若干年后,你所怀念的,都会是被放弃的那个!
      退出□□关了电脑,就见铛铛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她的心思向来不瞒铛铛,干脆坐直了身子大大方方任她打量。“说吧。”她摊开双手,“你想问什么?”
      瞟了瞟漆黑的电脑屏幕,铛铛问,“霍箫给你回信了?”
      目光如水波微微浮动,希尧垂着眼点点头。
      铛铛正襟危坐,忽而变得正经无比,“尧尧,霍箫已经结婚了!”
      唇角抖动,希尧笑了,眼里盛满强装的淡然,“我不过是想再见他一面而已。”
      “而已?”铛铛揪着小字眼。
      “而已!”她郑重无比地,对铛铛,也对自己,“我早已经死心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场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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