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不做替身了》谢猴狸

28、婚姻里分神

　　时间如水般流淌着。

　　很快到了艺术展。

　　这个艺术展是全球巡展，五年前曾经来过A市，当时赵奇水胃病住院，池元去陪同，便错过了。

　　后来池元买了机票，千里迢迢飞去巴黎，补了回来。

　　那一次，池元原本也是想约赵奇水一起。赵奇水有工作在身，拒绝了。没想到后来胃病住院，池元心中还暗喜，这怎么不算是一起度过呢？

　　也就是从那一次开始，池元找了刘阿姨，时常跑去公司送饭，又时常被秘书劝退。

　　这个展的大部分内容，池元都已经看过了。之所以要求赵奇水陪自己来这个展，原因或许是……有点遗憾。

　　遗憾那次赵奇水拒绝了自己，遗憾那次在巴黎看展的时候，弄丢了他和赵奇水罕见的合照。

　　离婚这件事情，池元其实有些想不明白，赵奇水为什么不同意。

　　骆药回来了，他这块狗皮膏药也松口自愿离场，应当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才对。但赵奇水不同意，还非要答应自己的一个小愿望。

　　池元拎着两杯咖啡，在展馆门口等。

　　到了约定的时间，依旧没有等到赵奇水的身影。

　　池元心里是一片可怕的平静——对于这个结果，他竟然没有觉得额外的惊讶和失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果然如此”。

　　池元摸出手机，打开跟Mila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又一一删掉了。

　　赵奇水没有来，必然有他的理由。即便池元有情绪，也没法让赵奇水立刻出现在面前。

　　但他还可以选择保留此刻的乐观心情。

　　池元哼着歌，把咖啡丢进了垃圾桶里。

　　病发之后，医生嘱咐他不能喝含咖啡因的东西。他觉得咖啡闻起来香，所以才买了两杯。

　　现在闻起来，好像是苦的。

　　画展里的作品很丰富，比起五年前的那一轮巡演，又多了一些新的画作。池元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他在国画上的天赋和造诣颇高，对于这种高水平的画展，自然也能够轻易理解到创作者的心境。

　　在画前驻足发呆的时候，池元忽然感觉背后站了一个人。

　　他似有所感地回头，“赵……”

　　看见是前几天在画室里新认识的师弟，他愣了愣。

　　“师兄，你在等人吗？看到我你好像有点失望哦。”师弟说。

　　池元笑，摇摇头，“怎么会，你来看画展，再正常不过了。”

　　是啊，赵奇水才是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想到这里，池元又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跟上一个不太一样，有种自嘲和落寞。看得人忽然就难过起来。

　　“师兄，你……”

　　“没事。”池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看展。”然后走开了。

　　在展馆内呆了两个多小时，池元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一出门，却看到朝自己走来的赵奇水。

　　赵奇水穿着衬衫和西裤，袖子挽起来，露出手臂的好看线条，神态有些匆匆。

　　“对不起，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吗？”赵奇水第一句是道歉。

　　这话有些陌生，道歉的话竟然也会从赵奇水口中说出来。

　　池元说：“等了一会儿，你没来，我自己进去看了。你应该对这个展也不感兴趣吧。”

　　赵奇水脱口而出：“这不是你毕业论文么——”

　　池元是艺术专业，毕业除了作品，学院还要求写一篇小论文。池元选的就是这位画家。

　　池元愣了愣，表情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你记得呀。”

　　眉眼弯弯，笑起来格外好看。

　　刚刚那些若有似无的冷淡，都被这一句话冲掉了。

　　然，赵奇水并不是记得。是Mila查过之后，告诉赵奇水的，Mila的意思是，这个展有特殊的意义，提醒赵奇水重视。

　　赵奇水顿了顿，没有把Mila说出来，而是说：“我对这个展很感兴趣，不想迟到的。只是出了点意外。我给你发消息了，你看到了吗？”

　　池元掏出被忽视已久的手机，果真看到赵奇水发来的消息。

　　【骆药出院了，医生说他晕倒了，我去看看。你等我半小时。】

　　池元慢吞吞地念：“等半小时？”

　　现在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看见池元这样的表情，赵奇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莫名的揪心。

　　“对……”不起。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池元收起了手机，说：“既然骆先生出院了，那我去看看他吧。”

　　“可以吗？”池元看向赵奇水。

　　赵奇水是不想要池元和骆药有太多接触的，可被池元这样软软地看着，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说：“我陪你去。”

　　·

　　骆药的车祸很严重，出院之后被接回赵家别墅，还配备了相应的医护人员。

　　池元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跟赵奇水回到别墅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反倒是赵奇水，开车时总是时不时瞥池元一眼，好似在担心着什么。

　　池元起先看着窗外，后来反应过来，便端正了坐姿，目视前方，道：“专心开车。”

　　赵奇水也正襟危坐起来。

　　池元突然又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找骆药？”

　　赵奇水说：“你……为什么非要去看他？”

　　赵奇水想不通这个。

　　在他看来，池元和骆药几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即便如今有了一些关系，但其实也并没有热络到需要探望的程度。

　　池元从小家里娇宠，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要什么就去争取，没有受过什么苦。他的社交圈子也不算大，除了施景福之外，就不太有合得来的朋友。

　　池元为什么非要去看骆药？

　　上次去赵宅也是这样。

　　池元说：“当然是去看看我的情敌了。你上学的时候那么喜欢他，我吃醋到现在。”

　　“你现在，不会还喜欢他吧。”池元嗓音淡淡的，听不出真假。

　　但这话在赵奇水耳朵里，刺耳得不得了。

　　赵奇水微微皱着眉头，说：“你瞎说什么。”

　　瞎说……

　　为骆药挡的酒，接骆药去家里住，为了骆药屡次爽约……

　　池元眼里全是这桩桩件件，想要开口时，忽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略微有些呼吸不上来。

　　池元抓着胸口，没有理会赵奇水，而是迫不及待开了车窗，脸朝着外边。

　　赵奇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池元逃避的姿态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似乎说从骆药回来开始，池元的态度就隐隐开始改变。是因为骆药么？那见过骆药之后呢？

　　赵奇水抓了抓头发，把池元那边的车窗升了起来。

　　池元回过头。

　　赵奇水思考着措辞，“池元，我跟骆药什么都——”

　　话还没说完，池元又重新摇下了车窗，留给赵奇水一个冷漠的背影。

　　赵奇水：“……”

　　回到赵家老宅，第一个出来迎接的，是赵谊。

　　赵谊父亲生病出院，以此为理由请了假回来。

　　赵谊性格开朗，跟骆药的年龄差距不算大，相处了几天，关系倒是拉近不少。

　　“池元哥哥！我爸也看漫画，他还喜欢我爱豆！我们约好了要去看我爱豆的演唱会！”赵谊高高兴兴地蹦到了池元身边。

　　池元拎着礼物，看了眼赵奇水的方向——赵奇水没跟赵谊打招呼，正往房间走去，骆药大概住在那里。

　　不止是赵奇水，就连赵谊也轻易倒戈。

　　这一刻的酸涩，竟然比发现赵奇水喜欢骆药还要来得多。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池元收回目光，说：“是吗？那我把票给他。”

　　赵谊愣了愣：“为什么？你不要去吗？”

　　池元说：“票多难抢，我只抢到两张。那你和你爸一起去吧。”

　　赵谊说：“他已经买到票了，从黄牛手里收的，不跟我们坐一块。”

　　池元有些吃惊，说：“可他是你爸。”

　　赵谊理所应当：“可我先跟你约的啊。”

　　先来后到。

　　如果按这套理论，骆药才是先来的那一个。

　　池元低下头，说：“是啊，是他先来的。”

　　赵谊不知道三个长辈之间的爱恨情仇，一下子没听懂池元这句话。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她看出来了。

　　池元现在心情不好。

　　赵谊说：“池元哥哥，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我哥又欺负你了？我帮你说他。”

　　池元说：“啊，没什么大事。今天我约了你哥看展，但他放我鸽子了。”

　　“你们去看展啦？！”赵谊先是高兴，而后猜测着：“因为我爸晕倒的事情？”

　　池元想了想，依旧摇头：“你照顾不了你爸，只有他能来了。你们是一家人。”

　　骆药只有赵奇水了。

　　换做池元自己，也未必能抵抗住只能依靠自己的初恋情人。

　　赵奇水在婚姻里分神，人之常情。

　　赵谊却说：“这样不对。医生和秘书会照顾好我爸，我虽然不能出力，但我也可以看着。就算我哥有不得已，你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池元一愣，随后戳了戳小姑娘的额头：“想这么多，跟个小大人一样。”

　　赵谊说：“那你呢？你有跟我哥这样聊过吗？”

　　聊这些？

　　池元想到来的路上，赵奇水那句不耐烦的“你瞎说什么”。

　　池元不欲多言：“不说这个，待会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