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夏》木离渊

3、阴天

　　上午的课大多数人都很安静，因为他们都不想被校霸记名字。于是，众人保持了表面的安静。
　　实际上班级群（没有老师和程瑾俞）里早就炸开了锅。
　　宋雅婷：@李昊@林若辰坐在程大校霸兼纪律委员前面是什么滋味？
　　林若辰：别说了，我感觉他盯着我呢……别问了。
　　李昊：同上。
　　宋雅婷：？
　　怎么了这是？？？就问了一句，这么紧张干嘛？
　　她一脸茫然地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却冷不防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随后一个小纸团飞来，上面写着一个“程”字。
　　她再次一脸茫然，打开纸条看见了一句克制冷静的话：
　　——现在是上课时间，别玩手机了，再玩没收。
　　她打了个寒战，把手机往桌洞深处怼了怼，随后开始认真听课。
　　下课之后，她在班群里提醒大家不要上课玩手机，有人问为什么，她忍了忍，最后回复道：小心校霸来收你的手机。
　　众人纷纷打了个寒战，把手机塞进包里，纷纷开始认真听课。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只要是在上课，就不会有人说话、做小动作、玩手机、看小说或者偷吃东西。安澜过来看了一次，十分满意。
　　大家都觉得程瑾俞管得很严，但夏荣轩并不这么觉得。
　　程瑾俞会在吓唬完人之后和夏荣轩开玩笑，问他怕不怕；会笑着和他聊天、打闹；还会在夏荣轩的笔没墨了借他笔芯用。和那个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校霸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男生的友谊很简单也很奇怪，一支笔、一颗糖或是一杯水、一次并肩，都能让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人火速建立起友谊。
　　比如现在，程瑾俞和夏荣轩的相处模式逐渐缓和，程瑾俞习惯了夏荣轩的敏感内向和少言寡语，夏荣轩也习惯了程瑾俞爱说爱闹爱逗人的性子。
　　夏荣轩平时不爱说话，有很多时候他让人觉得很难猜透，不熟悉他的人总局的他比校霸还拽还高冷，但只有校霸本人知道，他同桌敏感内向，但又心软的要命，自尊心强爱面子，但有时候也会软下来，好好和人说话。
　　于是高冷如夏荣轩，也有了这么一个理解他的朋友。
　　夏荣轩也发现他同桌其实是个腹黑又毒舌、但脾气很好的人。他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他是个校霸，不敢靠近他；他只知道程瑾俞看似强大实则心软，开朗活泼爱逗人，也很会照顾人。
　　他们维持了很良好的关系，前排有男生吵架打架，安澜总是拿他俩当榜样：“你看看纪律委员和他同桌处的多好，再看看你们成天打架的。”
　　大家也很好奇为什么校霸和夏荣轩会这么和谐，但夏荣轩的气场过于强大，谁都不敢去问他。大家只好在群里偷偷讨论。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四月份，他们迎来了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前一天不用上晚自习，大家把多余的桌子放到走廊里，再把桌子搬成单人座，随后就一哄而散了。
　　程瑾俞回家之后开始复习，大约九点半他复习结束，随后坐到了床上，准备刷一会儿手机就去吃药睡觉。
　　那天晚上夏颖卿加班不在家，他刷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夏颖卿？段立军？母亲？
　　他跳下床去开门，却在猫眼里看见了程瑾俞的脸。
　　打开门，程瑾俞手上拿着一本文言文，看见他递到他手上一本文言文：“你今天把它落在桌子上了，明早第一场就是语文，你可能会需要它。”
　　夏荣轩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刚想关门就听见程瑾俞问：“你姐姐在家吗？”夏荣轩看着他那双眼睛，想起那天晚上他帮自己把沾了不明液体的床单、被罩扔掉的事情，当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这样亮亮的。
　　鬼使神差地，他说道：“不在。”
　　程瑾俞却显得有些局促，等了好半天他才说：“我能不能在你家待一会儿？有一道题想问你。”
　　夏荣轩莫名其妙地答应了，随后就让拎着书包的程瑾俞走了进来。然后两个人就坐在了那张桌子前，开始讲题。
　　讲了好一会儿，程瑾俞终于把那道题搞明白，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程瑾俞说：“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以后我不会的题目就能在微信上问你了，就不用跑这么远了。”
　　夏荣轩有些迟疑，程瑾俞看出来了，说道：“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只是问题而已。”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荣轩不好意思再拒绝他，只好把自己的二维码递到对方面前。程瑾俞拿出手机扫了下，二人成功的加上了好友。
　　随后程瑾俞准备回去了，夏荣轩送他到家门口，等他下楼之后关上门，吃了药准备睡觉。
　　刚躺下，他收到了程瑾俞的一条消息：
　　——谢谢同桌，晚安。
　　他笑了笑，回了句：
　　——晚安。
　　随后把手机充上电，翻个身，自顾自地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直接到了第二天。他醒的很早，带着考场文具去了学校。在教室门口见到了程瑾俞，恰好他们在相邻的考场，就一起走过去。
　　考场外，到处是啃着面包喝着豆浆还一边背着书的学生，这群平时不怎么认真的人到了考前都跟疯了一样，不停地背着书，好像停一会儿就落下很多似的。
　　程瑾俞看了看身边的人，问道：“吃早饭了吗？”
　　夏荣轩：“……没有。”
　　程瑾俞叹了口气：“被我妈猜中了。”
　　夏荣轩：“？”
　　程瑾俞解释道：“我妈说，像你那么瘦的肯定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今天早上她专门做了两份，让我带一份给你。”
　　夏荣轩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有些僵硬地道：“……谢谢了。”
　　程瑾俞笑起来，同时把一杯豆浆和一个面包递到他手里：“谢我干嘛，我妈要求的，不过她做的饼可不好吃，我吃光了，刚才在路上买了个面包。”
　　夏荣轩涨红了脸，有些别扭地说道：“谢谢。”
　　程瑾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别谢了，一会儿豆浆凉了。赶紧吃吧。”说完兀自走进了考场。
　　夏荣轩进了考场，找到座位坐下来。然后咬了一口面包。又松又软还没有那么甜腻，他很喜欢。
　　他吃完早饭，把纸杯和包装袋扔到前面的垃圾桶里。随后拿着文具坐到了座位上。
　　第一场是语文。夏荣轩听着熟悉的广播声，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开考他才进入状态。他听着周围的沙沙写字声轻呼出一口气，开始了。
　　他停顿的笔尖飞快地动起来，加入了身旁的沙沙声中。
　　他写字的时候很容易进入状态，尤其是考试的时候。他答题答得很快，等写完作文还有十来分钟，他一边检查着信息栏，一边看着选择题和大题。
　　最后确定没问题的时候还剩两分钟，他抬头看了看表，坐在座位上等后排的人来收卷子。
　　考完语文就可以去吃饭了，他走出考场一抬头，看见了冲他笑着的程瑾俞。
　　夏荣轩也冲他微微一笑，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走过去，和他一起去吃饭。
　　刚进食堂就看见了李昊和林若辰在冲他俩招手，程瑾俞不由分说就拉着他走上前，坐到了那两人对面。
　　林若辰和李昊的关系似乎不错，总是在说笑着。程瑾俞笑着啧了一声：“怎么，我和你们轩哥过来睡吃饭还是吃狗粮啊？”
　　林若辰原本还抬着头听李昊说话，听见这话立马就红了脸。李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没有回答程瑾俞的控诉。
　　夏荣轩满脸惊讶：“他俩是……？”
　　程瑾俞笑着点点头：“是。谁在上谁在下能看出来吧？”
　　“……”夏荣轩木着脸点点头，随后低头继续吃饭。
　　下午有一场数学和一场化学。这俩都是夏荣轩的强项科目，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回教室拿了一本习题集来看。
　　看了几页他发现自己很困，于是准备睡一会儿。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叠好，趴在上面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到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还伴随着一声“啧”。随后他被风吹得发冷的后背上有了一丝暖意。
　　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有人把窗户关上了。于是安下心，沉沉睡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从今天早上就一直阴沉的天下起了雨，窗户被人关上了。而坐在窗边的自己身上一滴水也没有，然而紧接着他又发现，身上多了一件校服外套，自己的外套还好好的摆在桌子上。
　　上面带着一丝干净的沐浴露味，很像程瑾俞身上的气味。
　　程瑾俞……？！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程瑾俞的座位，对方正坐在那儿打游戏，手机挡住了他的半张脸，露出半截鼻梁和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他察觉到夏荣轩的目光，关了手机走到他面前：“醒了？”
　　“嗯。”夏荣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随后把外套脱下来，问：“这是你的吧？”
　　程瑾俞笑了笑，接过外套穿上，漫不经心却又很认真地说道：“窗户开着，还下着雨，你不穿外套趴在那儿准要感冒。”
　　“……”夏荣轩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回答道：“谢谢。”
　　“没事儿。”程瑾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一眼表，说道：“马上到时间了，走吧。”
　　夏荣轩点头，两人一起向考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