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夏》木离渊

2、听雨

　　夏荣轩一愣，随后“嗯”的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程瑾俞。
　　程瑾俞也没再管他，继续和前桌男生用纸条聊天。
　　过了好一会儿，程瑾俞突然拍了拍夏荣轩的肩，叫了他一声：“夏同学。”
　　夏荣轩一愣，心说他怎么这么闲得慌。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抬头看向对方，问道：“怎么了？”
　　程瑾俞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和欠揍至极的笑容，认真道：“没什么，老师来了。”顿了顿又说道：“不是安姐，是老杨。他最讨厌有人在自习课上趴着了。”
　　夏荣轩闻言“嗯”的一声，坐起身来，想了想大概觉得不太合适，别别扭扭地说道：“谢谢。”
　　程瑾俞打了个哈欠：“没事儿，同桌。”
　　夏荣轩沉默地点点头，从桌肚里薅了一张卷子做，随后谁也没再讲话。
　　晚自习的时候，夏荣轩的作业写完了，他习惯性地抬头看黑板，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作业。结果却发现黑板上空白一片。
　　作业呢？？？
　　夏荣轩百思不得其解。
　　身旁的程瑾俞似乎也写完了作业，正一脸无聊地转着笔，看见他那副茫然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问道：“怎么了同桌？在找作业？”
　　“……”夏荣轩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找作业，但目前的情况让他不承认也得承认。他木着脸点了点头。没好气地说：“怎么？”
　　程瑾俞想笑，但他在夏荣轩“敢笑我就鲨了你”目光逼视下把笑憋了回去，随后一脸严肃地拍了拍前排男生的肩膀：“李昊，记作业的本子借我看看，我没记全。”
　　李昊满脸震惊，但在身后两位大佬的目光下，他还是怂兮兮地把本子递过来了。外加一句“瑾哥您随便看我先写作业了”。
　　程瑾俞憋着笑，把本子递给夏荣轩。
　　夏荣轩刚翻开就被这狗爬字震慑到了，瘫着脸把本子还给程瑾俞，转头拿了一张卷子做起来。
　　程瑾俞：“……”李昊的字啊。
　　他木着脸把本子还回去，拿出书来预习新课。

　　晚自习下课，夏荣轩坐上公交车往家赶。
　　昨天晚上他睡得早，母亲来了一趟，和他姐姐诉苦，哭泣着说了好久。中途把他吵醒了，又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甚至责怪他离开自己，不好好陪自己……
　　夏荣轩手足无措，姐姐很生气但也没办法。无奈，只能劝母亲先离开一会儿。
　　但对方不听劝，反而说他们姐弟俩忘恩负义，说要带走夏荣轩。姐姐怒火中烧，忍不住和母亲吵了起来。最后母亲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姐姐满身疲惫，却还是强撑着笑脸让他去休息。他心疼姐姐劝了她几句，最后睡觉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痛让他忍不住想要骂人。
　　今天晚上母亲会不会……想到这儿，他回家的脚步一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向家走去。
　　打开门时，满屋狼藉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姐姐夏颖卿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满脸泪痕。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满是泪水。
　　“姐……？”他出声，唤了她一声。
　　夏颖卿紧紧抱住他，声音里是隐忍的哽咽：“荣轩，姐姐对不起你……”
　　夏荣轩从没见过他姐姐这个样子，不由得愣了愣，随后紧紧回抱了她：“姐……我……不怪你、不怪你的。”
　　过了好一会儿，夏颖卿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听见护士小钟的声音：“夏博士，有个病人吵着闹着要见你，我……”
　　夏颖卿开口，声音里透出一丝压抑的冷静：“没关系，是九号床的那位吗？我马上过去。”
　　小钟又说了几句，最后她挂断电话，穿上白大褂：“段立军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你别待在家里了，跟我去医院吧？”
　　夏荣轩摇头：“我还有作业呢，去外面找个酒店也一样，别担心。”
　　夏颖卿无奈地点点头，出了门。
　　夏荣轩拿起钱包和手机，走出了家门。他倒不是不敢面对钱志明，而是不想让他在自己面前恶心自己。
　　于是他出去，想找个酒店。
　　在路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程瑾俞。他和一个女人并肩而行。那人个子高大，一头微卷的头发，从背影上看像是程瑾俞的妈妈或阿姨。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加快脚步想快些离开。谁知程瑾俞已经看见他了，理科拍了拍他身边那人的肩，随后朝前面那少年的背影喊道：
　　“夏同学！”
　　夏荣轩听见有人在叫他，愣了愣，回头一看，程瑾俞和他身旁的女人正向他走来，程瑾俞还穿着校服，身上斜挎着书包。看样子是一直没回家。
　　他身边的女人穿着一身旗袍裙，个子比他矮了小半头，目测在一米六八左右。
　　他深吸一口气，冲她和程瑾俞笑了笑：“程同学。这位是……”
　　对方微微一笑说：“我是程瑾俞的妈妈程荨。”顿了顿关切道：“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外面不安全的。”
　　夏荣轩楞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没有吱声。半晌他还是打算说实话，轻声回答她：“阿姨好，我姐有事出去了，我……”现在没有地方去。
　　程荨一眼看出了他想说什么，愣住了，那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说道：“现在没地方去吗？来我们家吧。”
　　夏荣轩想拒绝她，但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居然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最后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嗯，好。谢谢阿姨。”
　　一路上，程荨问了他很多，也说了很多。他这才得知程瑾俞是单亲家庭，父亲家暴、酗酒，还出轨了程荨的高中同学……
　　他不禁看向一直噙着笑的程瑾俞，心道奇怪，他是怎么保持这么好的心态的？
　　程瑾俞撞上他的目光，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笑了。
　　很快，他们到了程瑾俞家。夏荣轩见他家有三张床，顿时松了一口气。哪知程荨拉着他进了其中一间后，发现那间屋因为太久没住过人，整间屋都泛着一股霉味儿。床还被猫尿了一大片，又脏又臭。
　　于是夏荣轩只得同意和他同桌程瑾俞住在一起，别无选择。
　　谁知睡前他发现药没带来，只好回去取。程荨觉得大晚上的不安全，于是非得程瑾俞跟着一起。程瑾俞倒也乐意。
　　于是两人一起出了门。
　　两家离得不远，坐车也不过一站。走路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他们打开门的那一刻，夏荣轩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段立军和一个女人正在房间里厮混，卧室的门没有关，里面传来了一些不可入耳的声音，气得夏荣轩浑身颤抖。
　　他抬脚踹开门，眼前的场景让他一阵恶心。
　　两人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段立军的上衣凌乱，下半身□□，场景不堪入目。
　　段立军还沉浸在欢乐中，根本没看清来人是谁，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拎了起来。那人力气似乎很大，一把将他丢到了地上。
　　随后他就听见一个冷冽的声音喝道：“滚！”
　　本能的恐惧让他飞快地穿上裤子逃离现场，床上的女人也是满脸惊恐地跑出了房间。
　　他追到门口，只见程瑾俞站在打开的门边，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看见夏荣轩，他低声问：“你……没事吧？”
　　夏荣轩突然觉得好笑，他家的这些破事居然在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面前暴露无遗，而那人却满脸关切地问他，没事吧？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转头看向程瑾俞，不答反问：“很可笑对吧？”
　　程瑾俞：“？”
　　夏荣轩：“我继父，带着他的小情人到我的房间里干这种事，很可笑对吧？”
　　程瑾俞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不觉得可笑，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夏荣轩看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没忍住笑了。随后拿了药，和程瑾俞一起离开了那儿。走之前程瑾俞还帮他把房间清理了一遍。
　　那天晚上夏荣轩睡得很好，可能是因为把心事都说出来了，总之他很踏实，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第二天程瑾俞喊醒他，程荨在桌上摆了满当当的早点，他们坐下来吃着早点，和程荨聊了一会儿，随后两人一起去了学校。
　　刚到学校，就遇上了李昊。他一脸奇怪地问道：“你们俩……一起来的？”
　　程瑾俞一边把书包放进桌洞一边问道：“很奇怪吗？”
　　李昊：“没有，没有。”随后就转过头去，不再打扰后面的两个人。
　　上课之前安澜突然来宣布了一件事：“据校领导反映，我们班的自习课很乱，班长和纪律委员也不太管，所以，我想了想，准备让程瑾俞同学担任纪律委员来管理班级，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敢怒不敢言，心说这可是校霸啊！让他管理班级？那不得把人吓死？
　　但没人敢把这话说出来，他们除了齐声回答“好”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安澜满意地点点头，踩着高跟鞋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