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他非要篡改剧本》大叶湄

19、第十九章

　　抄府这事儿得需要个理由，但蒋敦不能开这个口，那会显得他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说了是以马三眼的急事为主，他就不能喧宾夺主的把自己的私仇放前面，说了是顺带手的回老宅“故地重游”，那就一定是没有准备的仓促之行。

　　理由？什么理由？我不道啊！我就一替人办事儿的。

　　这姿态虽然仍带有文人的虚伪客套，但放在此处，便会叫人心底舒坦，至少在面子大过天的武人跟前，一副以对方为先的诚挚样子，是能大大满足对方虚荣心的。

　　果然，马三眼几无二话的就接下了罗织“罪由”的事，且都不需要他先往城郊营去汇合，拍了胸脯保证，说会、一定要让蒋府里的人，亲自、跪求着他进城，进蒋府。

　　嘿，这人绝对是个义气之辈，他让了一分礼遇，他就回他三分颜色，还要助他回本家开染房。

　　够意思！

　　有了马三眼打前仗，蒋敦这日便安安心心的在家陪老婆孩子，正好长子昨个在营里练了一日，今日得闲便搬了桌子到院中那颗老树下，翻开沉箱底的书本开始让他重温往日学识，闺女搁旁边顺带着练练笔，小儿子捞怀里也趁机熏陶熏陶。

　　在蒋敦来看，练字读书就是休闲，不为生计发愁，也没有那么重的体力活，干干净净坐桌子旁，就提笔写两个字，拿眼看几遍书，有什么累的，轻松、舒适，别提多惬意了。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蒋府的时候，除了周围环境和消失的仆妇，一切看起来岁月静好，可能唯一煞风景的，便是厨房那边徐灵芝在剁肉，剁的整个院里各角落都能听见邦邦响。

　　那上山猎的獐子个头不小，本来是想吃一半留一半拿出去换米盐的，这下不用了，徐灵芝便一气全收拾了出来，决定今天好好的给丈夫孩子们整一桌，为此，她还特意找陶春芳要了些酱菜，回头放一起炖了去腥又增香。

　　酱菜太贵，且只有县里的铺子有卖，村里人日常用料一般舍不得买这个，这临时想要，也只能找条件更好的陶春芳，给银子她没肯收，回头少不得得盛一碗还她人情。

　　灶上渐渐传出饭菜的香气，勾的早就坐不住的蒋承轩蠢蠢欲动，天可怜见，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在休息的时候，用念书来放松大脑，可能只有他阿爹一人觉得练字看书也是放松，他休息就想躺着，就想什么都不做的找个地儿瘫一瘫。

　　“啪~”他如愿得到了一个脑门钉，旁边妹妹埋着头偷笑，连窝阿爹怀里的小不丁也翘了下嘴，大家都早看出来他坐不住了。

　　蒋敦心情好，决定不跟儿子计较，大发慈悲的放了他一马，“去给你阿娘打下手，剩下的等下回休息继续练。”

　　只要今天不用提笔，管几日又什么时候提笔呢？快活一时是一时，蒋承轩兴高彩烈的就跑了，少年的跳脱立显，跟之前无所事事到处混的样子相去甚远，有了新方向，又是他一直以来喜欢的行武，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奔腾的活力，脚后跟都带着雀跃。

　　“阿娘，我帮你提水去？家里柴还够么？我去后山砍些来。”

　　蒋敦摇头，坐桌边安安静静的写字，难道不比汗流浃背的砍柴担水强？

　　然后眼神一扫，就扫见了闺女眼神中的渴望，挑眉问她，“你也有活干？”

　　蒋念薇便抿了嘴小幅度的点头，细声细气道，“哥哥袖子磨破了，阿娘洗刷之后……洞更大了，我想给他补补。”

　　蒋敦沉默，在闺女的期待中开口，“不用补了，今天就会有新的来家，你去找姐妹玩吧！”

　　不想练字，强拘着也没用，蒋敦最后只能抱着小儿子惆怅，低头跟小儿子亲香，“希希啊，我们家念书人的传统，可就靠你传承了，你大哥大姐那样儿，哎，爹是指望不上咯！”

　　蒋朝希便用一连串的屁吟，回答了他老爹的期望。

　　蒋敦脸都绿了，捧着小儿子扔也不是丢也不敢，只得扭头叫妻子，“灵芝，灵芝，希希好像拉了。”

　　哎哟，熏死人！

　　蒋朝希无辜的眨了眨眼，默默在心里吐槽：没拉，就是普通的通肚气而已，哼，还表现的那么喜欢我，结果放个屁就受不了了。

　　男人，也只会抱不拉屎放屁的干净小孩。

　　徐灵芝正跟大儿子交待事呢，“你往头西村何老二家跑一趟，问他家里的大石磨卖不卖，若愿意卖给我们，就请他来家一趟说说价。”

　　昨儿晚还跟陶春芳闲谈，说要去买头骡子来，结果夜里跟丈夫互通有无，就得知今天要往老宅搬东西，徐灵芝别的没提，只叫蒋敦往家拉一匹骡子回来。

　　蒋家当然有养这些干活的牲畜，马厩里当然也有马，但徐灵芝估计弄一匹马回来，家里男人和儿子都不舍得让马干活，不如骡子实用，且养马废料，还得要人精细照养，他们家现在可没专门人来养这个，骡和驴在普通人家就很经济得用了。

　　蒋承轩一溜烟的出了门，生怕晚半步就又叫他爹给拉桌子前练字去了。

　　徐灵芝就又开始指挥闺女，“去我床头的匣子里拿两吊钱，找钱四婆买两框豆，多余的钱不要找，算前些日子你弟弟吃的葵根钱，谢谢她当时的照佛。”

　　就蒋朝希刚重生那两日，不吃不喝不动的，把徐灵芝吓的不行，找了略懂治小儿病的钱四婆，说可能肚子里有虫，叫煎些葵根水打一打，虽然什么也没打下来，但这情分是领受了的，如今她手上宽裕了，那往日照佛过她的自然也要还回去。

　　蒋念薇一一点头记下，找了个大点的袋子回头好装豆，她只当阿爹还要做那白玉-=乳酪，高兴的就出门去买豆了。

　　那边蒋敦已经发觉是自己误判了小儿子的生理状况，在远离了那一片被熏臭的区域后，又恢复了清雅隽秀的文士风范，对着来查看小儿子情况的妻子笑道，“他没拉，真是个会心疼人的小孩，知道他爹今日这一身衣裳脏不得，竟然憋住了哎！”

　　把徐灵芝逗的噗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他心情好，没料居然这般好，冒出口的这些话，搁以前打死是也说不出来的。

　　“行了行了，看儿子都笑话你了，真没看出来，你竟然也有这样促狭的时候哈哈哈……”

　　徐灵芝抱着小儿子就往院角落处走，边走边解他裤子，要在饭前先让他把肚子排空，这蒋敦就不跟去了，只站在原处笑，“本来就是，这么小的孩子能自控住身体需求，知道不往人身上又尿又拉，本身就说明了我儿子是非常人，嗯，非常的懂事体贴人。”

　　他憋住了自己干净，也让照顾他的人轻松，少了许多洗洗涮涮的活呢！

　　尤其还及时雨的送来了豆谱，这等足以改变当今格局的神书，不管它是将来的某个谁的，现在都是他蒋敦可以翻身立命的资本了。

　　蒋敦当然高兴，要不是性格一向内敛，他早眉飞色舞找人分享去了，现在只在家人面前温言细语夸讲两句，都属小意思，很收敛了。

　　他把点豆腐的方法仔细的给妻子说了，这才有徐灵芝叫长子去买磨，叫女儿去买豆的事，在豆谱发挥作用前，他首先得保证上面的吃食都能做出来，别看图说话，最后不成事，那就不好玩了。

　　如此，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了一顿超丰盛的午食，炒的绿油油的蕨菜，炖的香喷喷的獐子肉，蒋朝希是一碗羊奶炖蛋，大盆饭菜全端上桌，直把全家人肚子吃的溜圆，一个个瘫桌子上不想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别提多开心了。

　　村里也没有午休的习惯，但蒋家人有，这一家子吃完了一抹嘴，略微收拾一下，就关了院门要休息，蒋承轩还说等休息好了，找几个人来把塌掉的半边屋子修起来，回头他就跟妹妹分开住了，毕竟已经大了，兄妹再混住一个屋不好听。

　　徐灵芝推他进屋，点了下他脑门，“这还用你说，已经叫了人了，明天就来修你那间屋子，等下回你休息来家，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旁边蒋念薇开心坏了，奔跳着上前道，“那以后内间就我一个人住了？太好了，我想要个能装东西的檀木箱子，带镶铜角花纹的，还要带锁头，但要是有个柜子就更好了。”

　　蒋敦背着手在院里消食，其实也是在观望进村的路上有没有人，闻言便转头冲闺女道，“行，回头都给你弄回来，弄两个柜子，你一个你娘一个，若是房里放不下，就再盖一间来放。”

　　把蒋念薇欢喜的不行，抱着徐灵芝的胳膊摇啊摇的，“阿娘，那就再盖一间呗，就在你们屋后给我盖一间，里屋那间给小弟住，这样他就挤不着你们了呀！”

　　蒋朝希翘了翘嘴角，他就知道，这丫头对于偶尔要带着弟弟睡觉，心里其实门清，明白着呢！

　　果然，就见他阿娘脸红了，娇斥的拿手指戳了一下闺女额头。

　　正高兴的对未来房屋做规划的一家人，冷不防的就被院门口的急促敲门声给打断了，但在这之前，蒋敦已经抬脚进了屋，一副闲适老爷派的坐回了桌前，而桌面上已经沏好了一壶茶，是准备睡醒后润喉用的，此时正巧拿来应个景。

　　蒋承轩也就慢了一步，那院门都差点叫人从外面给撞开，伴随着急迫的高声呼喝声，显示来人的心焦烦燥，“开门、快开门，大伯、蒋承轩，开门，有急事。”

　　蒋敦眯眼，冲着儿子点头，“去开门。”

　　徐灵芝一看，立刻抱着小儿子也跟出了院子，蒋念薇也立马跟着母亲身后，就见蒋承轩刚把门栓拿开，外面人就撞了进来，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却竟然是二叔家的蒋承志，和他们三叔蒋霖。

　　蒋承志一进院里，条件反射的要捂鼻子，而他身后的蒋霖则做的隐晦些，借捋袖子的时机扇了下面前的风，没发现有多大异味后，才放心的张开鼻翼呼吸气。

　　两人这番作为，直把蒋承轩给气乐了，抱着胳膊横站在院当中，挑眉一副地痞街溜子样，“哟，贵人这是脚踏贱地，哪阵风吹来的呀？”

　　蒋霖皱眉，不屑的望了他一眼，沉声道，“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爹呢？叫出来。”

　　徐灵芝一听，就从后面出来了，竖着眉毛道，“叫谁出来？三弟这是连兄嫂都可以随意指挥了？有事没有？没有就滚。”

　　我地盘还能让你们发横？

　　她生的本就比一般女子高挑，此时抱着个娃，又把身体练的健美矫捷的，竖着眉头喝斥人时，那股子拔刀就砍人的悍劲就露了出来，瞬时就叫蒋承志和蒋霖两个不敢动了。

　　至此，蒋敦才慢悠悠的捏了个茶杯出来，轻飘飘的瞥了一下院中情形，眉头微蹙，“三弟，难为你还记得为兄，怎的今日竟然有空来瞧为兄？哦，你学的社交礼仪都交还给老师了？上人门上拜访，不知道提礼登门？”

　　旁边的蒋承志还当他大伯是从前那个忠厚迂腐书生呢，急的上前都顾不上行礼，头脸直往下淌汗，“大伯，我们来是想问你，书库里是不是有一本涉前朝的违禁手抄本？在哪里？你能不能随我们回一趟府？”

　　蒋霖黑着个脸，冲着蒋敦道，“家里书库那么多藏书，就你翻的最多，现在有官兵上门，非说我们家书库里有禁书，要封我们家，你要是知道是哪本，敢紧回去找出来烧了，现在母亲正拖着那帮人喝茶，晚了就来不及了，你快点。”

　　说到后头就剩吼了。

　　蒋敦这才知道，马三眼竟然是用了这样个由头敲开了蒋府大门。

　　怎么说？粗暴而简单。

　　蒋念薇气的小手扭在了一起，要不是肩膀被她娘按着，早要冲出去吼人了。

　　凭什么啊，求人还这么高声呼喝的，我爹欠你们的啊！

　　徐灵芝根本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道，“承轩，拿枪撵狗，什么玩意，跑我们家来撒野，打出去。”

　　蒋承轩哎一声，转头就往屋里去拿枪了，把蒋承志吓的面色如土，拉着他三叔哀求，“三叔，你忘了来前祖母是怎么交待的？要好好说，好好说，现在是咱们指着大伯回去找东西呢！”

　　那些大兵根本不管他们家跟县府大人有什么关系，砸开门就往里面闯，把一院子女眷吓的呼天抢地，家里已经乱套了。

　　蒋霖这才收敛了些火气，但头依然昂的高高的，一副施舍模样，“娘说了，只要你帮府里渡过这一回，就给你们三百两银子，随你们在县里置些产业过日子。”

　　“呵呵，那老太太可真大方。”蒋敦盘着掌中的粗茶杯子，笑的一脸嘲讽。

　　在蒋霖似要再发巅时，才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三万两……黄金。”

　　蒋承志倒吸一口凉气，反射性的叫了一句，“你疯了？”

　　他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这么多黄金，但他知道他祖母肯定不会同意，看他三叔蒋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大伯这个提议有多离谱。

　　果然，蒋霖跳脚了，“你别得寸进尺，蒋敦我告诉你，要万一真查出府里有违禁书，你们一家老小别管有没有出族，按律都是要拉去问罪的。”

　　就见蒋敦笑着点了点头，挥手朝院里划拉了一下，歪头道，“家徒四壁，名声尽毁，儿女前程无望，幼子身上旧衣，我们有什么？我们又怕什么？没事，便诛九族我们也是赚的。”

　　我们光脚，我们怕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