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同生欢

77、夜探祖府，偷账本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伴随着一阵风被斜吹入回廊下，祖珽闭着眼静静地站在那，似乎十分享受这样阴沉湿冷的天气，一侍卫恭谨候在一旁
　　“大人…”
　　“说。”
　　“最近京畿府那边似乎有动静。”
　　“什么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暗暗打听假诏书一事。”
　　一滴雨随着风吹落在祖珽的皂靴上，他狭长的眸子一开，凶光乍现
　　“去查，我倒要看看，在这都城，还有谁，敢同我作对！”
　　“是！”
　　王府内，浮生和高长恭都在书房里，两人各自埋头不知在做什么。
　　“找到了！”浮生忽然出声，她拿着一本册子走过来
　　“京畿府并于领军后，一大半的军饷都不知去向。”
　　高长恭望向她手上的账本，这些都是军营里的收支明细，如今算起来确实远远不足朝廷每年拨下来的军饷，自从他回京重新接手了西交大营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军营中士兵们铠甲破旧，衾被不御寒，兵器也大多损坏生锈，后来他特地让赵钱孙李去打听，竟说是朝廷今年的军饷只拨下来三成，原因是南陈那边战事吃紧，得先紧着抵抗前线的士兵们。
　　若是别的理由或许高长恭没这么快怀疑，可南陈自上次一战后就大伤元气，一直在休整，怎会进犯边境。
　　后又听闻他不在京这段时日，祖珽增损政务，沙汰人物，还上奏京畿府并于领军，事连百姓，皆归郡县，而宿卫都督等号位都从旧官名，文武服章并依故事。还欲黜诸宦官、内侍及群小，推诚各地名士。如此这般，便是为了方便自己聚敛贪财，行不义之事吧。
　　恒迦走后，师徒二人便开始暗地里寻访，发现祖珽的多出住宅，比如义井坊，旁拓邻居，大事修筑，就同当时的和士开如出一辙，其中花费定然不是个小数目，他（她）们必须尽快收集所有证据，一朝揭发，为斛律一族，也为百姓。
　　“让赵钱孙李去查查他名下的账册，只要对的上，这亏空军饷的罪就算是给他坐实了。”高长恭冷沉道
　　浮生眸光清亮“好！”
　　到了晚间用膳，浮生吃得狼吞虎咽，高长恭宠溺“吃这么快做甚，又没人同你抢。”
　　浮生继续扒饭“没，今日看了一天的卷子，费神，得吃多些才能恢复力气。”
　　高长恭失笑“吃完就可以回房歇息了，哪里有需要你花力气的地方。”
　　浮生将脸埋在碗里眼珠子滴溜溜心里暗暗道“一会儿要花力气的地方多着呢！”
　　到了夜半子时，星子寂寥，王府内一片寂静，除了值守的侍卫，就只剩几盏灯笼在夜风中安静的摇晃，一道身影悄然离开王府。
　　今夜无月，整座邺城被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祖府的一面高墙外出现两道鬼祟的黑色身影，两人黑布蒙着脸在小声嘀咕
　　“姑娘，要不还是回吧，万一让王爷知道，回去我又得领罚…”
　　“啧，别磨叽，都到这了，难不成白跑一趟，我偷溜出来一趟容易吗我。”
　　这声音，除了李偲和浮生，也没有别人了。
　　“好吧好吧，那你快点。”李偲妥协
　　隔着黑布，浮生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这等我，若我一柱香后还没出来，你就放火。”
　　“知道了，姑娘可要当心，速去速回。”李偲一边催促一边蹲下身子当踏板，浮生踩了一下他的肩膀借力跃上高墙，她趴在那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此处没人后才闪身进了这座府邸。
　　祖珽的府邸从外头看气势恢宏，里头更是宽阔奢华，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雕梁画栋，即便趁夜色，也能看到远处的亭台楼阁，飞檐青瓦，浮生顾不上欣赏这些，这里戒备森严，守卫实在太多，她费好大劲才溜到最里头。
　　待她好不容易摸索到书房已经累得不行了，不过，这院子外头守卫重重，里头倒是松懈，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想来是祖珽自个儿觉得外头已经围得铁桶一般，定没人能溜进来，可惜啊，今日来得是浮生，当初在邺城，她可是最喜欢在夜里“飞檐走壁”，四处暗访，为了从王府里偷溜出去玩，她也没少和高长恭，还有王府里的那些侍卫斗智斗勇。溜进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很快，浮生进到祖珽的书房，她放轻步子往里走去，待走到深处她从腰间摸出了火折子，抬手横扫一圈，借着手上的微光大致看清了这书房的布局，眼神很快锁定在那张书案上，她走上前用目光巡视了一圈，发现这案上几乎都是一些公文，还有一些本应送到高纬手上的奏折，在这都堆积成山了。
　　浮生小心翼翼的翻开阅览，发现就连朝中重臣调度升迁的奏折皆由祖珽批阅，她忍不住心里暗骂“高纬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越往下看浮生的眉头就皱得越深，最后她无奈叹息一声，将这些奏折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紧接着就转身去案后的架子上小心翼翼的翻找起来，良久后，终于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发现一个落了灰的紫檀木盒，上面还落了把铁锁，浮生眸子里一道精光掠过，然后从自己腰间摸出一枚精巧的金片将其插进去，她细细探索着将手中金片顶到底，然后手指轻轻一按，那放在锁孔里的金片竟神奇的弹出正好嵌入锁道的形状，随着她轻轻一扭，那个铁锁奇迹般的开了！！！
　　她抽出金片满意的笑了笑，宇文邕还真是送了她一个好东西，这枚金钥还是在北周时宇文邕送给她的生辰礼，拒说是一位已经辞世的机关大师留下的宝物，可打开世间所有的锁，当时浮生还问，这么好的东西为何给她，宇文邕一改漫不经心的态度很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回道
　　“这世间，再好的东西都配不上你…”当时还没恢复记忆的浮生差点就沦陷了，如果没有后半句的话
　　“只有寡人，才配得上你。”果然，认真不过三秒，浮生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短暂的回忆结束，浮生将金钥收好，然后拔出匕首用刀尖十分小心的将盒子打开，这盒子落了灰，她可不能用手在上面留下痕迹，她将盒子打开拿过火折子一看，看到账本二字心里暗喜
　　“真是天助我也！”
　　这就是她要找的账本，她拿出来快速翻看了几页，没错了，这账本上清楚记录了所亏空的那些军饷的去处，用在何处，或是为了笼络了哪些大臣所花的银两，就连送给哪位官眷的几匹好料子都一一记录在册，祖珽还真是。。。积财吝赏，花出去的一分一毫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时外面似乎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浮生耳力好，她知道有人来了，立即将账本揣进怀里，然后还是用匕首挑着锁扣轻轻关上，再将那铁锁按照之前的模样锁上，一切恢复如初后她走了出去，还未等她藏身一道人影就已经映在门上，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浮生跃上了房梁。
　　待那人进来掌了灯，她这才看清来人的脸，是祖珽，他穿着一身宽松的亚色锦袍出现在书房内。
　　浮生心里纳闷，这么晚了，他还来书房做什么，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彻底震惊，只见祖珽面无表情的走到书案前，然后从那堆公文中抽出一份，缓缓打开，竟仔细的看了起来！！！
　　祖珽不是眼盲吗？？？？浮生心中诧异，可从刚刚的情况看来，他不仅不眼盲，走路还利索得很，当初浮生还是长乐郡王时是见过祖珽的，他长年拄着盲杖目无焦距，不论去何处都需要有人时刻搀扶陪伴在侧，不曾像现在这般，浮生趴在房梁下眸色幽暗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看了一会儿便将那份公文拿走，走到一半脚步突然一顿正好停在房梁正下方
　　“糟糕，被发现了。”浮生心里一紧，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再看祖珽，他停下了脚步，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书案，然后抬起手一挥，案上的烛火瞬间熄灭，看着祖珽大步离开的背影浮生大为震撼，他竟藏得如此之深。
　　府外的李偲正急得团团转，正当他纠结着要不要去放火时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高墙上一跃而下。李偲激动上前
　　“姑娘没事吧？”
　　浮生得意的拍拍胸口的账本“手到擒来。”
　　高墙内传来一阵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浮生赶紧和李偲猫着腰离开。
　　王府内，浮生静悄悄的回到东院，没有打扰任何人，她看了一眼高长恭的房间，见没有掌灯她也就松了口气
　　“还好，师傅没醒。”她暗暗庆幸。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静坐在黑暗中的高长恭倏然抬起墨眸，他怎么没发现，他可是坐在这等了她一夜，就是为了确认她安全回来。
　　高长恭心想，如今，让她顶着郑氏身份在这邺城，行动多有不便，白日里她不便出府，只有晚上他才偶尔带她出去溜达，就算出了府，大部分时间也都呆在马车上，高长恭都怕把她闷坏了。所以，今夜即便知道她会偷溜出去，自己也并没有阻拦她，只下令让秘影暗中保护她就好。
　　也不知她今夜去的是何处？明日秘影报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