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同生欢

78、错吻，心乱

　　翌日，浮生拿着昨日偷来的账本兴冲冲的跑去找高长恭，一进书房就看到高长恭静坐在茶案前，面前还放了两杯热茶，像是早猜到她会来似的，浮生挑挑眉走了过来
　　“师傅”
　　“茶正好。”高长恭柔柔看着她
　　浮生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她捏了捏袖子里的账本局促的坐下，然后端起茶盏小小的品了一口
　　“嗯～师傅做的好茶。”
　　高长恭并不想让她不自在，又给她续了一盏主动说道
　　“可是李偲他们拿到账本了。”
　　高长恭一说，浮生一下就激动了，害怕被发现偷溜出府的那点心虚一扫而空，她从袖子拿了出来
　　“拿到了拿到了，师傅果然猜得没错，亏空的军饷去处，全在这账本里。”
　　“他们手脚倒是利索，这么快就拿到了。”高长恭故意说道
　　浮生笑容敛住，有些不爽，明明是她拿到，却让那四个家伙占了功劳，还得了高长恭的夸赞，怎么想都有点不开心，高长恭观察到她那吃瘪的神情心里不由得失笑。真是孩子气，这就被激到了。
　　不过，浮生不是小气的人，她很快把注意力放在账本上，她趴在茶案上将身子往高长恭的方向探过去
　　“师傅看这，上面清楚的写着，今年开春拨下来的那批军饷，有七成都进了祖珽麾下的领军，另外，赵义他们还查到，祖珽为并州仓曹参军时，胁典签陆子先命请粮之际，让子先宣教出仓粟十车，送僚官，又与令史李双、仓督成祖等作晋州启事，请粟三千石，还大肆受贿，颁布假诏书卖官鬻爵…”
　　浮生说的喘不上来气，她恨不得一口气说完，高长恭提醒她
　　“喝口茶。”
　　浮生听话的端起手边茶盏一饮而下，完全没留意自己刚刚用的是谁的茶盏，只有高长恭的神色出现了异样，不知是不是浮生的错觉，气氛好像变得突然有些奇怪，她蓦然抬眸看向高长恭，然后缓缓凑近，高长恭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师傅。”
　　“嗯…”高长恭看着账本头也不抬
　　“你很热吗？”浮生吐气如兰，她看着眼前人脖子上异样的红十分不解道
　　高长恭不自在拿起账本微微侧身，可就是这个动作，浮生本就压在账本的手往前一挫，整个上半身都被往前带了去，柔嫩唇瓣顿时贴在高长恭的侧颜上，两人皆是一怔，浮生立即退开
　　“师…师…师傅，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刚刚，手正好压在上面…徒儿失礼了…”浮生慌得不知所云
　　高长恭强行镇定“无心之失，不算失礼。”话虽这么说，他却是头也不敢抬，眼睛还在假装看账本，喉头上下来回滚动了一圈。浮生坐在那绞着手指小脸红成一团，她快速瞥了一眼高长恭，发现他刚刚脖子的那抹红已经蔓延到他耳根处了，然后自己更加恨不得立刻遁地消失，这气氛实在尴尬，她猛的站起身
　　“若…若没什么事，我…我先回房了，师傅慢慢看。”
　　“好。”
　　等浮生跑出去，高长恭紧绷的身子终于松了下来，他放下账本呼了口气，一想到刚刚的画面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茶盏就直接灌，喝完后仍旧觉得体内有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去，脑海里还总是重复刚刚那一幕，无奈，他只能重新拿起账本，强行把注意力分散掉，不再去想刚刚的事。
　　而此刻跑回房间的浮生，进了房就砰的把门关上，然后靠在门后气喘吁吁，很久都镇定不下来。一想起刚才的事，她两只手就忍不住揪紧自己的领口，想压住自己那颗砰砰乱跳的心，然后。。。跳得更厉害了…
　　到了晚膳时候，师徒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异常安静，浮生低头扒饭，高长恭默默给她夹菜，他夹什么她吃什么，高长恭不忍看她吃得这么拘谨，便率先开口
　　“昨夜去了祖府可有其他发现。”
　　浮生一愣，随即脸色开始变得生动起来，她放下筷子，立即绘声绘色的讲起昨夜的事，完全忘了白天发生的事，也完全忘记了昨夜她是偷偷溜出去的。
　　高长恭不打断她，只是眉眼含笑静静的听着，他并打算不责怪她瞒着他去祖府，他只想看她现在这副模样，无拘无束，随性又自在，想说什么便说，想做什么就做，而不是一戴上面纱，或是有旁人在，她就出奇的安静，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判若两人。
　　“祖珽不是一直都有眼疾吗？他治好了？”
　　浮生连问，高长恭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眼疾未愈，腿脚也有些不便，想来是故意以弱示人。”
　　“他为何要这么做，若只是为了争权夺势，大可不必如此。”
　　“扮猪吃老虎。”高长恭点了一句，浮生心思稍转，立刻就想明白了
　　“师傅是说…祖珽早前为了同和士开争权，故意示弱，目的就是为了拉拢陆令萱。”高长恭对上她的那双清眸示意她说下去
　　“因为和士开背后有先皇和太后撑腰，而陆令萱却与太后多有嫌隙，若她选择了和士开，那日后行事就得看太后的脸色，说不定哪天还被和士开反将一军，联合太后将她除掉，可祖珽就不一样了，他虽得高纬重用，却患有眼疾，行动不便，即便是今后得了势，也掀不起什么浪，事事还是得听她的，毕竟，她是陛下的乳母，在陛下的心中，有一定的份量，在宫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
　　浮生看得很透彻，高长恭甚是欣慰，她已有了一颗玲珑剔透心，许多事能一眼明了，想来是在北周经历了不少事，想到这，高长恭眼里又多了一丝心疼。
　　“师傅。”浮生唤他
　　高长恭回过神，浮生问“我说得可对？”
　　“洞隐烛微。”高长恭笑着说出这四个字，浮生得了肯定，眉眼间顿如灿烂烟火般绚烂盛开，星眸中碎芒滢滢。
　　高长恭看着她的笑颜有片刻的失神，从北周回来后，一切又好似回到了从前。
　　繁花开尽了四月的长安，恒迦来北周也有一个多月了，他借着这个“皇后兄长”的身份很快在邺城站稳了脚跟。
　　宇文邕虽有私心，可也惜才，就算没有浮生，他也照样纳才将斛律恒迦收为己用。
　　斛律光自然不必多说，以上将之子，有沈毅之姿，战术兵权，暗同韬略，临敌制胜，变化无方，的确是个人才，可却也是个老迂腐，过于刚正不阿，绝不会行叛国之事，也就高纬那样的昏君才会去忌惮这样的能臣欲除之而后快。
　　如今，斛律族人被灭，斛律恒迦带着家仇投诚北周，他自然竭诚相待，要知道，浮生当初被赞誉为北齐的小兰陵王，而斛律恒迦则有他父亲当年落雕都督的美名，英勇善战，屡立战功，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这样的一个人，能为他所用，再合适不过。
　　今日北周朝堂刚刚散朝，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都在讨论这位新来的权贵
　　“听说这李迦将军可是天元皇后的兄长，一来就被封了将军。”
　　“可不是，还真是…兄凭妹贵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天元皇后曾助圣上诛杀宇文护，想来她这位兄长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是啊，此人一看就气宇不凡，我们先不要过早下定论，且看来日此人作为。”
　　“没错没错，理应如此。”
　　恒迦路过免不了听了两耳朵，他不由得失笑，看来某人之前在这里混得不错，那他这个“兄长”…也不能给她丢脸不是。
　　御书房内，宇文邕正批阅奏折，何泉在一旁伺候研磨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已安置好了李将军的府邸，所有婢女家丁都已安排妥当，另外，还特地派了两个乳母照顾李将军的幼女。”
　　宇文邕微微抬头“对了，那孩子叫什么。”
　　“名念婉，李念婉，字吗…好像还没有。”
　　宇文邕沉吟片刻抬起头“那便赐字义阳，另外按照宫中皇子公主们的吃穿用度给那孩子安排。”
　　何泉心里暗暗吃惊却也很快应下“是。”
　　再说恒迦的新府邸，李府，恒迦蹙眉看着何泉带来的满屋子赏赐，何泉笑着上前说道
　　“李将军，这些都是圣上吩咐的，您看，若还缺什么，需要什么，您尽管跟奴才说，奴才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吩咐。”恒迦单刀直入
　　“这…奴才就不知了，奴才只是听令行事，圣上命奴才替将军将这府邸安排妥当，还让老奴挑了个得力的宫女来专门伺候您家小女，召云。”何泉唤了声
　　身后一个端庄娴静的宫女上前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奴婢召云，见过将军”
　　恒迦眉头皱得更深，何泉说道
　　“她原先伺候在云和殿，是个聪慧的，将军尽管放心。”
　　听到云和殿，恒迦神色松了松，这才认真去看那宫女，看着是个安分的，既是伺候过浮生，那必然是可信的
　　“如此，便多谢何公公了。”恒迦说道
　　“将军客气。”
　　年少将军剑眉斜飞，目如朗星，一身玄衣卓然挺立在那，引得一向稳重的召云都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一眼，她心里忍不住在想
　　“究竟是怎样的将军夫人才配得上这样一位少将。”…
　　恒迦似乎对她的目光有所察觉，他回头，少女猝不及防撞进他那深邃的眸子里，没有被发现偷看的窘态，只是沉静的面容一如既往，那双眸子古井无波，她朝恒迦微微颔首然后便垂首站在那，仿佛刚刚对视的那一瞬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