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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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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厚重的云层中不断翻腾着银蛇般的闪电，恐怖的雷声接连响起，一瞬间的白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闻道从梦魇中惊醒，睁开眼猛然发现床边站着个人影，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借着闪电的亮光，勉强看出来是他昨天收的小徒弟。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温声问道：“清镜，你来这儿干嘛呢？”
人影没有回答。
闻道又有点害怕了，脑内蹦出来好几部恐怖片的场景。
打住！这本书的世界设定里是没有鬼的！
他喉头滚动，抖着手点上了灯。
昏黄的灯光下，木清镜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少年人尚显单薄的身子，似乎不胜春寒料峭，正微微颤抖。
闻道试探道：“是害怕打雷吗？”
他披上外衣下床，屈膝去瞅木清镜的表情，这一看他觉察出来不对劲了。
木清镜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瞳孔涣散毫无焦点，好像压根就听不到他说话一样。
“清镜？”
“清镜！”
……
耳边是猎猎风声，林寒灯彷佛又回到了前世他死去的那个夜晚，看不清面容的人围着他，血红的嘴一张一合，吐出冰冷的话语——
“不过是个混血畜生，侥幸生了张好脸还摆起谱来了？”
“妖丹倒是还有点用处，取来制香好了。”
“你是不是想着让你师尊来救你呀？”
不知是谁递过来一块传讯玉牌，催促道：“给你个机会，让闻仙尊来救你，说呀！”
林寒灯对师尊的憧憬早已在无尽的痛苦中消磨殆尽。
但此刻他的心中仍燃起了零星的希望，万一呢？
万一师尊来了呢？
万一师尊还是在意他的呢？
这些人对他来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但是对师尊来说，他甚至不用动手，这些人就会放了自己。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师尊。
玉牌没有回复，递玉牌的人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
毕竟是闻仙尊的徒弟……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玉牌那头的一个声音。
天地昏暗，雨一直下，淋得林寒灯遍体生寒。
“砰。”短促的响声，像一盏琉璃跌碎，亦或是爆竹炸响。
然后是笑声，冷笑、讥讽的笑、嘲弄的笑……
他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仙尊居然连问都不问吗？”
“别废话了，直接剖丹吧！”
“啧啧啧，说实话你也有点可怜。”
丹田处是剧烈的疼痛感，疼痛感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变成了一种轻飘飘的、麻木的感觉。
林寒灯就在这种麻木的感觉中，意识到——
那声炸响，原来是师尊捏碎玉牌的声音啊。
闻道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
他忍不住问：“大夫，他到底怎么了啊？”
九叶丹心草回过头，一脸严肃，“不要喊我大夫！叫我医修！”
“好的大夫，没问题大夫，清镜他没事吧？”
九叶丹心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事，被魇住了而已。”
他拔下几根头发，叮嘱道：“把这几根头发熬成汤剂，晾凉后送服。”
闻道拧起眉头，紧绷着脸，有些迟疑地伸出双手。
“你嫌弃什么？！”九叶丹心草不可置信。
“这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问一下。”闻道小心翼翼地说，“你洗头了吗？”
九叶丹心草看着快被他气死了。
闻道接过头发，不敢再问。
但心里还是很介意，以至于他在熬药之前偷偷洗了好几遍。
感谢原主，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当真是涵盖各个领域。
光是药鼎就有一堆。
“可以用无根水熬药吗？”
“可以。”
“嗷。”
闻道专注地盯着药鼎，随着温度升高，那几根头发神奇地融化了，清澈的水逐渐成了深棕色，清冷的药香散在空气中。
“好了吗？”
水面开始咕咚咕咚冒泡了。
九叶丹心草点头，“好了，取出来晾凉吧。”
闻道将汤药倒进一个粉白色的瓷碗，等着它自然凉下去。
“……你那是俞州王家的粉釉莲瓣纹碗吗？”九叶丹心草幽幽地说。
“啊？不知道啊，我随便拿的。”
闻道一脸迷茫。
什么釉什么瓣？不就是个碗吗？
九叶丹心草简直要骂他暴殄天物，那碗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抢着买！自从俞州王家离奇灭门之后，流传在世的瓷器的价格就水涨船高，几万灵石都是常有的价格。
现在闻道竟然说是随便拿的？！
九叶丹心草油然生出仇富的心理，他刚想站在道德高地上骂几句，就见闻道又摸出来一个花盆。
“你要吗？”闻道随意地问。
赫然是贫穷的九叶丹心草很久之前中意得不行，但因囊中羞涩买不起的那个花盆。
“要要要！”
九叶丹心草霎时间抛弃了原则。
对一棵草来说，这花盆相当于白玉京中心的大四合院，相当于八匹天马拉的带盖车舆，相当于有剑灵的亿万剑修的梦中情剑。
花盆到手，九叶丹心草可耻地改变了态度。
闻道在他眼里的形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原来的心狠手辣变成了伟岸高大。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精致的花盆。
闻道打断了九叶丹心草的陶醉，“大夫，可以喂药了吗？”
九叶丹心草狗腿道：“可以了可以了。”
闻道端起碗，坐在床边，扶起木清镜，一手将碗递过去，碗沿轻轻磕在木清镜的唇边，木清镜双唇紧闭，任凭他怎么弄就是不张嘴。
“怎么办？”闻道急。
九叶丹心草也急，突然他回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
话本里有类似的情节，富家小姐救了昏迷的穷酸书生，书生也是死活不张嘴喝药。
那时候小姐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灵光乍现，喜不自禁地说道：“大人你先喝一口，嘴对嘴度过去不就成了！”
闻道：“？”
你要不要听一听你在说什么屁话？
九叶丹心草还问：“这个方法怎么样啊大人？”
闻道微笑：“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大力出奇迹。
闻道掰开方清镜的嘴，一点点将药灌进去，药效简直是立竿见影。方清镜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肌肉不再痉挛不止，气息也平和了不少。
他给徒弟掖了掖被子，看九叶丹心草的眼神温和起来，“小九啊。”
“怎么了？”九叶丹心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隐隐约约有要被人坑的感觉。
“你还想回冰原吗？”闻道问。
“……”九叶丹心草当然想回，他是一棵向往自由的草！但是他不敢直接说，怕闻道一生气把花盆收回去了。
“你要不要试试在我这里工作，早八晚六，一周休两天，每月一万灵石。”
九叶丹心草沉默不语，神态动摇。
闻道再接再厉，“期限十年，时间一到咱们就分道扬镳。”
“这十年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也不用担心被人抓走熬汤了。”
“我需要的不过是你的医术和呃……头发而已，怎么样？”
九叶丹心草扣着床单，紧张且期待，“每个月真有一万灵石吗？”
闻道坚定点头，原主富得流油，灵石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相比冷冰冰的灵石，闻道更在乎自己的小命。
以后林寒灯搞他的时候，九叶丹心草说不定能帮他续一波命。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那边九叶丹心草无比激动，一万灵石！他摸都没摸过那么多钱！
“好！”他生怕闻道反悔，语气铿锵有力。
床上传来细微的声音，闻道凑过去，看见木清镜的嘴唇开合，发出听不清的呓语。
他低下头，努力分辨下只听出来师尊两个字。
闻道心里暖暖的，没想到徒弟居然对他这么依恋，他一定会加倍对徒弟好的！
窗外风雨渐歇，闻道虽然不睡觉也没问题，但他的生活习惯还是现代那一套。
他打了个哈欠，头靠在床沿上睡着了。
九叶丹心草在玉盒睡够了，此刻不准备浪费时间，运起功法打坐修炼。
清晨的阳光照在林寒灯脸上，他睁开眼，神志尚未清醒，看到床边的那张脸后，瞳孔慢慢聚焦，闻道为什么在这里？
林寒灯皱眉，他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开始是按照计划准备对闻道动手的，然后电闪雷鸣，他的记忆也在此戛然而止。
“啪。”
闻道烦躁地一巴掌捂住了眼睛，阳光太刺眼了。
林寒灯：……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面前这个人跟前世的师尊好像不太一样。
“嗷啊啊啊——”
闻道哀嚎着放下手，好刺眼的阳光，如果他是吸血鬼的话，现在就要被晒成灰了。
他抬起头，惊喜地发现徒弟已经醒了，同时发现徒弟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
“？”闻道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闻道昨晚睡觉时，头靠在床沿上，但又没有完全靠上去。经过两个时辰后，一道细细的红色压痕横贯了他那张清俊白皙的脸。
师尊的长相和闻道本身是极相似的，两人都是正人君子的相貌。
而现在，闻道顶着这样一张正人君子的脸，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茫然无措地仰头看着他。
林寒灯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好像，是真的不一样，太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