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安北思南

5、告白&首席（修）

　　初春，枯叶早已落尽，春风将冰帝校园里的玉兰树催出了一树的花苞，远望便像一只只的小鹦鹉般挺立在枝头。围着驼色温暖围巾的少年从远处走来，在一棵玉兰树下站定，上扬的俊秀脸庞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他转遍了整个校园，就只有这棵玉兰树上已有零星绽放的花。寥寥数朵，却高低错落，轻盈别致，仿佛欲飞的鸽子，风过处，都尽力扑扇自己洁白的翅膀。
　　“月城学长！”女孩子的声音脆生生地打断了月城的联想，他回过头，一个长发披肩的清秀女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你好。”月城露出个温和有礼的笑容，眼神却流露出些许疑惑……是月城弥叶以前认识的人？
　　“月城学长，我喜欢你！”微红着脸的少女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却没有勇气抬眼看少年的表情，始终局促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月城一愣，不知所措地开口：“我……”
　　害怕少年说出拒绝的话，少女慌忙把粉色的信封往他手里一塞，回身就跑开了。
　　手指抚过信封上的红色爱心，少年露出一个苦笑，这要怎么处理？虽然信封上写了“一年级六班上原合樱”，但总不能拿去还给人家吧？
　　若是以前的月城弥叶，应该会微笑着接过，然后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扔进去吧？少年无奈地摇摇头，打开书包把信收了起来。

　　悠扬的小提琴曲突然响起，月城从兜里摸索到了手机，按了接听键：“你好，我是月城弥叶……诶？正原先生，您下午要过来？”
　　正原先生是NHK交响乐团的指挥，也是月城弥叶的忘年交。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冰帝下个月的学院祭才能请到这个日本第一的交响乐团做开场演出。届时将由音乐部和NHK共同演奏，若不是正原先生来电话说下午要来商量合作细节，月城几乎都把这档事给忘干净了，不由暗呼好险。
　　边打电话边走远的少年，没有意识到树林侧面的角落里，有人正默默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眼里阴云密布。

　　由于和正原先生约的时间较晚，下午放学后月城直接去了学生会办公室，打算处理些积压的文件。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迎面撞上迹部和忍足。月城记着上次的教训，没敢抬眼，只是礼貌性地点了个头，迹部的眼神在他脸上打了个转，然后淡然颌首……三人眼看就要擦身而过。
　　“对了，月城君，”忍足突然想起件事，停住脚步说，“我那里有份文件需要你过目签字，我这就去拿吧。”说罢拍了拍迹部的肩，“不介意的话，稍等我会儿！”
　　月城轻轻咬着下唇，看忍足的背影走远，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一边靠墙而立的高傲少年。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有些慵懒地倚靠在墙上，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样子。灰蓝色的眼隐在一片暗影里看不清楚，但月城几乎能确定，他正在打量自己。因为他能感觉到那视线带着灼人的热度，缓缓扫过自己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两颊慢慢浮起一片热潮，月城别过脸，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那个……不如去我办公室等吧？
　　没有错过对面少年有些发红的耳廓和局促紧张的口气，迹部微微一笑站直身体：“走吧。”
　　进了办公室，月城第一时间把烧水壶插上，取出红茶包放入白底金边的瓷杯，再加入一块方糖。打开小冰柜取出牛奶，一看包装，发现是全脂的，有些为难地皱了下眉，回头问迹部：“我这里只有全脂牛奶，没关系吧？”
　　“可以。”迹部状似随意地答道，眼神却若有所思，很多人知道他喜欢英国红茶，这不奇怪，可是他喝英国红茶时只放半脱脂奶的小习惯，估计连忍足都不曾注意过，月城弥叶居然知道？
　　忍足进门的时候，茶香味已经在室内弥漫开来，“好香！”忍足把文件递给月城，顺手从他手里接过了茶杯，凑近唇边。“小心烫！”月城赶紧提醒，迹部却只是端坐在那里挑眉看着忍足。不就一杯茶嘛，至于用眼神剜他吗……摸摸鼻子，忍足陪着笑将茶杯还给迹部，“您的红茶，小心烫哈。”
　　失笑地摇摇头，月城冲忍足说了句：“水是刚烧开的，茶叶什么的在你左手边的架子上，想喝的话就自己泡吧。”就埋首看文件了。
　　匆匆浏览一遍，是关于学院祭的具体执行方案以及收支费用的文件，大部分细节之前开会都已经讨论过了，因此月城只粗粗翻阅了一下，伸手拿笔就要签字。笔尖即将落到纸上的时候，他突然瞥见有一项活动的两个资金数值似乎不对，不由皱了皱眉。
　　近藤勋之前就是财务部的干事，别的事了解的还有限，唯独对数字很是敏感，一扫之下，立马发现这两个数字对不起来，再略一思量，发现大概是记倒账了。
　　忍足见他皱眉，心里咯噔一下，历来秘书处送来的文件，若是出了错，这位副会长大人可是向不留情的，虽然不至于拍案骂人，但是不阴不阳的话绝少不了，他都有些被他呲怕了。因此一见他皱眉，不由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有问题？”
　　“恩，你看这两个数字，”月城指指文件上的某处，“是不是对不上？”忍足凑过去一看，确实……一时不由也拧起了眉。虽然所有的文件都是由秘书处草拟并上交的，但是数据却是由各负责部门提供的，这个错处，也不知是财务部给错了数据呢还是秘书处拟文件的时候打错了数字？最大的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月城弥叶若是要重责秘书处也不是不可以……
　　忍足心里正在弯弯绕绕，月城却一派自然地开了口：“大概是财务部记倒账了，出的记成入的了，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改了就行。”
　　就这样？忍足愕然地看着他，试探性地开口说：“那我这就让他们改了再打印一份拿过来？”
　　“好。”月城点点头，温和一笑，“麻烦你了。”

　　直到走出办公室，忍足还有些惊疑不定，扭头看了眼一脸云淡风轻的迹部，纳闷地说：“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不觉得月城今天的处事有些奇怪么？”
　　迹部摸了摸眼角下的泪痣，没有作声。直到走出几十步远，他才突然若有所指地接了一句：“前些天，他请了一周假，据说是出了车祸。再回来，就不一样了……”不待忍足有所反应，他又接着说，“也许生死关头真会让人有所变化吧，至少现在看起来没那么讨人厌了……也挺好，不是么？”
　　看着迹部嘴角露出的笑容，忍足暗暗咋舌，莫非这两人要握手言和了不成？

　　拜东京的交通所赐，正原先生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结束社团活动回家去了，只有音乐部的众人一个也不肯走，反而练习得加倍卖力。
　　和音乐老师榊太郎一起在门口等候正原悠的月城实际上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说不忐忑是假的，幸好照面之后，发现正原先生是个非常健谈非常随和的人，也便放松了心情，真心地和他笑谈起来。
　　三人进入排练厅时，冰帝音乐部的交响乐团早已经在台上就位了，坐在观众席的社员们三三两两小声交谈着，神情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雀跃欣喜。虽然学院祭开场的音乐会是以NHK为主体的，冰帝的参与人员只是负责钢琴演奏的月城弥叶和首席小提琴手而已，但是好不容易正原悠来一趟，音乐部还是把自己的交响乐团人员集齐，希望能够得到正原悠的点拨。
　　正原悠也不推辞，问明白了乐团练习的曲子，也不看总谱，接过指挥棒就直接站到了指挥台上。调音完毕，站在指挥台上的正原悠一改刚才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形象，变得肃穆起来，只见他平举双手，目光炯炯地扫视过每一个乐手。每一个和他目光相接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收敛了心神，目光变得坚毅起来。随着正原悠的双手有力地落下，雄壮悠扬的乐曲在排练厅里回荡起来。
　　一曲终了，正原悠走下指挥台和首席小提琴手握手，随后指出了乐手们在演奏中的一些问题。待重新走回台下，他凑到月城身边低声问：“这位小提琴手就是到时候要出场的concert master？我觉得他的演奏有些问题，要知道首席小提琴十分重要，要是出错，会影响到整个乐队。你们还有别的人选么？”
　　听到这话，榊太郎询问似的看了月城一眼。月城为难地皱眉摇了摇头：“之前的首席提琴手出国留学了，现在社团里这一位置确实没有能担纲的人。”
　　听了这话，正原悠一皱眉，正想建议到时就由他们NHK的人担任首席提琴手，一旁的榊太郎突然说：“我有个人选，虽然不是音乐部的人，但小提琴确实拉得不错……请稍等，我通知他过来。”
　　看着走开自去打电话的榊老师，月城有些疑惑地想，会是谁呢？让不轻易夸人的榊老师如此嘉许的人，为什么没有加入音乐部呢？

　　“监督，您找我？”忍足侑士向着榊太郎微微欠身，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沉稳庄重。
　　“啊，”榊一点头，“NHK的正原先生对开场音乐会的首席提琴手人选有些异议，我觉得你可以胜任，就建议让你过来试试。”
　　首席提琴手？忍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应是。

　　看到态度恭敬地跟随榊太郎走进排练厅的蓝发少年，月城惊讶得睁大了眼，忍足侑士？他不是网球部的么？
　　冲月城微微一笑，忍足接过了高里手里的小提琴，摆好姿势，试了几个音。那张英俊的面孔轻靠在小提琴的一侧，脸上是月城从未见过的专注表情，看上去十分优雅迷人，惹得台下音乐社的女生们脸红心跳不已。
　　“打算拉什么？”正原悠问。
　　“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第五章《春》。”
　　正原悠点点头，扭头对月城弥叶说：“月城你替他伴奏吧。”
　　看着一脸淡然坐到钢琴前的某人，忍足的眉头不由有些抽搐，明明是一遍都没有合奏过的两人……那家伙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正原悠暗自点点头，句法清晰、旋律柔和，每一个乐句听上去都十分自然真挚，恩，这个孩子的琴声有灵魂。
　　实在是太厉害了！忘情演奏着的忍足不由在心里惊叹，在自己想要他弹的时候，月城的琴声总会恰到好处的响起来。虽然是合奏，却意外的无拘无束……放纵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音乐中，忍足轻轻勾起唇角，月城弥叶真是个让人安心的拍档啊。
　　一曲终了，满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正原悠还笑着叫了一声“Bravo!”他满意地对身边的榊太郎说：“榊老师推荐的这个孩子果然很不错，两人的合奏十分完美，让人感觉沐浴在温暖的春意中……”
　　榊太郎也很有同感地点点头，没有料到忍足和月城能把这首《春天奏鸣曲》诠释到这个份上。固然，忍足的小提琴向来不错，月城的钢琴也是名声在外，但听过他们独奏的榊从未像这次一样被深深打动。究竟是他们的技艺又有了进步，还是由于合奏，发生了某些化学变化？
　　也许，那孩子在音乐上的天赋并不下于网球……沉吟半晌，榊太郎决定，让忍足暂停网球部的训练，全身心投入到和月城的合奏练习中来。

作者有话说

　　此处借鉴了日剧《交响情人梦》的相关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