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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非草木(四) ...

  •   温玫相信,方清砚请她参加家宴以及说的喜欢都是出于真心,可如果真的严肃而认真地看待这件事,或者说这段关系,她不能同意。

      “我确实可能,像你说的,也是喜欢你的,但喜欢归喜欢,它还不足以支撑我跟你回家。”

      “你…我不太信任你对爱情的态度,而且,我分手时间不长,我需要过渡。”

      温玫坐在副驾,用心想了一会儿,抬头拒绝方清砚。

      方清砚是有些意外的,她以为按温玫的个性,就算附加各种条件也会在这时跟她走,可对方竟然没有。

      温玫其实也对自己的拒绝很意外,她向来是不拒绝方清砚的,甚至可以说得上纵容,可在刚刚沉思的时候,有句话突然一直萦绕着自己。

      好像是很久以前,有个人郑重告诉过她的:“温玫,就这样,以后都这样,不管是谁,不管对方怎么软磨硬泡,只要不喜欢,就大声坚决拒绝。”

      “别总那么心软,别怕伤害谁。”

      她不喜欢在这种有特殊意义的情况下去家宴。

      方清砚意外归意外,但她是聪明人,见温玫那么认真,一看就是有顾虑,也没有再勉强。

      她说:“是我太冒进了,我该再等一等你,我们慢点来,行吗?”

      人要为自己从前的行为负责,她以前对待感情随心所欲,现在不能如愿,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温玫怕的就是强求,别人越强求,她越后退,方清砚没有被她斥责,即明悟这点,她很感激。

      她望向车外,别扭地点了下头:“那我们现在回去吗?还有,你记得和你父母说声抱歉。”

      方清砚的父母准备了两次家宴,两次被失约,按理来说,心情不会太好,可听说都是因为同一人,又不禁欣慰起来。

      他们见识过方清砚太多追人的花招,金钱飞机珠宝,都是唾手可得的,可用笨拙和愿意慢慢等待的真心,还是头一回。

      方清砚对这倒不觉得意外,她本来就是有真心的,只不过没遇到喜欢的人,又被父母一直催,才故意那样放浪形骸。

      不过这些她不会说,也没什么说的必要,反正这世界上,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了解自己就好。通常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她认为温玫是其中之一。

      温玫和封樱分手三个星期后,对方将一些她曾经送的珠宝还回来。

      封樱说走到这一步她很抱歉。

      温玫看着那些漂亮发光的珠宝,不想说话,也不想要,甚至想砸在地上,可她要给封樱面子,也要顾忌自己这个姐姐的身份,她笑着说:“没关系,希望你以后能走向更广阔的天空。”

      封樱望着这样温柔又宽容的温玫,其实是后悔过的,后悔做出离开的选择,可要回头,又太难看了,不是吗?

      “希望姐姐以后幸福。”她最终说。

      从头到尾,她并不知道,温玫决定过要和她去北京。只是这个决定,分手前没来得及说,分手后,更不会说。

      封樱走了,去北京,去更好的、没有流言蜚语的团队,去奔赴自己的前程。

      温玫留在A市,望着自己对面空置的工位,偶尔也想起过和那人朝夕相处的日子,可慢慢地,新的人进来,新的工作进来,她也无暇顾及。

      她的生活更多地,又围绕着那个叫方清砚的人。

      团队的伙伴发现,近来方清砚方大律师十分奇怪,竟然不故意和小温律师唱反调了,也不拿小温律师开涮,相反,十分维护对方,就像对方是自己女友一样。

      “有情况吧。”有人打趣问。

      方清砚:“没有。”

      那人:“还没情况,你俩都要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了!”

      方清砚:“有那么久吗?”

      那人嘿嘿笑,没回话了,只碰了碰方清砚肩膀,径直道:“总之记得请大伙吃饭,真是的,你们早该在一起。”

      看吧,几乎所有律所的伙伴都这么认为。

      方清砚给温玫沏一杯咖啡:“你呢,你怎么觉得?”

      温玫装没听懂:“你来帮我看看这个案子。”

      方清砚便直接坐到温玫的位置,将对方抱在腿上:“可以呀,问案子要给辛苦费。”

      温玫瞬间装不下去了,低下头,红着脸:“我觉得……再追一阵子吧,我有点喜欢你追人的样子。”

      方清砚这样的大小姐真心追人,寻常的排场套路自不必说,更多的是别出心裁的耐心。

      温玫跟着她,见过天空红色合欢花像雪一样落,也见过萤火虫飞满整个山谷。高空跳伞是她从前想试却不敢试的,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在坠落的呼啸风声中紧紧拥抱她。她们潜水,徒步,看见珠峰,看看极光,也看见一片跨越千万里,从科考站送到眼前仍未融化的夏日雪花。

      天地比她想象得还要广阔,身边的人比她想象得更要爱她。

      温玫突然很想很想和方清砚一直在一起。

      方清砚问为什么不能呢?

      于是她们就这样,在某一天某一刻,一个没有特别规划的日子,简简单单地在一起。

      除却天高地远的浪漫,生活更多的是平日里的按部就班。

      温玫很早就习惯了和方清砚的生活,所以单独的相处并没有令她感到难受。

      她们像一对平常的情侣,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偶尔可能有争吵,但也只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调料。

      她们更常说天长地久,更常说爱意。

      直到六月末,崇德律所一位交好的高伙结婚,温玫出席婚礼时,在厕所遇到了方清砚的前女友。

      “温玫?”是对方先叫住的她,温玫回头,便看见对方一袭蓝色长裙,妆容脱去娇俏可爱,一派美艳动人。

      “沈意?”温玫冲对方笑笑,实在有些尴尬。

      沈意是女方这边的亲戚。她简单介绍了一下,便道:“你在这儿,方清砚肯定也来了?”

      温玫还没回答,对方便接着道:“真不容易啊,她可算追到你。”

      前女友和现女友,这不是什么和谐的关系。温玫虽然对沈意印象不错,可也没兴趣聊太多,她嗯了一声,正准备抱歉离开,对方就喊住她,正声道:“过来人的份上,给你提个醒,别太相信方清砚说的话。”

      温玫站住不动。

      沈意:“其实我不算她的前女友,当初在大理,她花钱请我去,是为了让你吃醋的。”

      温玫露出一瞬惊诧表情,但也只有一瞬:“我知道,她那时就对我有意思,你呢,说这个要表达什么?”

      沈意其实可以不拆方清砚的台,但是谁让温玫和方清砚表现得那么要好呢,她是去演戏的,可没说不喜欢方清砚。她见不得对谁都那样虚假的方清砚,忽然对一个人如此认真。

      “她当时那样做,可是因为和别人打了个赌哦。”沈意轻飘飘地开口。

      “什么意思?”温玫当即睁圆眼睛。

      沈意见她这般着急的样子,不禁掩唇笑起来,看来对方是真不知道啊。

      “邓依依,她的高中兼大学同学,广天律所的高伙,有空去翻翻聊天记录,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沈意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指了一个方向。

      温玫听过邓依依,她记得对方和方清砚是很好的朋友,两人都是十分厉害的律师,但自从她和方清砚在一起后,邓依依便很少来找方清砚。

      她们之间,有什么赌约?

      心中被种下怀疑的种子,行动便忍不住提上日程。

      温玫以前从来不查方清砚的手机,可这一次,在方清砚喝酒睡着后,她却打开了对方的微信。

      见面确实是少了,但聊天依旧有的。

      温玫一眼看见对方的备注,点进去,近期都是聊的案子,没有别的闲话。

      她记起去大理的日子,直接查找日期。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紧张,也很难过,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一天,可现实就是昏黄的灯光下,她的手指动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然后,突然停在一句话上。

      邓依依:输了别忘了把东江别墅送我哦!

      没有上下文的一句,大概是现实中曾经提过,又来微信说一句。

      可是既然说了,就表明确实是有输赢的。

      什么输赢,真的是在赌什么吗?

      温玫忽然觉得浑身发热,烧起一股无名火,表情却冷漠至极。

      她机械地上下翻动聊天记录,从去年国庆前到现在。方清砚真是一个没有防备的人啊,或者说,真是一个毫不心虚、骄傲自负的人啊,她竟然不删除任何一条关于信息,就那么直白地将真相暴露出来。

      去大理,怎么会是为了让她吃醋,分明就是和邓依依打赌,能不能拿下这个没眼光的叫“温玫”的女生的手段。

      是的,方清砚说她没眼光,因为她居然会和一个名不见经传又没有身世地位的实习小律师谈恋爱,而不是自己。

      方清砚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么一个实习律师,所以和邓依依说:她一定会追到温玫。

      如果这是开端,一个不太好的开端,那么后期动了真心,温玫仔细想想,不是不能原谅方清砚,因为她知道方清砚就是那样不可一世。

      可是她要怎么面对方清砚给邓依依发的那张照片呢?

      她睡着了,方清砚挨着她,近乎炫耀地拍了张合照。

      “骗你干什么,我就是赢了。”方清砚对邓依依说,“从小到大你就没赢过,认了吧。”

      方清砚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拍了这张照片,不是什么擦边照,也不是什么性.爱照,就是普普通通一张睡颜照,可是温玫受不了。

      她一点都受不了,方清砚在和她在一起后,还记着那个赌约,还要炫耀赢了这个赌约!

      方清砚拿她们的感情打赌!

      方清砚是被热醒的,迷蒙醒来,看见温玫还坐在床头,忍不住就要像平常一样去拥抱她,可是这一次,对方没有亲昵回应,而是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温玫怒声一出,方清砚就清醒了。

      她皱眉坐起来,盯向对方攥紧的手机,愣了下:“你查我?”

      “我不能查吗?我不查怎么知道,你那么主动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和邓依依打个赌!”

      温玫在床上再也呆不住,她的生气、她的悲伤化全都成眼泪一股脑淌出,她站起来,好想离开这个地方,却又被方清砚拽着躺下。

      “你听我解释!”方清砚也会说这么幼稚的台词。

      温玫恼火,梗着脖子朝她喊:“解释什么,那些话不是你说的吗?照片不是你发的吗?你多骄傲啊!觉得我没眼光,还要和我在一起!”

      方清砚:“那是个玩笑,你别当真。”

      “这也不当真,那也不当真,你的真心呢,你说的真心,是不是真的!”温玫在吼的这一瞬间,当场崩溃了。

      是啊,真心是不是真的呢?

      那么一个没有定性的人,和她说的真心是不是真的?

      那么一个没有定性的人,真心怎么会是真的。

      “松手!松手!你放开我!”温玫哭着,受不了一点方清砚的沉默,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挨打,却浑身都疼。

      疼得忍不住用力咬方清砚一口,对方吃痛得松开,她才爬起来,狼狈又可怜地松了口气,然后说:“我要走。”

      方清砚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做错了,她愿意道歉,愿意改过,可是温玫的“走”是什么意思。

      “你要分手?”方清砚颤着声问。

      温玫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我要分手!”

      “就因为那么一件以前的破事?!”方清砚这时也忍不住高扬声音。

      可她忘了,温玫从来就是怕这个的。

      她摇头,近乎恐惧、近乎窒息:“因为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从来都不爱我!”

      她记得方清砚和她说过,她这种人,最想要纯粹和唯一的爱了。

      她以为方清砚说得出,就会明白,可这两者原来从不等同。

      方清砚不爱她吗,任何认识方清砚的人都不会这么说,方清砚爱她,想和她白头偕老,只要她现在允许她们安静下来商量。

      可她不会。

      温玫从来就是那种爱也爱得认真,放弃也放弃得干脆的人,她刚刚的许许多多个瞬间,已经决定和方清砚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退后,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又警惕地盯着方清砚,然后转头毫不犹豫地朝卧室门外走。

      “这么晚你去哪里!”后退一万步,方清砚也不可能让温玫大半夜跑出去。

      可温玫不情愿,方清砚就留不住。

      温玫拎包换鞋,把可以砸的东西都砸到方清砚面前,然后在一地碎片中,冲向地下车库。

      她突然想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曾经有人呼唤过她无数次。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渐渐忘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又想起来了。

      她想起那人和她说“繁华似樱终散尽,可怜一片无瑕心”,也说“本是天作良善缘,如何转头皆成空”。

      她当时不信,如今迎头一棒。

      方清砚在后面开着车子追,她不知道温玫要去哪里,她很怕对方出事,她慌不择路地给楼挽打电话,楼挽说她马上开车过来。

      寂静的城市夜晚,霓虹灯比星星更绚烂。

      遥远的太和山,孤月静候归人。

      -方温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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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非草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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