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花瑟瑟向春晖》洛奥德

31、第 31 章

　　胭脂铺前站一姑娘，气度不凡，虽着丫鬟服饰，美貌气质却毫不逊于官家小姐。她微作思量，选了一盒胭脂，付了银子，便折返。

　　忽而一倩影从旁边经过，姑娘心下一惊，似是难以置信，回眸望去，竟看到不远处自家公子现身，只见公子与那影携手，姑娘转身，连忙小跑赶回白府。

　　“此话当真？”陈氏大惊失色，拍了一下桌子。碧云眼睛一转，语气平淡道：“断不会有假，奴婢亲眼看到二公子与陈姑娘在集市相约，就算奴婢认错陈姑娘，但绝不可能将别人错认成二公子。”听完陈氏太阳穴隐隐作痛，扶额叹息。

　　入夜，白居易正在房中看书，陈氏推门而入，白居易连忙起身扶母亲坐下。

　　陈氏抿嘴一笑曰：“易儿，你有多久没外出过了？”

　　白居易轻笑道：“娘，孩儿这段时间不是常出去与友人谈笑风生吗？”

　　见儿子不说实情，陈氏压着心里的火气：“嗐，为娘是指，六年前你去襄阳，这些年你一直待在符离不曾出过远门。如今啊，为娘想开了，都怪娘逼得太紧，却忽略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多出去闯荡闯荡才是。”她眼睛眯成缝，神态尽显慈祥。

　　白居易若有所思，还未开口，母亲又说道：“你叔父如今在宣州溧水当官，近来正缺个帮衬的人，不妨你去投奔你叔父，一方面帮他料理事务，另一方面对你也有所益处。”

　　见母亲这般殷切，白居易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想来这是个历练的好机会吧。他点头，起身为母亲捶背，轻声道：“那孩儿三日之后便启程。”

　　陈氏眉头紧锁，急说：“明日吧。你叔父那处衣物应有尽有，马车、干粮和路上所需的盘缠我已为你备好，明日你便可启程。”

　　白居易捶背的手微顿，不曾想母亲竟这般急于将自己交付于白季康，罢了罢了，那便于今晚同湘灵告别吧。

　　浅谈片刻，待母亲走后，白居易继续在房中读书，直至见其房中熄灯，才独自翻墙而出。

　　他来到湘灵门前，轻叩几声门，恰好湘灵也无睡意，两人便来到初相遇时的溪边。蟋蟀奏乐，夏日萤火，温馨而美好；溪水潺潺，繁星点点，动人而欢快。

　　“灵儿，明日我便启程前往宣州溧水，这一走，只怕一年半载不得相见。”白居易沉默许久才告知湘灵。

　　湘灵点点头，面带微笑，席地而坐，仰望星空，一只萤火虫飞到她身边，微弱萤光下，她美得动人心魄，朦胧感油然而生。她试图伸手捕捉，这萤火虫竟乖乖落在她指尖，她面露欣喜，不料萤火虫忽然脱离指尖，愈飞愈远。

　　她起身，轻笑道：“白郎，你在我心里，就同这火金姑一般，我既心悦于你，自知晓不能将你攥在手心里，你应徜徉在更广阔的天地......”

　　不等湘灵说完，白居易便将其揽入怀中，他心中有愧，别家姑娘在湘灵这个年纪，儿女已然承欢膝下，而湘灵为他一等再等。一个女儿家饱受世俗眼光，只为能和情郎厮守一生......这样的好姑娘，若是有负与她，教他于心何忍？

　　白居易轻揉着陈湘灵的发丝，两眼通红，声音略沙哑道：“灵儿，若是哪天等不下去了，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陈湘灵虎躯一震，推开白居易，泪流不止说道：“白郎，我爱了你十六年，等了你十六年，不曾想如今等来的却是你这样一句话！我陈湘灵等得起会等，等不起我还是会等！我从不后悔等你，也从不后悔爱你！”

　　说罢，她便主动附上白居易的唇，借这个吻，她将多年的委屈与不甘一并发泄出来，如烈火般炽热。

　　两人相拥而泣，此刻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一分别，待到下次相见，竟已是十六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