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花瑟瑟向春晖》洛奥德

32、第 32 章

　　白居易十日后才抵达宣州，马车停在白季康宅前。

　　晨鸡报晓，朝霞满天，他掀帘下车，神色疲惫，一门童进去禀报自家主人，不一会儿，便听里面传出阵阵喜悦笑声，只见一老翁轻跳而出，两鬓斑白，蓬头散发，单着一件寝衣，领口微皱，袖口泛黄，颇有年头；脚登一双蜀绣云锦靴，干净崭新，样式老旧，但保存得极好。

　　这老翁麦粒肤色，淡眉似西湖涟漪，两眼弯弯，如长空树梢间悬着的一轮上弦月。虽年近花甲，却无病弱之态，容光焕发，春风满面。

　　“好侄儿，可算把你盼来了！”白季康轻捻胡须笑道。未等白居易行叉手礼，他便捧住侄儿的手臂，吩咐下人备一桌酒菜，好为其接风洗尘。

　　白季康携居易之手，带他走进宅子，宅中绿树成荫，鲜花遍地，莺飞燕舞，蜂蝶纷纷。

　　庭院东南角有一荷花池塘，薄薄一层青荇浮在水面，三五只鸭在塘中戏水，仔细一看，朵朵芙蕖下竟还藏着几只锦鲤，片片荷叶之上蓄着昨日的雨水，其中几只叶茎被压弯，雨水注入池塘，惊得鱼儿四散，叶上只留点点水珠，曦光照耀，如翠玉般晶莹透亮。

　　二人途径一长廊，廊内挂满诗词画卷，乃白季康及友人所作，皆为山水主题，所经之处，墨香袅袅。相比之下，宿州的宅子虽有雅致，却无生气，而这家庭院却能做到自然景象与人文景观相得益彰，顿时白居易对叔父的敬佩感油然而生。

　　来到前厅，门窗皆由榆木所制，设计简朴大方，侧门走出一位妇人，妇人已系知命之年，体态微丰，头梳抛家髻，佩石榴包金丝珠钗，耳吊空雕花芙蓉玉环，着水绿罗绸菊纹裳，裹赭红百花轻纱裙。蛾眉灵动，凤眼含情。举手投足温文尔雅，一颦一笑动人心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见家中来客，妇人轻声细语，劝白季康且去洗漱更衣，自己便可替他先招呼着。

　　白居易这才得空，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两手大拇指呈交叉状竖直，左手抱右手，右手握拳，微俯首，朝白季康和白夫人行礼：“晚生乐天，拜见叔父叔母。”

　　白季康大笑两声，拍拍侄儿的肩膀，便回房更衣洗漱。白夫人半倚靠在广寒木七屏围榻椅中，差遣丫鬟水清为白公子上盏茶，白居易告了坐，便端坐在一旁的梨木镌花椅之上。

　　少顷，水清便奉上一水烟色碧玉茶杯，白居易接过茶杯，只见其杯口似秋葵花瓣，杯腹中有四条始于杯沿收于杯底之菱线，精巧别致。

　　白居易轻嗅茶香，便知此乃庐山云雾，兰月时最适饮此茶，可清热解暑。他仔细品茗，茶水虽温热，下肚后却不胜凉爽，沁人心脾。

　　白居易正与叔母浅谈家常，门外来一仆人，传告饭食已备好，请夫人和白公子去厢房用餐，老爷已等候多时了。

　　白夫人便引乐天前去厢房，一推门，美食香气扑面而来，各式糕点应有尽有，其中，花折鹅糕、奶酪樱桃尤为甜软美味，用完糕点，下人端来几碟玲珑青瓷盘，盘中盛有消暑冰冻甜品——酥山，本为白色，白季康觉得未免过于单调，便唤下人用贵妃红、眉黛青将之染为红绿色，并置一假花以修饰，颇为俏丽，酥山入口香甜滑腻，可谓盛夏消暑神物也。

　　闲看庭前蝶舞，香茶美食作伴，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