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为计》锦瑟岁岁拥

3、确认

　　姑姑就这么走了，留下满是疑惑的我。可万万没想到，今晚的不速之客，还不只一个。
　　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冲击着我的头脑，实在涨的厉害。我放弃了思考，“苏茉儿，伺候我歇息吧。”“是，格格”她一边替我宽衣，一边说：“格格，左右这些事情都与我们无关，您还是快点歇息吧”我沉默不语。

　　苏茉儿轻轻叹息一声，倒也没有再说话。如今察哈尔大敌当前，我实在不敢想象要是大金不帮助我们该做何？
　　“格格，大金四贝勒在大帐外说是要见你一面。”我的一个随从突然进来说着。我诧异，“他来做甚”苏茉儿给我褪去的袍子只好再穿上，“格格，如今四贝勒是我们科尔沁的贵客，您可要端正些，莫要像刚刚对四福晋的态度了”“这我自然知晓”话中带了少许敷衍，我现在脑子里乱乱的，回想起今天他救我的时候的样子，心里骤然不能平静。“就算四贝勒按理说是您的姑父，可他毕竟是从大金来的，这次还都指望大金能派兵保护我们科尔沁呢”苏茉儿又小声嘟嚷道。
　　苏茉儿的话又拉回我回到现实。想我堂堂科尔沁格格，怎能被儿女情长所绊倒。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的姑父！“苏茉儿，你不用出去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我轻声说道。“格格”她隐约有点担忧。她伺候我多年，怕是看出了点什么。我安抚的对她笑了笑，示意没关系。
　　夜色渐晚，天空上繁星点点。我深吸一口气，科尔沁的空气总是如此新鲜，把人五脏六腑里的浑浊全部能排出去一样。皇太极含笑站在毡房外，他如今已褪去之前穿的那袭白色的长袍马褂，穿上了正统贝勒该穿的黄色马褂，马褂上绣着威风凛凛的蟒，都说五爪为龙，四爪为蟒，我偷偷瞥了眼他的马褂，果真是四爪。
　　他轻笑了一声，我才顿觉自己这样不妥当。我们蒙古部落跟大金的关系也是近几年才建立起来一个平衡的关系。虽说也会有大金的使者来访，但我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大金朝的贝勒。当初姑姑出嫁的时候我恰好感染了风寒，所以未曾见到当时姑姑出嫁时凤冠霞帔的样子。据说当时皇太极当时率领部下从赫图阿拉城出发，北行三百余里到达辉发部扈尔奇山城，在此杀牛宰羊举行隆重的迎亲仪式和结婚仪式。可谓是十分浩大壮观。
　　当时虽然没有缘分看见那场景，但在后来奴仆们的描绘中也可感到一两分。
　　想到此，我看他的眼神愈发奇怪起来。他又失笑，“不知布木棠格格在想些什么，我都站到您面前了，竟还能出神”这句话倒也有些揶揄的意味了。我脸上发热，行了个礼：“多谢四贝勒今日救命之恩，也多谢刚刚在宴会上您并未说出就我这件事情。还有，按理说，四贝勒是我姑父，所以这‘您’字，该是布木棠用才对。”说到此，我话里真真带了几分真情实意。
　　我虽然是科尔沁 草原上的格格，但是读过的书籍也不少。我知道不管是在日渐强大的大金还是苟延残喘的明朝，女子不得抛头露面，不得与男子有肌肤之亲。所以他今晚在宴会上没提那件事情，也是给我保留了几分颜面。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感到不自在起来。“您为何这么看着我？”“你额其葛没告诉你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
　　我先是提出了疑问：“告诉我什么？”他的笑古怪起来，“你的额其葛没告诉你，他已经把你许给我了吗”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我惊叫起来，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很熟悉，但组合起来我却骤然不懂了起来，什么许给他，怎么会，他可是我姑父！
　　“您知道在说些什么吗，您可是我姑父！！！我，我，，”我变得语无伦次，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好像有一只手把我的心脏捏了起来，我感到呼吸不了了，怪不得，怪不得姑姑刚刚会说出那种话，任谁，自己从小疼爱的侄女竟然要嫁给自己的丈夫，我作为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却要姑侄同侍一人，多么可笑！
　　.....
　　而且姑姑嫁过去的时候，他的原配夫人已经因病去世两年，姑姑嫁过去成了正儿八经的原配，那我嫁给他，岂不就是一个妾？明明现在是盛夏傍晚，天气那么好。我却感觉感觉自己的身子像在冰里浸泡过似的，彻骨心扉的凉。
　　皇太极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他轻轻晃了晃头，像是安慰我似的，“布木棠格格风姿卓越，我也是很喜欢你的性格，你嫁给我之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哲哲也会多关照你。”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明明是安慰我的话，我却觉得是那么的难以入耳。
　　“我不需要你的什么关心，四贝勒英俊倜傥，想嫁您的人肯定不可胜数，您还是找别人吧。”我讽刺的说道，只见他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什么，我却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况且我姑姑还在孕中，您还是去瞧瞧她更为稳妥些吧，姑父？”我说完便跑开了，没顾忌他那复杂的眼神。
　　我跑到额其葛的斡尔朵外，想进去好好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出去给自己的妹夫做妾，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论声。
　　“布木棠还小，她还没满十四岁，真的要把她许给皇太极吗”这是我额吉忧心忡忡的声音。
　　“还小什么，琪琪格不也是这个年纪便嫁给了皇太极吗”额其葛的声音略显疲惫。
　　“唉，你也说了，琪琪格是皇太极的正妻，而且他皇太极已然三十三岁既然还这样恬不知耻的求娶我们家布木棠，要不是现在察哈尔部要攻打我们科尔沁，我们也断不会把布木棠推出去”额吉有些哽咽。我在外头忍不住有些想哭，是啊，现如今科尔沁危难当头，我怎可以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便弃科尔沁于不顾呢。
　　“哼，你以为这都是皇太极的主意，只怕这次带哲哲回个门是假，奉大金皇帝努尔哈赤的命令加强科尔沁的关系才是真。”
　　“这两年一直都有消息传来，努尔哈赤已六十六岁，就算老当益壮，离驾崩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王爷，这话可说不得。”额吉的话里带着几分忧心忡忡。
　　“让布木棠嫁了也好，哲哲嫁给皇太极十年之久，现在才怀了孕，若生的是个女儿，，，可皇太极却已经有两子一女，还全都是乌拉部贝勒之女乌喇那拉氏生的。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有着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孩子。我们的布木棠被称为科尔沁第一美人，身体又健健康康的，定然会生子。而且现如今察哈尔部又对我们科尔沁虎视眈眈，现如今把布木棠送给皇太极也好。”
　　“唉，察哈尔部跟科尔沁部祖上都是黄金家族出身，又何必自相残杀啊，长生天保佑我们科尔沁啊”
　　“只能怪林丹汗心比天高”额吉跟额其葛的谈话还在继续，我却已经听不下去。不错，我嫁过去的确是最好的法子。我已经放弃了找额其葛质问的想法，我有什么资格质问他。这些年他们一直用羽翼保护着我，现如今，也是我回报科尔沁的时候了。只不过心里却还是带着不甘心。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斡尔朵。
　　“格格！”苏末儿焦急的迎了上来。“四贝勒没把您怎么样吧？”“他能把我怎么样”我不禁自嘲的想。我凝视着向我慌慌张张跑来的苏茉儿，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苏茉儿，若我今后离开了科尔沁，你可会跟着我?”我认真的问道。
　　苏茉儿是出身一个贫困的牧民家庭，额吉早亡，她的额其葛娶了一个继母，日子并不好过，我在七八岁的时候偶然见到她的继母辱骂她，才将她买回来给自己当婢女。
　　若她不想跟我去盛京，也不是不可以，可以给她在草原上找个好的牧民嫁了。
　　苏茉儿听了我的话吓了一跳，“格格您说什么呢，苏茉儿是您买回来的，贝勒心善，还为奴婢取名，奴婢永远感激你们，又怎么可能会离开您呢”苏茉儿的眼睛顿时变红，声音中带着慌乱，想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不仅噗嗤一笑，处事老练的她竟会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而感到慌乱，也忍不住为此感动得心里酸酸涨涨。她只比我大一岁，却因为继母长时间的辱骂和解决不了温饱而变得稳重妥帖。
　　我犹记得刚刚把她买回来的时候她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总是怯怯的，直到把她脏污的衣服换掉洗漱完，才露出了她清秀无比的脸。买贴身女奴需向额吉请示，恰好我去的时候额其葛也在，额其葛顺道也给她取了“苏茉儿”这个名字，为蒙语的音译，意思是毛制的口袋。我却一直理解为，这是一直能包容我的所有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