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为计》锦瑟岁岁拥

2、失色

　　主要也是存着一点小私心，想让大金的人看看，我们科尔沁的姑娘不仅会上马打猎，还照样可以端端正正，仪态大方。苏茉儿也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我，仿佛是我的另一层屏障。走到大会中央，更是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刚刚在台上表演的那些个早已退了下去。

　　“女儿布木棠，给阿布额吉请安，给哥哥姐姐给姑姑姑父请安。”我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奴婢给贝勒福晋请安，给四贝勒四福晋请安”苏茉儿紧随其后。

　　“哈哈哈，快，给我的宝贝女儿赐坐。”阿布洋溢着笑容立马大声使唤起来，“四贝勒，小王的这小女儿平日里虽有些娇宠，可是您瞧瞧，这端正礼仪来却也是一点都不含糊。”阿布得意洋洋的夸着我，我当然也高兴，这好歹也算是给科尔沁长脸了不是。哼哼，我看平时吴克善哥哥可还再敢说我咋咋呼呼。可听着阿布的夸赞却总感觉又哪里不对劲，不过这念头转瞬而逝，也没有多想。

　　我把这十四年来都未曾摆过的得体笑脸挂在脸上，心里也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想我布木棠玉叶金柯，如今却要为这大金的贝勒阿谀奉承。

　　“布木棠格格不愧是科尔沁的天降贵人，礼仪得体雍容华贵。”

　　一道清朗的男声传过来，令我感到十分熟悉。

　　我这才注意到刚刚阿布刻意回复的这个男人。我微微抬头，目光转向这道声音的源头，却忍不得身躯一震。为什么，怎么会是他？！他竟然就是在几个时辰前救我的那个男人！他此时也微微笑着，并温柔地看着我。他跟我说他叫洪太主，洪太主，，，大金的四贝勒，我的姑父的名讳，，，是皇太极！洪太主，皇太极，按照我们科尔沁部的语言，虽有几分相似却也不相同，可要是按他们的女真话，，，不错，我自小便学习女真话，是一样的。为何，为何当时却没有想起来。

　　我当时就没崩住脸上的神情，感觉十分惊奇又有几分奇妙的感觉。

　　额吉看我脸色有点不对，赶忙让我坐下，“布木棠这孩子一大早知道你们要来了之后就非要去打猎，打来的猎物想给自己姑姑跟姑父好好尝尝鲜呢，忙活了一天也怕是累着了。”
　　对啊，姑姑。我望向我的这个至亲，发现她在用那担忧的目光看着我，一如当初。小时候不小心摔倒，她也会这么看着我，亲切的问我：“姑姑的好侄女，疼不疼”轻柔的呼气。没想到转眼间，竟是这么久没见了。

　　看着姑姑冲她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我在阿布给我安排的位置上坐下，决心要再也不理自己的这个姑父。可是他却没有回我阿布的话，还是泰若安然的喝着酒。

　　场面稍稍有点冷了下来，阿布好像为了让场面活跃一些，找着话题。“四贝勒这次带着哲哲一同回门，必是累了。来人，上好舞，好酒好菜也继续上宴。”

　　我感到一股浓浓不对劲的气息，我这才想起刚刚入座时阿布对他说话的语气几分讨好。这不应该啊，阿布是科尔沁的贝勒，而他是大金的贝勒，就算是姻亲关系，追起根来也算是平起平坐，为何阿布会对他如此低声下气。
　　我悄悄看了眼他，却发现他泰若安然，而姑姑面色尴尬，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袖。

　　他这才开始说话，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还未告诉大家，哲哲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哦，是吗，那可真是件喜事。”说话的是吴克善哥哥。想必他也看出了此时的不对劲。“姑姑从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累了吧，四贝勒，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吴克善哥哥接着说道，他向来聪慧敏捷，此时这么安排也是最妥当的，毕竟谁都看出来气氛不对劲了。不过又让我奇怪的是，明明阿布才是东道主，可为何这宴会停不停止却要问一个远道而来的四贝勒呢，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事？
　　晚上回到自己的斡儿朵，我更是感觉到惴惴不安。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苏茉儿，今晚的情况你也瞧见了，你有何看法？”苏茉儿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奴儿实在看不出，只知道咱们王对四贝勒很是尊敬。”
　　“是啊，你都看出来了，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按辈分来言，皇太极还要称呼阿布一声姐夫呢，可为何会对他如此尊敬。”“格格，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奴儿要向您禀报”
　　“你说吧”我有点心不在焉。“这一整晚，海兰珠格格一直都在瞧您看，只不过你却并未留意。”“海兰珠姐姐？”我诧异。“嗯”苏茉儿狠狠点了点头。我更是疑惑了，我与海兰珠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也因性子不同一直缺少交流。她在十四岁就嫁到了离科尔沁部少许有些远的叶赫部，而在去年秋季海兰珠姐姐的丈夫因打猎时不小心摔入悬崖，她又尚且未有子嗣，便又回到了科尔沁。
　　额吉念海兰珠姐姐还年轻，只有十九岁，这些年还打算给她再找一个，结果海兰珠姐姐却坚持不嫁，要为自己的丈夫守寡，这在我们科尔沁乃至整个漠北都广为流传，夸她坚贞忠义，实乃草原女子典范。我正稀里糊涂的想着这些事情，却传来一道声音：“布木棠，在想什么呢”抬眼一瞧，竟然是姑姑。她已然脱去了在宴会上那套繁琐的大金服饰，穿上了一套蓝白色的蒙古袍，浅笑吟吟的看着我。是那么的熟悉。
　　我忍不住鼻头一酸，喊了声：“姑姑”“诶”她坐到了我的旁边，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姑姑，我好想你啊”我忍不住扑到她怀里轻轻抽泣，这其中包含着多年未曾见到她的思念，以及那份不小心对姑父产生一份异样感情的愧疚。：“好孩子，姑姑也想你。”姑姑反手抱住我，姑侄二人抱头痛哭皆流下泪水。“格格，四福晋还有着身孕呢”苏茉儿小声提醒我，我这才想起来，从姑姑的怀里挣脱，抹了抹眼泪，“瞧我，都忘记姑姑有身孕了。刚刚在宴会上也不好意思与姑姑多说些什么，现在可要好好恭喜姑姑。苏茉儿，把今天打到的那些野兔野鹿都给姑姑的斡尔朵送去”苏茉儿道了声是，就下去了。
　　“姑姑，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姑父他可曾有好好对你？”姑姑点了点头，“姑姑过的很好，你姑父对我也很好，再加上现在还怀上了你姑父的孩子”姑姑不经意的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我瞧着姑姑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才相信她过的的确很幸福。“你呢，布木棠，这些年是不是还是跟从前一样，到处惹是生非了？”姑姑以戏虐的语气说着。我也配合她假装嗔怒，“姑姑怎么可以这么说，布木棠哪敢那么为非作歹。这些天额吉一直逼我学一些女红，您看，我这手上还有了伤口呢。”“是吗？”说着，我把昨天恰好不小心扎到的一个小小的伤口拿给她看。
　　“嗯！姑姑您看看。”
　　没想到姑姑竟然瞧我的伤口出了神。
　　我试探：“姑姑，姑姑？”“啊？”她回过神。“姑姑，你怎么愣神了？”“姑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见她不愿意多说，我也没有接着问下去。
　　我突然想到今晚发生的事，“姑姑，今晚的宴会上为何阿布会对姑父如此尊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姑姑惊讶的看着我，不一会儿，幽幽的道：“的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姑姑”我急切的问她。
　　“布木棠，你应该知道附近的察哈尔部吧？”我隐隐感到不安：“嗯，察哈尔部向来与科尔沁部不对头，这几年来察哈尔部越来越壮大，为此我们科尔沁部的酋长也甚是焦头烂额。姑姑，你的意思是？”我灵光一闪，隐隐约约猜到了些。
　　“没错，察哈尔首领林丹汗打算向我们科尔沁征战，以我们科尔沁的实力现在根本就抵不过，迫使察哈尔蒙古首领林丹汗远遁！”“可是，，，”我有一个疑虑，“可是现在明朝还占据着中原，大金在前方与明朝的战争还未结束，又怎么会来派兵帮助我们科尔沁呢？”
　　我把疑虑说出后，姑姑看我的眼神总感觉不对劲了。“布木棠，你是越来越聪明了，也越来越漂亮了。”我丈二摸不着头脑，这跟我聪不聪明，漂不漂亮又有何关系，我疑惑的对上姑姑的眼神，发现她在那么惋惜的，心痛的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我总感觉姑姑还有事情瞒着我，总感觉那件事情与我有极大的关系。我刚开口要问，姑姑便起身：“时候不早了，布木棠，今晚好好歇息吧”我有万般疑虑也说不出口了，张了张嘴说的却是一句“姑姑慢走”
　　恰好姑姑撞上了会来的苏茉儿，“诶四福晋，给您的野兔野鹿都装好了。”“不必了，留给你家格格替她补身子吧”我听到姑姑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