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二十七章 ...

  •   车子使出阴霾的城市,在郊外一幢别墅前的花园里停下来。这个漂亮的花园里栽种了很多亚热带植物,即使在寒冷的冬天,花园里依然绿意森然,空气清新舒畅。这样一个别致幽雅的环境,却作为残酷的特别调查局的办公地点,真是一种令人惋惜的浪费。
      下了车,我正在观察整栋别墅四周槲青树环绕的大花园,这时另一辆车跟着我们的吉普驶了进来。我一直不知道在吉普的后面还跟着一辆轿车。看到这辆白色的轿车我一点都不奇怪,在服装厂对面的马路上我不止一次看到过它。
      可是当我看到车上走下来的人也让我感到熟悉就有些不对劲了。先是一只女人的高跟鞋从打开的车门伸了出来,接着半个身子,短头发、穿着浅灰色的风衣,明亮的大眼睛,表情娴静。而配合她在沁心阁里扮成情侣的那个男人,则从另一扇车门里出来。
      施正飞穿过花园进了前门。金探员(正是那名黑衣夹克男子)正在催促我往里走去,看到那个短发的女同事走来,他转而对她说道,“肖娜,你还戴着那顶假发干什么?难道你喜欢上了这个新发型?”
      被称呼为肖娜的女子,头上乌青的有些不真实的头发就像是一个头盔罩在头上,几乎盖住了她的半个脸。这是那种上个世纪从美国时尚杂志上流传过来的波波发型,一种奇怪的几何造型。我每次看到这种发型,总会联想到哲学遐思,仿佛这种发型本身就是一种关于自然和人类的数学表达式。比如我会想到人类既想要隐藏又想到表露自己的矛盾心理。因为在我看来,尽量让头发贴切头颅和脸部,减少头发的花饰是一种展示欲望的体现;然而这种发型却又不得不遮挡住部分额头和脸颊,这又是人类隐藏自我的欲望的表现。
      听到金探员如此说,肖娜伸手摘下头上的假发。那个波波假发之下的肖娜变成了刘莹。而我正要去找她,竟然在这里见到她,真是万分意外。可是刘莹怎么会出现在特别调查局?而且还是这里的探员?
      “你是——”我本能地发出惊呼。
      可是金探员抢先说道,“不要惊讶。你当然见过我们的肖娜肖探员。她是我们安插在夏堂发教授身边的耳目。”
      马玉确实跟我说过刘莹是夏堂发的学生。
      “可是为什么要在一个教授身边安插一个间谍呢?”我问。
      “哈哈,你不要被夏堂发大学教授的身份给迷惑。他其实是也是一名间谍,他的目标是最新的科学情报。但我们还没查清楚他到底是为哪个国家提供谍报。”
      刘莹-肖娜走到我的身旁说道,“在这里和你再次见面真是令人尴尬。不过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多久,只要你乖乖和我们合作,很快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说着我们来到前门。穿着保安制服的门卫和普通商业机构的门卫毫无二致。显然这也是一种掩人耳目的伪装。
      穿过大厅,我们来到了院子里。这里有一个人工水塘,火红色的金鱼在栈桥下的水里游来游去。在水塘四周有很多观赏性的植物,生长得很是茂盛,好像完全不属于我们这个纬度所有。这个院子的四周都是建筑,就像是一个四合院。我们则向后面的一幢楼房走去。
      “可以将他的手铐打开了吗?”刘莹-肖娜对金探员说道。“我看不出他有什么逃跑的机会。”
      金探员表示同意。
      刘莹-肖娜站在我身后给我解开铐子。她靠得我很近,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嘴巴在对着我的颈子呵气。其实她是有话要对我说。
      她轻柔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不要相信金对你说的话。我的身份既不是特别调查局的探员,也不是间谍。”
      我立刻说道,“我知道。你是为密沃青年会工作。密沃青年会的人都有双重身份,所以你以特别调查局探员的身份出现,我并不奇怪。”
      “错。我为基督教青年会工作。”她说道。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和谷小明在平岗见到她,她曾经对我提起过教会的祈祷交流会。但我不太清楚她说得是哪一个基督教青年会。是正统公开的基督教青年会呢?还是组织严密不为人知的秘密青年会呢?
      在对外化工贸易口岸大楼里,谷小明告诉我不为人知的基督教青年会里有一个会员浮出了水面,正在试图跟我联系。可是谷小明的说法跟我对基督教青年会的了解有矛盾之处。因为据我所知,基督教青年会是一个公开的教会组织,范围遍及全球,至于在N市,它的总部设在N大旁边的宗教事务局楼上。也正是在那里的地下停车场我偶遇谷小明。这和谷小明对它的描述极不相符。所以我当初的推测就是有另一个组织存在。而这个组织用基督教青年会这个众人皆知的名字,则是一种混肴视听的伪托。这也正是它的狡诈之处。另一个佐证就是俞海东曾经向鞑子打听另一个基督教青年会的消息。
      “难道基督教青年会的人也有双重身份?”我问道。
      “可以这么说。我是基督教青年会的反卧底,而所谓反卧底就是要成为特别调查局的卧底,然后再潜入基督教青年会,找到潜入基督教青年会的卧底。”
      我说,“难道特别调查局已经有人潜入基督教青年会了吗?”据说所知,秘密的基督教青年会并不为人所知,就像谷小明对我说的那样,是一个比密沃还要严密的组织。
      刘莹-肖娜回答道,“暂时还没有,这是以防万一。”
      我们已经站在水塘边的木栈桥上说了许久,并且铐子早也已经被她解开。走进一条走廊里的金探员怀疑地停下来望着我们。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会有危险?”我问道。
      刘莹-肖娜镇定地回答道,“我会把你从这儿弄出去。”
      这是个让我意外的回答。
      我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出去?我又不是为基督教青年会工作。”事实上,我是为她的反对派密沃青年会工作。
      “因为你正是我要找的人。”
      这么说刘莹-肖娜正是谷小明要我找的基督教青年会的联络人?可是我还来不及问她,她已经从我身后走开,消失在一丛可疑的、在冬季里盛开的花卉后面。我看到她灰色的风衣在一扇门前飘浮了一下,然后她进了一个房间,要么就是一道楼梯消失不见。

      我被他们关在一个墙上贴满标语的房间里。那些标语的意思主要是规劝犯人坦白合作。这是我能够理解的标语。但是像“放下高姿态,回复人的本真状态”这样的标语,我完全不明所以。除了标语,还有几副历史人物的头像,一副描绘法国大革命的“自由领导人民”的油画复制品。
      在这个房间里摆放了一张非常高级现代的大办公台,这是一个圆形的办公台,围绕它的是五把高背椅。老实说,这个办公台与房间并不搭配,因为墙面外皮显然已经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开始剥落,墙角里已经积落了一些白色的粉尘。一些我不认识的小虫子(我十分怀疑那是一些毒虫)在粉尘里拱动着身子,往墙壁上爬去,可是爬不了多高便又跌了下来。整个场景看上去十分恐怖。
      房间里除了那张极具现代简洁风格的办公台,还设有一个玻璃屏风隔开的办公桌,一个无精打采的家伙正端坐在那里盯着我看,而我正在仔细观察室内的情形。这个房间里亮着白炽灯,窗户开得很高,外面的人别想看到里面的情况,像是一个密室。联系到办公桌后面那个家伙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我怀疑他是长年累月待在这个房间里。
      参观完毕房间(呵,可供参观的东西还真少),我走过去问他,“那条标语,就是那条‘放下高姿态,回复人的本真状态’,是什么意思?”
      他那失神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生命”的迹象,有一丝光奇迹般地闪现了一下。他似乎一直都在从玻璃后面偷窥我,而且一直在等着我走来问他这个问题。这是个他乐意回答的问题。
      他庄严地说道,“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享有同等的发展机遇。后来出现了不平等,这是你来到这里的原因。”听到这里,我想我迷糊了。他还在继续,“不平等不是客观存在,不平等是主观臆断。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就不能品尝到平等的甘美。不平等是由于没有接受‘洗礼’的人民,他的邪恶被激发了出来。这是主观臆断,这是‘变态’。良好的教育非常重要;良好的教育消除了内心的邪恶。这些人已经变态,但不是不可救药。在我们看来你们是生病的小草,是一种精神疾病。疾病让你们错误地拔高了自己,丢弃了人的纯真本性。你们来到这里接受我们的‘洗礼’,回到人的本真状态,重新感受生命的平等和自由。作为新来的学员,我建议你••••••”
      他说得一板一眼,可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我只是感觉自己的拳头想要揍他。恰在这时金探员走了进来。
      他对那个仿佛机器一般滔滔不绝的家伙大喝一声,“住口!他不是新来的学员,他是我们的朋友。他没有穿学员的制服,也没有像学员那样剃光头发,你看不出来吗?你这个官僚分子!”金探员最后骂道。
      那个人羞愧难当,仿佛他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他低下头去,像是在自我反省。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不过金探员还有话要说,“绝对不允许再犯下这种错误!不过你已经很有进步了。”
      然后他对我说道,“你知道吗?我刚被调配到这里的时候,他竟然敢反驳我的意见。太不像话了!”
      我不知道,我在心里说。
      “探长要见你,请跟我来吧。”他说明了他的来意,显得彬彬有礼。
      “哦。”
      我跟在金探员身后去见施正飞探长。他想要跟我谈谈合作的事情。金探员还威胁我,他们已经掌握证据,足够将我关入监狱或者再培育大学。即使金探员在威胁我的时候也显得斯斯文文。这让我很矛盾,是该厌恶这个人还是喜欢这个人?
      我们上了楼梯来到三楼探长的办公室,一路上金探员则不断地跟他的同事打招呼。
      探长的办公室很大,装修精致,木地板铮光发亮,墙面白璧无瑕。整个房间的风格以体现宽敞明亮为主,然而却配了三座黑色的皮沙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施正飞正坐在沙发上观看嵌入壁橱里的电视。看到我走进来,他关上电视,让我也在沙发上坐下。
      很快,金探员给我端上了茶水。这种礼遇让我有些不安。
      探长看着我,很仔细地打量我的脸。我有些干渴,本想喝水,不过在他的注视下,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们要你为我们工作”施探长开门见山地说道。
      “怎么做?”我问道。
      “交代你所知道的一切,然后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既没有见过我们,更没有来过这里,再回到你的组织。身份吗?当然就是特别调查局的卧底,协助我们的工作。”
      “这是一个很光荣的身份。你为我们工作享有高薪。邪恶组织被捣毁之后,你可以选择留下来继续为我们工作,也可以选择离开。如果离开,我们会给你一大笔钱。”伫立在沙发旁的金探员说道。
      “这不可能,”我说道。“因为我不属于任何组织。并且我也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你们抓错了人,应该立即放我走。”
      “金探员。把录像带放给他看。”施探长说道。
      “是。”
      金探员离开了一会儿。这期间施正飞放松身子,靠在沙发背上,继续打量着我。这让我很不解。突然他又欠身向前,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他的手像钳子一般有力。
      “你弄疼我了。”我说道,甩了甩胳膊想要挣开他的钳子。
      他面无表情,捏着我的手臂,并用拇指甲来回划了划,好像在检查我皮肤的材质。金探员回来正好看到了这个场面,颇为吃惊。施探长赶忙松开了我的手臂。
      金探员走到电视机前,将录像放了出来。
      黑白的画面不是很清晰,跳动着雪花和黑色的条纹,不过依然可以辨认出那是由架在一条走廊里的摄像头拍下来,对准了房间门口,房间里面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是一些白布盖好的担架床。
      “这是在警察局法医室里拍下来的。你看,黄茗走了进去。”金探员说道。
      画面上确实有一个穿白衣的女人走了进去。她停下来,面前是一张空的担架床。这时画面上的雪花跳动得越来越密集,图像中断。大约过了十秒钟,画面又出现了。这时可以看到那张原本空的担架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的形体,不过被黄茗的后背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脸。黄茗正在和那个人握手。那个人从担架床上下来,摇摇晃晃的似乎站不稳,两只手按在太阳穴上。黄茗扶着他又在担架床上坐下。这下可以将那个人看清楚,可是让我惊诧的是,这个人跟我长得十分相像!
      施正飞按下了遥控器,将画面定格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严肃地看着我。
      “这个人长得跟我有些相像啊。”我说道。
      “哈哈!”施正飞突然笑了起来,说,“你还不想承认?在我面前耍滑头?你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好像辩解已经无用,因为画面上的人确实跟我非常相像。我内心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无疑是另一个我。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我,所以他们才会把那个人当成了我。
      “我感到费解的是,在画面消失的那十秒钟里,法医室里发生了什么?因为你不是从走廊走进了法医室。这可以由其他的监控录像予以证明。你前面的口供上说你没有烧伤,也没有被送往法医室,那你是怎么出现在法医室里?就是那十秒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施正飞提出来的问题很有道理。
      “我也很想知道那十秒钟里发生了什么?”我由衷地说道。
      整个场面陈默了下来。施正飞盯着我的脸,金探员则在我和施正飞之间扫来扫去。
      “怎么样,探长?他屈服了吗?”刘莹-肖娜出现在了门口。
      施正飞愤怒地望着我,对她说道,“他不愿意合作。把他送进培育大学接受洗礼。”
      “是,探长。”
      刘莹-肖娜跺了一下脚下的高跟鞋,像军人那样敬了个礼,走过来将我的胳膊扭到背后,押出了办公室。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