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如风破晓

75、第七十章

　　“红姐，弘晸他们被送到哪里了？”知道他怕我伤心所以把那些孩子送走了，但他们终归是他的儿子，我也记得清初有一个贝勒因为其妾虐待孩子而被降爵，而代善好象也是因为续娶的妻子对前任的儿女不好而受努尔哈赤斥责。虽然看到他们会难受，但是我总得习惯这样的生活，在这里无论如何是不能抛开别人自己过活的，学着去忍受是我唯一的方法……
　　“我也不知道，是爷送走的……”红姐安静地刺绣，慢慢道。
　　我站了起来：“我去找他。”对上她有些惊愕的目光，我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九府里的孩子怎能流落在外面？”已经把他们的母亲送走了，再剥夺他们与父亲相聚的机会……而且，在我的逃亡计划里可没算上这一大帮子人，四爷登基后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趁着现在还能让他们过些好日子让他们回来吧，只希望他们将来不会太怨恨我这个继母，呵，我真的有当灰姑娘后母的潜质呢……
　　“福晋！”红姐也站了起来，两弯柳眉蹙的死紧，“您何必……”
　　我淡然一笑，没去向她解释我的用心，反正她也不会明白我这种穿越回来人的痛苦。正想去找胤禟，初四忽然进来道：“小姐，十六侧福晋来了！”
　　我和红姐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愕然，十六侧福晋向来不与我打交道，我在流产时她是与四福晋，五福晋一起来看我的，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听我们说话时偶尔会插几句，却从来不会直视我，我明白她不喜欢我的心情，若我是她，也是一样。她突然来会有什么事？
　　拢了拢头发又整了下衣服方去到大厅，见到她时有些吓了一跳，面容很是苍白，虽然故作镇定却掩不了神情里的恐慌与焦急，我的脸白了一下，能让她急成这样的只有十六的事情，十六出什么事了？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道：“九嫂，我有事想跟您说，能单独谈谈吗？”
　　我点头，朝初四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带着丫鬟们下去了，看到她们全部下去了后我转过身来道：“出什么事了？”转过来时却唬了一跳，原来她已经跪在我前面，道：“求九嫂救救我们爷吧！”
　　我急的拉她：“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她却执拗道：“九嫂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皱眉道：“你不起来我怎么答应？”
　　她怔了一怔，继而喜笑颜开：“九嫂答应了？”
　　我趁势把她拉了起来：“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答应？”
　　她这才明白过来，忙道：“听说九爷抓住了一个害他的刺客……”
　　刺客……我想起那夜在苏州听到的话，立刻明白了，原来他抓住了十六派来的刺客，他想做什么？告诉康熙还是只想告诫一下十六？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菲晴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我低声道：“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她急道：“九爷宠您是出了名的，只要您一句话……”
　　“枫儿！”胤禟推门进来，我看向他，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菲晴看到他，立刻跑了上来跪着：“求九哥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胤禟的脸阴沉了下去：“你胡说什么？”我皱眉：“菲晴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想瞒我么？”
　　“我怕你烦心所以才没告诉你！”他急急地解释，“真的不是故意瞒你！”
　　菲晴已是泪流满面，抓着我的衣服下摆道：“求求您了！我们爷也是因为福晋身子不好所以才气极……”
　　我身子晃了晃，突然无比同情这个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气和对丈夫的爱才能甘愿在情敌面前下跪且说出这样的事实？胤禟扶住我的身子，眼睛里已是闪过怒火。
　　菲晴泣不成声地道：“求您放过他，让我和孩子替他好了！”
　　我的脸瞬时苍白，她有孩子了？赶忙把她扶了起来，不自觉地就厉声起来：“有身子的人还能这样折腾么？”自己也没发觉我也在颤抖，之前的经历实在是太过可怕……
　　扶她起来时忽然想到以前电视上的情景，跟现在真是一模一样，当时看的好笑，现在却完全笑不出来，到底是生活如电视还是电视像生活？
　　刚想开口门却被一人大力推开，随即一个声音传来：“何必求他！”
　　我心里不知为什么却觉得有些欣慰，看着他走过来扶住菲晴的身子，柔声对她道：“你这个傻子，有了身孕就该在家里好好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菲晴身子一震，脸上顿时晕红，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低声道：“爷，我，……”
　　“我知道。”十六把她扶到一旁，自己与胤禟冷冷对视，良久才道：“九哥想怎么样？”
　　我闻言向胤禟看去，他朝我轻轻点头，随即道：“我原就不打算把这事捅到阿玛那里，只是想警告你不要做的太过火，我隐忍不发你别以为我没用，若是真惹到我我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十六一哂：“九哥还真是菩萨心肠！”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就快把十六弟妹带回去吧，这么一闹只怕有多少人会嚼舌根呢！再者，她有了身孕在这里待着也不好，回去好好休息进补才是要紧事！”说着就不由想到自己丢的那个孩子，眼眶红了红。
　　十六呆了一下，转眼看向有些支撑不住的菲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牵着往外走，到我们身边时方道：“那就多谢九哥了！”又朝我深深看了一眼方才离开。
　　我呆立半晌，看着胤禟道：“下次不许再瞒我！”他还在害怕什么？我都说我永不会离他身边了，虽说我不会想知道所有的事情，但他知道我关心十六，怎能不告诉我？他沉默了一会道：“以后不会了。”
　　“菲晴对十六，”我顿了一下，心里着实有些感动，“真是一片深情，十六能得妻如此，也是他福气了。”
　　他轻笑了一下，揽过我靠进他怀里：“我不也是？”
　　我但笑不语，也许该找个机会跟十六谈谈了，有什么心结，解开就好……经过这次，他也该认识到他有个多么好的妻子，也该放手了……

　　小薇对我提出要见十六的要求并不吃惊，反而微笑着去替我张罗，我心中感激，知道她和十三一直对我们俩人之间的事情耿耿于怀。
　　“你……”我正在十三的书房里翻书看，门口传来一声犹犹豫豫的叫声，放下书循声看去，不禁微笑：“进来吧！”
　　他把门关上，走到我面前坐下，我歪头笑道：“来下一盘如何？”
　　他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你叫我来就是为了下棋？”
　　“自然不是！”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边下边说吧！”
　　他执了颗黑子放下，我也下了一粒子，闲话家常般地道：“菲晴还好吧？几个月了？”
　　“还好，四个月了，”他的声音里有些喜悦，听的我倒是挺欣慰，想了想抿嘴笑道：“你也是要做阿玛的人了呢，还是一张苹果脸，以后你家儿子跟你站一起不晓得会不会以为是兄弟俩呢？”
　　他也笑了，眼睛亮了起来：“你又取笑我！”
　　“哪有？”我很无辜地眨眼，“明明是在夸你年轻嘛！”
　　俩人都笑的东倒西歪的时候我微笑道：“十六，你看，现在这样多好，像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一样。”
　　他怔了怔，半晌苦笑道：“原来你今天是来劝醒我……”
　　我柔声道：“谁都不能劝醒你，只有你自己才可以……”
　　他摇头不语，我继续道：“你昨天也听到菲晴的话，也看到她为你做的，这样的事，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出来的！”
　　“但你却可以！”他盯着我，微微咬着下唇。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是可以，但只是为了他！我对他的感情一如菲晴对你的感情，若你要为难他，我也会像菲晴一样放弃尊严去求你，你希望看到我这样吗？”
　　他茫然摇头，我缓缓道：“若他有什么事，我决然不会幸福，我的幸福世上只有两个人能给，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就是他……”
　　他猛地抬头看进我眼里：“为什么，你和他认识的时间还没我多，为什么你会这样待他，却又这样待我？”
　　“我……”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以前的事说出来。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前些日子只剩骨头了，现在为了不让他担心每□□着自己吃东西，他也是恨不得我一天到晚都在吃东西，仍是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十六看着我，眼中有丝丝哀痛：“他有什么好？害的你成这样你仍是喜欢他？”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有什么好？我有什么好？只能说我们是命中注定要纠缠在一起……想了想道：“有许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所以不能理解也是自然，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问问十三。”或许让他明白我和那人以前的过往他会理解一些而想开吧……
　　“十三哥？”他睁大眼睛。
　　“是，”我深吸了口气，“告诉他我让你问问西林觉罗若曦是谁。”
　　十六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西林觉罗若曦？”他仿佛在搜索记忆里的影子，过了一会道：“是那个嫁给喀拉吉的姑娘？她的姐姐好象是九哥的侧福晋，但是过世了啊！”
　　我微微一笑：“就是她！十三愿不愿说在他自己了。”如果十三觉得他是信的过的，自然会告诉他。
　　“这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十六目光如炬，锁在我身上。我也不闪躲，一径微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他似乎有些疑惑，好一会没说话，我想他就算想破了脑子也不会想出来我就是那位嫁到蒙古去的蒙古汗妃……缓缓道：“十六，我很怀念以前我们在宫里的日子，那时的你，像一张白纸一样，是让我很有些惊艳的苹果少年，再没想到，今天会变成这样……”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白纸，”他的声音低沉里夹着一丝痛苦，“我是一张已被浓墨染成全黑的纸，所以纵使再往上渲染墨汁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有些难过，看着他尚显稚气的脸庞，咬着下唇道：“又在胡说了！”
　　“我没有胡说！”他有些激动，“真正像白纸的是你！让我惊艳的也是你！在紫禁城里的人有谁是干净的？”
　　我按住他的肩膀，缓缓道：“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纵然这样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大染缸中要求生存又怎能不将自己涂黑？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连理智也失去，心中总要留一块净土不是？”
　　“净土……”他喃喃地重复这个词，恍恍惚惚地道：“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来不及！”我沉声道，“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不会来不及！”放缓了声调道：“十六，你已经成家了，有一个爱你的妻子，即将有一个孩子，若你能放过自己，你也一样能得到幸福啊！”
　　看着他的神情，我接着说了下去：“你不晓得当初你求皇阿玛指婚时我心里有多难受，有多愧疚，你给我的感觉一直和十三一样，我也愿意像对十三一样关心你，爱护你，你呢？愿意像以前一样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
　　我抿了抿嘴唇，沉声道：“或者你想跟我做敌人？”
　　他抬头看我：“只有这两种选择吗？”
　　我叹了口气：“恐怕是。”
　　他看了我好半天没说话，我朝他伸出手，他呆了下：“这是做什么？”
　　我嫣然一笑：“我和十三的见面姿势，要交朋友吗？”
　　他一直沉默地盯着我伸出的手，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也伸出手来，我顿时欣喜不已，终于想通了吗？不料在两手交握一瞬间他却将我扯进他怀中，我忍不住叫道：“十六！”
　　他灼热的呼吸在耳边燃烧：“只要一会就好……”他低语：“只要一会就好……”
　　我慢慢站直了身子，任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有一点心酸，是我对不起他了，然而我只有把他当朋友去关怀，再多，不能……
　　过了一会他猛地把我放开，抓住我的手拼命摇晃：“算是朋友了么？”
　　我倒被他弄怔了，半晌方笑了出来，赶忙点头：“算，当然算，好你小子！”心头蓦地一松，终是解决了，以后的日子，又会怎么样呢？

　　PS：小十六就这样了，很没道理的想通，看我心情，但此后是不会再做坏事了，乖乖在家抱儿子，乖乖帮若儿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