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如风破晓

74、第六十九章

　　仍是一望无尽的漆黑，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浑身已是大汗淋漓，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正慌乱的时候突然一阵清脆的婴啼声把我的注意力全然揪了起来，是我的孩子，不会有错，我拼命跑向前方，前方的黑暗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白雾，从雾里清晰地传来孩子的哭声，愈来愈近，我的眼睛蓦地睁大，看着从迷雾中走出来的人影，是刘馨仪！她的怀里居然抱着我的孩子！我又惊又怒地叫了出来：“你做什么？你干吗抱着我的孩子？”心里只是一片糊涂，像是我的孩子还活在世上，又像是他已经死了，使劲摇了摇脑袋，咬牙看着眼前一径娇笑的刘馨仪，伸出手：“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孩子，眼里的神情仿佛慈母一般，我看的冷汗涔涔直下，心里又是惊怒，又是骇怕，我的孩子，凭什么让她来哄？她的神色忽然变的很狰狞，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看她凝视怀中孩子的样子，忽地猜到她想要做什么，惊恐地大叫一声：“不要！”然而已是来不及了，她高高举起孩子使劲向地上一掼，孩子自始至终竟都没哭一声，只留我呆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在慢慢地扩大，涨高，直至快没到我胸口时我才反应了过来，呼吸已然困难，挣扎着想叫那人的名字，却始终没叫出来，汗水，泪水分不清地流了下来，只能最后绝望地叫了一声“胤禟”，胤禟……
　　醒过来时汗湿单衣，犹惊喘不已，想靠进习惯的怀里去靠他的体温取暖，却发现枕边一片冰冷，他竟不在床上，脸上瞬时苍白，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一天不是陪伴在我身边一步不离，现在竟然不知去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顿时攫住了我的心，若是他也不在了……
　　我下床汲了鞋，推开房门，四围一片寂静，风吹了过来居然有些寒意，隐约见到前面书房有灯，便疾步走了过去。我们在苏州的住处是胤禟命人做的一处庄子，结构很精巧，是按我喜欢的南方风格所建，书房离我们的卧室不远，我走过去时透着窗纸能瞧见里面有三个人影，其中一个是胤禟，另两个却不知道了。
　　只听胤禟道：“这些是八爷要的东西，你带回去交给他，我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去，十四爷出征时我应该会回来，这期间的事情让八爷自己多担待着点吧。”
　　另一人恭恭敬敬地答了声是，又道：“八爷让奴才转告九爷，出门在外，万事都请小心，这里难保就不会有人像之前一样害您，上次您福气大，躲过一劫，那起子小人可没罢手呢！八爷说了，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让苏州知府派兵来护着！”
　　胤禟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扇子，冷声道：“告诉八爷我知道了，那人不会在苏州动我，他怕误伤了别人。请八哥自己小心，你去吧！”
　　那人开门出来时正撞见呆站着的我，怔了怔行礼：“给福晋请安！”我低声道：“免了。”胤禟听见我的声音便急急从屋里出来，皱眉道：“你醒了？怎么出来了？”又向那人道：“去吧！”
　　我看着那人的背影微微一笑：“我做噩梦了，醒来没见你，就找到这里了。”
　　他把我揽进怀里，大手抚上我的额头试温度，又拭去额上渗出的细汗，怜惜地一笑：“做噩梦了？我有点事所以出来了，回去睡好么？”
　　我咬了下嘴唇摇头：“我想去水榭那边走走。”他眉头一皱，大概是想反对，见我的神色却又无奈地笑了：“好。”

　　我们俩人并肩在园子里走着，夏天的凉风轻轻拂面，都是默然不语，我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依他们刚才的对话而言，我大概可以确定一件事，十六最近对他动了什么手脚，而且，如果我没猜错，恐怕是如他们当初对付四爷和十三一样的手段。十六的性子我也算清楚，知道我出了事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肯定会把这笔帐算在他身上，这些日子忙着伤痛竟忘了这层。
　　他沉默地看着我，把我收进怀里，手臂紧紧环住我：“你又想多了。”
　　是么？我皱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心中不禁一惊，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我该怎么办？虽然知道历史上他还能再活几年，但我本就是出乎历史之外的存在，此刻就算告诉我康熙现在死了我也不奇怪，若是让他在我计划之前被混乱的历史先带走，我怎能甘心？一直以来混乱的脑子总算开始有点清明起来，回想了一下之前所过的日子，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多多少少也是我的过错。
　　人总不可能一辈子一帆风顺，也是我结婚以来太过幸福，所以才会放松警惕着了人家的道，算是个警告么？以后的日子里需要小心提防的事情多着了，若是都像这次，我有几条命可活？更重要的，他有几条命可活？本来这颗脑袋便是暂时寄在那里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伤了他。
　　走到河边蹲下，伸手去触碰稍嫌冰冷的河水，清冷的月光下河面上泛着银光，他站在一旁只看着我。任河水流过我的指间，淡然开口：“以前有人说过年华似水，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他的神色有些疑惑，却一径微笑。我拨弄着水对他一笑：“年华便如同流水一般极易逝去，在你还没来得及发现前它早已弃你而去。”
　　他在我身旁蹲了下来，含笑看着我：“怎么突然想到这些？”
　　“没什么。”我起身甩开手上的水珠，紧盯着他，“我在想，若是我永远这么过，也许我有一天白发苍苍时才发现我已经老了，老的那么快，那么不易察觉。”
　　他的神色有一丝欣喜，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的是！”
　　“所以啊，”我故作顽皮的一笑，“我们回京城吧！”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不想他再因我的缘故而分神，只想他全心以对眼前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多少好日子可以过，若是一径地陷入悲伤里，要失去更重要的人该怎么办？已经没了孩子，不能没有他了……
　　“你……”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似是不敢相信，“你是真的？”
　　“如假包换！”我眨眨眼睛，也许是该抛开悲伤好好来想想以后的生活了。
　　看他的样子我不禁又气又笑：“我早就想通了。”这样说他会不会相信一些？
　　“那为什么不早说？”口气里隐隐有些埋怨，不过我不理他。
　　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后开口：“因为我想在苏州多玩些日子啊，如果说我想通了，你就会拉我回京城了。”
　　他叹了口气：“你爱待多久我都随你，怎么会拉你回京城？那你现在不想待了？”
　　我点点头：“我想念京城的味道了，”偷看了眼他的神色我慌不迭地开口，“苏州菜太甜，不合我胃口，我想念家里的厨子了，我们回家吧！”
　　他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拥我入怀，在耳边道：“好！”

　　看着渐渐远离的苏州城，在他怀中轻声问道：“你要我看你在的苏州城，有什么不一样么？”
　　“自然不一样，”他吻上我的额头，“我只想告诉你，只要我们在一起，任何事情，都可以过去……”
　　我闭上眼睛，都过去吧……

　　直到看见家门我才明白我是真的想念京城，深呼吸了一口京城的空气，许是刚下过雨显的特别清新。
　　“慢点！”胤禟跳下马车，伸出手想扶我下来，我笑看了他一眼，冲他摇摇头，自己跳了下来，他眼中含笑，道：“你呀，还是跟以前一样胡闹！”
　　我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挑眉道：“你也跟以前一样像个老大妈爱罗嗦啊！”
　　啪的一声头上挨了他一下，努力瞪向他，这家伙居然敢打我，难道是已经厌倦我了？咱们结婚还没超过七年啊！正想回揍一下，他已经笑眯眯地揽过我，大手在头上轻轻抚着：“你想在她面前跟我打架么？”
　　我这才回神看到红姐还有一干子丫鬟都站在门口，全都把脸转了过去，我的脸不禁红了红，又偷瞪了他一眼方上前道：“红姐怎么出来了？”
　　她有些错愕地微皱柳眉：“不是说还有些日子才回来么？怎么提前这么多？”
　　胤禟朝她看了一眼，她立即缄口，转而道：“已经预备下热水和饭菜，请爷和福晋先去沐浴再用餐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抑住又涌上心头的酸意，冲胤禟一笑：“请啊！”

　　把头埋在水里好一会，听着耳边水咕噜噜的冒泡声，让眼泪流尽才伸出水面，却发现那人就站在我面前，吓了我好大一跳，脸顿时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呀”了一声又钻回水里，本能地护住胸前，有些结巴地问：“你，你怎么进来了？”可恶，就算是夫妻，也不用，不用这样吧……
　　“我来帮你擦澡。”说的平平淡淡的，就连表情都是理所当然，看的我心火渐起，刚想站起来跟他吵却又立刻醒觉缩回到水里，有些气恼地开口：“不用九爷好心了。”
　　他却往前跨了一步，我敢肯定他嘴角刚才闪过的绝对是一抹坏笑，想往后退却发现无处可退。他扬了扬手中的丝帕，再度开口：“你的手昨天刚撞到了，不是说今天抬都抬不起来了？”
　　我突然很后悔我故意夸张病情，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往水里又缩了缩：“那也不用你来，去叫初四，或者无论哪个丫鬟都行！”就是不能是你……
　　他的面色一寒，大步上前抓住我的肩膀：“不要胡闹！”
　　胡闹的是你吧，我的身子一阵颤抖，这个家伙，真是……早知道就说我手好了，偏偏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还故意撒娇说手不能抬让他喂我吃东西，真是，现世报果然来的快！
　　所谓痛苦折磨也不过如此，我满是郁闷地想，好容易这位大爷弄完了，我还是不敢转身，只背对着他挥挥手：“好了，谢了，走了！”
　　他的声音四平八稳的：“等一下。”
　　我气急：“你难道还要抱我回床上？”果然是色鬼！登徒子，休想！
　　他却笑了出来：“如你所愿！”说着大手一伸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我只有哇哇大叫，中计了，好奸的家伙！
　　外面大概是初四听见我的叫喊声，疑惑地问了句：“小姐，你怎么了？要我进去帮忙么？”
　　“不要不要！”我被吓的够呛，赶忙大叫，有这一个就够我受了！
　　他默不吭声地把我放在床上，转身离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缩到被子里，心里大念阿弥陀佛，谁知道听见门外他对初四道：“福晋和我要休息，你先下去，不准人来打扰！”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进满了血，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挑眉一步步走过来，张口结舌地道：“休，休息？”我是要休息，可是不是和你啊！
　　他一脸严肃地点头：“正是，夫人，我们休息吧！”大手一挥，帏帐落了下来……

　　良久，一个男声似有疑惑地道：“你的手不是抬不起来了？”
　　“别提我的手！”……

　　PS：本来不是要写这些的，为了响应群众号召，所以……看过自动忽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