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前抑郁症》人间芳菲

48、第 48 章

　　“你说那个学生吗，凌尧，我有点映像，是从一中转到我们学校的，很厉害的学生呢。”

　　老教师当年是凌尧的班主任，任教于正阳中学，现在因为年纪上来了，便自己调职到了正阳的小学部。

　　他带着老花镜，坐在长椅上改作业，应该是小学四年级的数学作业，他一眼看过去，刷刷的把对勾打了，十分熟练。

　　沈逸星坐在另一边，听他呓语似的絮絮叨叨。

　　正阳学校离市区太远，这一块地上，最高的建筑就是学校的办公楼，封闭式学校，老师和学生们的生活十分乏味，沈逸星的到来倒像是给老师带来了乐趣。

　　沈逸星运气很不错，一上来就遇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还正好是凌尧的班主任。

　　老教师有个独立的办公室，他的墙上贴满了照片，都是每届学生的毕业照，沈逸星很快找到了凌尧那一届的照片。

　　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扶了扶眼睛：“哦，这么多年了，凌尧怎么样，过得好吗。”

　　照片上的凌尧，神态和气质都与一中军训照片里的人大相径庭了。

　　沈逸星在凌尧的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准确抓捕了他鲜活动人的一面，与一中军训照片如出一辙的明媚阳光，而这张照片上的凌尧，和如今的凌尧更像，阴鹜又冷峻，石膏雕塑似的面孔，不近人情的漠然。

　　一个年轻活泼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老师并没有在乎这点，反而很赞赏：“他可是我带的最聪明的学生了，正阳得多少年才能出个正儿八经上大学的。”

　　作为一所私立学校，要不然是贵公子们打发时间，混个学历的地方，等到高中一过就去国外，要不然就是高考上不了什么好学校，花钱买分数进来的，像凌尧这样自己转学来的，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在校期间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和别的学生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老师说话斩钉截铁，甚至有些生气，气沈逸星对于自己优秀学生的侮辱，“他是个好孩子，成绩好人品好，除了有点不合群其他哪里都好……叫我说不合群也是应该的，和那群混混一起，能学什么好，都不是一路人！”

　　沈逸星连忙点头：“说的是！”

　　顺着老人家来，反而能让老人家敞开心扉，真正回忆起有用的事情：

　　“不过一开始，我们都不太愿意接受这个孩子？”

　　“为什么，他那么聪明，成绩也好，说出去以后也是正阳的门面啊！”

　　老人家眯起眼睛：“他来之前，有传言说他精神有问题，但是是什么精神问题，就不知道了，学校哪敢把一个精神病放进来了，万一出了事情，学校要倒霉的，不过最后还是凌尧他妈好说歹说，才让他进学校了，还好，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

　　“这么说，精神病是假的喽？”

　　“不一定。”老人犹豫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看着沈逸星，问，“你确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我以我的工作为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就算丢掉工作，沈逸星也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哪怕这件事追究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凌尧身体不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请假去医院。”

　　“哪家医院？”

　　“叫什么‘李医生卫生院’的私立医院，现在因为违规已经被拆了……我当时就跟他说，身体有问题要去正规医院，去这种黑诊所会出问题的，谢天谢地，还好没事。”

　　“您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吗？”

　　“他当时是拿着医生写的条子开的，医生的字谁能看得懂，身体问题谁敢担责任，就让他去了，他妈也知道，之前也说了，他从一中退学出来，中间隔了半年休学，大概就在治病呢，我们知道了也就不管了。”

　　一切故事都已经清晰，凌尧高一时与同班的同学周辛夷恋爱，被人发现之后，凌尧休学在家，周辛夷无法接通而自杀身亡。

　　那个年代，同性恋还被人当做是一种精神疾病，是病就得治疗，但是这种“病”带来的还有羞愧感，凌尧自知抬不起头来，所以选择了一家黑诊所，经过半年的“治疗”，也许是电击，也许是药物，总之让凌尧觉得自己正常了，他才重新开始上学。

　　然而同性恋是天生的，它是种正常现象，可是凌尧在从前的“治疗”里，已经产生了ptsd，他一边自我催眠人为自己“正常”，一边又无法摆脱自己的性取向。

　　正如陈嘉佳所说，同性恋无法接受女人，女人无法满足凌尧，而凌尧内心又无法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一直以为儿子已经“治好病”的凌尧母亲，心有余悸，于是决定让儿子尽早结婚，也许所有女人都这么觉得，觉得婚姻就能束缚住男人，觉得男人结了婚就好了。

　　但是万一呢，万一有女人能看穿凌尧的本质，万一是个有见识有能力的女人，把这一切捅出去，万一是个不安分的，那么自己儿子就危险了。

　　于是凌尧的母亲千挑万选，选择了赵春梅，一个重男轻女家庭的大女儿，胆怯又无能，愚昧又无知。

　　这种传统的，自我奉献，自我感动的女人，遇到事情就会觉得是自己不好，她甚至不敢和丈夫争一句嘴，最容易控制。

　　凌尧的母亲一边看不上这种女人，一边又需要这个女人当遮羞布。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赵春梅背后是个吸血鬼似的家庭，所有人都想从凌尧这块大肥肉上蹭一块油下来，凌尧不得不用金钱堵住赵家人的嘴。

　　而赵春梅的一生，就这么被人安排下来。

　　这样的女人可怜也很可怕，当她失去一切后，她死死咬住凌尧，也绝对不会离婚，尽管这只能给她带来痛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当了同妻。

　　她只知道她的丈夫嫌弃她，她的父亲逼迫她，她的全家都把她当成能从凌尧口袋里掏钱的工具。

　　赵春梅单薄的一生，成就了一场荒唐的悲剧。

　　至于安思华……

　　沈逸星百思不得其解，安思华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凌尧的真爱是周辛夷，周辛夷死了，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了与周辛夷相貌相似的沈逸星，赵春梅是凌尧名义上的妻子。

　　那么安思华算什么呢，要说巧合也不是，毕竟安思华的家长们对凌尧意见大的很，要真相信安思华他爸说的什么：凌尧对老婆不好，才让他儿子当了替死鬼，那才叫有鬼。

　　这九转十八弯的理由，听着就不靠谱，为什么恨凌尧的情绪，比恨赵菊贞的情绪更激烈。

　　显而易见，凌尧与安思华也有一腿。

　　再根据那份代/孕时间，那时候，凌尧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如果真如赵光怀所说，那么凌尧决定与赵春梅离婚时，安思华就已经出现，与此同时，凌尧还决定去代/孕一个孩子。

　　意思是凌尧原本打算和赵春梅离婚，然后和安思华在一起，再代/孕一个孩子出来，从此以后双宿双栖，不和女人在一起了？

　　那么周辛夷又算是什么，凌尧可是实打实的表现出了对沈逸星的好感，他既然不喜欢女人，那么只能是对沈逸星的脸有兴趣。

　　既然对周辛夷念念不忘，为什么又和安思华在一起了呢？

　　这个疑问，直到沈逸星乔装打扮，去了一趟比较有名的gay吧才得以解答。

　　一直以来，是沈逸星太完美主义了，她把一切想得太过于理想。

　　酒吧里，从来不缺戴着戒指来找乐子的男人，同性恋没有法律保护，除了自身的道德约束，根本没有办法去指责那些人。

　　男人可以把感情和身体分开，找个乐子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沈逸星总是觉得没有感情，就不用在一起，觉得心里有别人还去追求另一个是不尊重，但是还有些人觉得，不用在乎那么多。

　　既然能爱上一个人，那么完全可能去爱上第二个人，何况只是在一起，解决生理问题。

　　也许根本无爱呢？

　　就像凌尧和赵春梅一样，一段婚姻，只是赵春梅的独角戏，凌尧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参与进去。

　　爱情这种东西，要么一出生就会，要不一辈子也学不会。

　　凌尧在高中时期，爱上了周辛夷，周辛夷死了，他还会爱上别人，比如安思华。

　　毕竟周辛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凌尧屈辱的过去，他从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变成了让家里人抬不起头的有问题的人。

　　少年时的爱情，人们总是喜欢给它们加个滤镜，渲染的纯美无比，但是年轻时犯的错误也足够让人后悔一生。

　　周辛夷没有未来了，凌尧的人生还在继续，他可能都忘了自己还有个永远十五岁的爱人。

　　安思华的出现，也许是凌尧在糟糕的婚姻中的一丝喘息。

　　一个被迫加入“正常”生活的男人，终于得以放纵。

　　后来安思华也死了，又遇到了与初恋相似的沈逸星。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凌尧从来没有忘记周辛夷，还是能说明凌尧依旧想加入普通人的生活中，所以他又尝试着，与一个同样是个好学生的沈逸星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活共鸣？

　　沈逸星觉得有点恶心。

　　最后一次面对凌尧，沈逸星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了上次吃法餐的钱。

　　法律无法解决这件事情，因为它是最低的道德准则。

　　法律从来不能保护人，而是人去主动的遵守法律，因为任何规章制度都有滞后性，想要钻空子，根本无法阻拦。

　　最后的最后，当一切成为一场荒唐，沈逸星如梦初醒，而其他牵扯进来的人，结局只能天注定。

　　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得到惩罚，也没有人得到奖赏，沈逸星似乎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见证了一段故事，而后成为回忆，封存在脑海中。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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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顶锅盖表示，我不歧视同，我只歧视骗婚！！不论男女，不管什么缘由，骗人就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