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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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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知眼泪倏地流下来,抬头看着覃应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覃应初心脏都痛了,他伸手帮易知抹掉眼泪,张口却也是一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静默片刻,易知控制不住鼻尖的酸涩,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从心底翻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脑子里一团乱,抓不住线头,他觉得应该问清楚,问问他和易知究竟是什么关系,开口的瞬间,心念一动,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问完易知自己都觉得荒唐,可覃应初却语气笃定地回答:“我知道。”
“林亦知。”他轻声唤出这个名字。
易知慢慢睁大眼:“你怎么……”
“我喜欢的从来都是拥有林亦知灵魂的你。”覃应初觉得有必要先说结论,再来解释原因。
“你相信这样玄幻的说法吗?”易知自己都开始怀疑。
“很荒谬,所以我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验证,我曾经告诉你,需要确定一些事情,才能给你答复,我想要确定的,就是你的身份。”覃应初表情认真。
易知回想一下,想通了一些:“去民宿的时候,你已经确定我是谁,才向我表白?”
覃应初点头。
易知却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想堆积太多疑问在心里,直截了当道:“我需要你说清楚一点,别再让我猜来猜去了。”
覃应初也明白他的心情,便一件一件给他解释:“其实在校庆那天,我就已经有疑惑,以前的易知性格和你全然不同,对音乐更是毫无兴趣。一个人会因为失忆性情大变,可本身的喜恶应该不会变才对,那顿饭,你吃了大都是辛辣的食物,甜口的食物几乎不碰,不吃贝类,不吃芹菜。”
易知完全不知道初次见面第一天,覃应初居然观察了这么多:“你对易知的喜好很清楚啊?”他语气不自觉酸酸的。
覃应初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拉他起来,让他坐到沙发上:“我不算清楚,只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Z市人。”
“你和他很熟悉?”易知接着问。
覃应初摇头:“我不想数落已经死去的人,事实上我和他连朋友都称不上。”
“他说他喜欢你。”易知听见行车记录仪里这句话时,整个人都愣了。
“是他单方面喜欢而已。”覃应初向他解释。
“真的?”易知混乱而又不安的心情似乎有了一点安慰。
“你如果看过易知的日记,信件,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覃应初道。
“我会看的。”易知生闷气,想挣开他的手,覃应初却握得更紧。
“我很庆幸你没看过,你并未受他影响,尽管你顶着他的身体,但我们之间的感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易知很难赞同,他深深叹口气,“如果校庆那天出现在你面前真的是失忆的易知,你也会帮他对吗?你仍旧会帮小慧转院,会邀请他住进家里。”就像覃应初曾经跟韩泽说的,他没法不管。
“可我不会爱上他。”覃应初直直望着易知的眼睛。
易知微微发愣。
“我喜欢的是勇敢率真的你,是有才华有梦想一直努力的你。”覃应初一连几记直球,打的易知脑袋发懵。
“我们如果早点互相坦白就好了。”易知有点难过,他相信覃应初热烈的情感,可事到如今,他还是没办法轻易释怀。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综复杂,他像是一个恶人,占据了易知的身体,还占据了易知的情感。
“对不起。”覃应初跟他道歉。
易知摇头:“你有什么错呢?我也骗了你。”
覃应初抬起手,摸了一下易知的头发,他这一瞬间突然很害怕易知会说出放弃的话,本能地用动作去贴近易知,让他感受到他的存在。
明明有很多话想问想说,两人却都沉默着,直到易知手机响起,才打破沉闷。
是刘萍,她说易慧药效过了,醒来闹着要见易知。
“我马上回去。”易知道。他挂断电话站起身,从覃应初的气息中抽离,只觉得孤独又难过。
“我送你过去。”覃应初跟着站起身。
“算了吧,”易知拉起他的右手,被烫的地方都起泡了,亏得覃应初一声不吭,“你这样还怎么开车。”
“打个车送你。”覃应初说着,就打算去拿钱包钥匙。
“覃应初,”易知止住他,说,“我们都冷静下来想一想好吗?”
“想什么?”覃应初大概是误会他的意思,猛地抓住易知手臂,急切地问。
易知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只要不是想分手就行。”
覃应初松口气,他上前抱住易知,轻声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向你解释,你有疑问就来问我,不要一个人瞎想。”
“嗯。”易知答应。
覃应初舍不得放手,用力抱了人一会儿,直到易知说:“我该回去了。”
“我爱你。”覃应初亲吻他的头顶。
临走前,易知去房间翻出易知的日记本,塞进包里,想了想又把吉他背上,一个人乘车回到疗养中心。
易慧见到他还是很开心,她不提覃应初,易知也不想刺激她,但只要易知离开病房,她就会焦虑不安。
易知没办法,让刘萍先回去,打算自己留下来守一夜。
他抱着吉他给易慧唱歌,试图舒缓她的情绪,平定他自己混乱的想法。
一首唱完,易慧说:“哥哥,你变了很多。”
易知看向她笑了下:“哪里变了?”
易慧答:“都变了,连长相都和以前不一样。”
易知说:“因为我长大了。”
易慧似懂非懂:“我好像没变。”
易知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拨着吉他弦继续唱歌。
直到易慧闭上眼,他才拿起手机,想提醒覃应初明天去医院处理烫伤,结果一打开,有好几个覃应初发来的信息,问他到了吗,又提醒他吃饭。
易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一肚子心事,连饿不饿都没感觉出来。他没心情找吃的,回了信息骗覃应初说已经吃过,信息发送,抬头看见易慧不知何时睁开双眼正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你在跟覃应初聊天吗?”易慧幽幽问。
“没有,是同事。”易知收起手机撒谎。
“给我看。”易慧伸出手说。
易知当然不会给她,只对她说:“你该睡觉了。”
易慧仍旧保持伸手的动作:“给我看。”
易知有些烦躁:“这是我的隐私。”
“隐私?”易慧重复一遍,收回了手,语气平静地说:“你的隐私就是变态,就是犯贱,不要脸。”
易知震惊地望着她。
易慧还在骂他:“喜欢男人的变态,二椅子。”
“易慧!”易知忍不住拔高声音,他没办法相信这些词汇会从一个小女孩嘴里蹦出来。
也许是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依靠自己的想象,认为易慧会是天真,可爱,善良的。
易慧闭上嘴,扭头不看他。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易知又累又气,却又无法责骂她,他只是个假哥哥。
“你忘记了,我可没忘记,他们就是这样,当着我的面骂你。”易慧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易知说。
“他们是谁?”易知皱着眉问。
易慧合上眼睛,哑声回答:“我的同学。”
易知立时怔住了,他望着易慧还有些稚气的面庞,心脏隐隐作痛,他无法想象小小年纪的易慧听到这些词时会是什么表情,他也不知道易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甚至想把过去的易知揪出来狠狠揍一顿,他太自私了,用自私的爱,害了身边的人。
易知走到沙发旁坐下,揉着额头难受的要命。
易慧情绪反反复复,医生也只能让易知多迁就她。毕竟她才刚醒来,情感上生理上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与不确定。
心情好的时候她乖巧听话,心情不好,她就要咒骂折磨易知。
她疑神疑鬼,易知手机响会觉得是覃应初发来的消息,易知出门,会觉得他是去见覃应初。
她身体经常很痛,一条腿还不能动,连带着心情总也是不好居多,几天下来,易知心力憔悴。
他整晚整晚都睡不着,干脆将易知的日记看了个七七八八,看完倒是明白覃应初的话,覃应初的确是以死者为大,没说任何过分的词汇,因为易知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跟踪骚扰者的身份。
日记里每一篇都有覃应初的身影,他吃饭是为了覃应初,读书是为了覃应初,每一分每一秒活着都是为了覃应初。他已经不是纯粹的爱情,而是一份扭曲的执念。
易知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反倒更心疼覃应初,从头到尾,覃应初都是拒绝态度,然而易知却像不明白拒绝是什么意思一样,不停地去偶遇覃应初,给他寄信寄礼物。
而一切的源头,只因为覃应初偶然路过,救了易知一次。
已是深夜,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还在滴答做响,易知走进洗手间,狠狠抹了一把脸。